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標題: 朱輕 -【兩相錯之二】葉生不見花 [打印本頁]

作者: pigbaby0426    時間: 2015-11-7 12:50 PM     標題: 朱輕 -【兩相錯之二】葉生不見花

本帖最後由 pigbaby0426 於 2015-11-7 01:23 PM 編輯

【小說封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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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內容簡介】

拐他結婚時,他不愛她,她卻非要這男人不可;
哄他離婚時,她不想愛,他卻揚言不放她自由。

徐茵茵以為,跟賀昕的婚姻雖然是假的,可賀昕確實對她好,
不但給她吃、給她住,還幫她賺了自己幾輩子都花不完的錢。
而她明知道他不愛她,卻偏偏喜歡上這個對她有些冷淡的男人,
只是沒想到,原來他之所以會娶她,不過是為了合法跟她上床。
因為這句話,徐茵茵決定結束這場可笑的假結婚,
畢竟,她再蠢再笨也知道,賀昕從沒在乎她,而她愛不起這樣的男人。
賀昕這人驕傲慣了,這輩子從沒想過,有一天會被徐茵茵給甩了,
明明這場婚姻是她求自己給她的,離婚協議書也還在他手上,
這女人有什麼資格玩失蹤?再說徐茵茵只可能被他掃地出門,
也不准她背著他離家出走,她想離婚,他偏偏就不同意!

【出版日期】2015-09-17
【出版社名稱】喵喵屋
【書系及編號】臉紅紅BR8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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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pigbaby0426    時間: 2015-11-7 01:11 PM

本帖最後由 pigbaby0426 於 2015-12-18 08:52 PM 編輯

第一章

淩晨中的巴黎,夜色半退,顯得那麼寧靜,夜深人靜。

高樓林立、街道寬闊的第十三區尚未甦醒,清淡的晨霧包圍了大街小巷,從不遠處的義大利廣場,到呈星狀放射出的六條大道,一切都顯得灰濛濛的。

咖啡機的提示音拉回了徐初陽一直黏在窗外的視線,他給自己倒了一杯濃濃的咖啡,精緻的白瓷杯上飄出晨霧般的熱氣。

倒滿一杯後,徐初陽又回到了客廳。

一切都和他進到廚房煮咖啡之前一樣,徐茵茵還在機械地往烤焦的吐司上抹花生醬,而擺在餐桌上的手機也依然安安靜靜地躺在桌角。徐初陽在她對面坐下,目光自徐茵茵和手機之間一蕩,輕啄了一口熱燙的咖啡後,才開口,「茵茵。」

「嗯?」心不在焉的眼還黏在那螢幕朝下放的手機上。

「太多了。」

「什麼?」呆呆地挪回視線,手下的動作也停了。

徐初陽淡笑不語,直接伸手將她指間的餐刀抽出來。徐茵茵一驚,垂眼一看才發現自己幾乎把半罐花生醬都抹到了一片吐司上,輕咒了一聲糟糕後,便無精打采地將厚厚的吐司放回到盤子裡,小巧圓潤的肩膀十分洩氣地垂下來。

「在等誰的電話嗎?」

徐茵茵有些不甘心地再看了眼桌角的手機,違心地說:「沒有。」

「嗯?」

輕輕巧巧地一字反問,就擊潰了某人的偽裝,「哥……那個,賀昕有聯絡你嗎?」徐茵茵抬頭。

雖然沒有直接承認,可不管是問出口的話,還是充斥在那清麗眼眸中的不安,都已經明確地告訴徐初陽,自家小妹是在等賀昕的電話。他神色如常地點點頭。

「什麼時候?」徐茵茵立刻眼睛一亮。

「兩天前。」

「他說了什麼?」

這樣的對話,在這幾天裡已經重複了無數次。而兩天前那條簡訊的內容,他也不只一次地說給徐茵茵聽了,可她還是要問。徐初陽滿臉的無奈,好脾氣地再次重複,「他問我知不知道你在哪裡,我沒有回復。」

「唔……」輕咬了下紅唇,不死心地又問:「昨天呢,昨天他有聯絡你嗎?」

徐初陽搖搖頭。

輕垂的眼睫遮住了徐茵茵光芒慘澹的眸子,「哦,這樣啊……」也就是說,從昨天到現在的十幾個小時裡,賀昕既沒有聯絡她,也沒有聯絡大哥。除了兩天前那通被自己掛掉的電話和不痛不癢的兩條簡訊外,他什麼消息也沒有。

在我發火前,你最好自己回來。他在簡訊裡這樣說。到了這種時候,居然還這麼高高在上,徐茵茵當然沒有回,之後就再也沒接到他的簡訊。不過老爸的簡訊倒是接到了一條,問她這週末要不要回家吃飯,看來賀昕也沒有把這件事告訴爸媽。

不過這樣子真的正常嗎?今天是她來到巴黎的第四天,再加上浪費在飛機上的那二十個小時,徐茵茵整整消失了將近五天,可是賀昕,她新婚才半年多的丈夫居然冷靜得不像話。想想也是好笑,因為怕他誤會自己遭遇不測,徐茵茵還特意留了字條,沒有說出走的原因、沒有說去哪,就是為了傻乎乎地強調一下自己離家出走的事實。

可他真的在乎嗎?現在看來,何止是出走前留字條的行為可笑,她絞盡腦汁所想出來的大計劃,根本從頭到尾都是個笑話!其實根本不用費盡心思地從他身邊逃走,只要開門見山地說自己想要離婚就好了,反正他也不在乎,所以肯定會同意。

「茵茵?」徐初陽第三次開口。

「啊?」她終於回神了。

「你又出神了,在想什麼?」

徐茵茵沒有隱瞞,將自己剛剛所想到的統統說給大哥聽。她本來是期待大哥可以和自己一起討伐賀昕的,可沒想到徐初陽卻沒有立刻搭話,反而是靜靜地盯著她瞧。

在那極具標誌性的招牌笑容下,難以忽視的凝重感在悄然湧動,「茵茵,我想,還是要再問你一次比較好。」

她沒有說話,乖乖地等待大哥發問,黑潤水靈的眼中滿是心虛。

「你和阿昕真的是假結婚嗎?」

幾個星期前,他接到了一通電話,是徐茵茵,她哭著求自己幫她。在徐初陽的追問下,徐茵茵不得不對大哥坦白,原來她和賀昕的婚姻其實只是一場交易而已,因為不想再繼續被逼相親、不想在父母的安排下嫁給陌生人,所以徐茵茵才會拜託賀昕和自己假結婚。

「當然是真的。」徐茵茵點點頭,「要不然,正常的丈夫怎麼會在妻子消失這麼多天后還不聞不問。」

連她自己都沒有發覺自己口吻中的埋怨。徐初陽若有所思地望著她,並沒有評價好友的絕情行為,而是緊接著就拋出了第二個問題,「可現在,你不想再繼續這個婚姻了?」

徐茵茵還是給了他肯定的回答。

「理由?」這是他第二次問。

「我們……我們兩個人的差別太大,沒辦法生活在一起。」

徐茵茵勻了勻氣,將已經爛熟於心的台詞再度搬出來,雖然向大哥坦白了假結婚的事,可對於離婚的真正理由,她卻不能說出口。雖然大哥看起來總是笑咪咪的,很好說話,可如果被他知道賀昕曾經說過那樣的話,那麼他們兩個肯定連朋友都沒得做了。徐茵茵不想把事情鬧得難以收拾,她只是想要離婚而已。

「那當初為什麼要選擇和他假結婚?」其實到現在,徐初陽還是有很多事沒有搞明白。最開始知道這件事時,正在巴黎處理分店事宜的他本想立即飛回台灣,可沒想到徐茵茵卻攔下了他。她說自己正好想暫時離開台灣靜靜心,所以拜託徐初陽幫忙訂一張半個月後飛巴黎的機票,還哀求他不要告訴賀昕。

來到巴黎後,徐茵茵一直都坐立不安、精神恍惚。她糟糕至極的狀態,令徐初陽覺得小妹話中的真實性有待考究,所以他給了徐茵茵幾天冷靜下來思考的時間,而自己也正好利用這幾天來好好觀察一下這對契約夫妻。而昨天,在通過調查得知賀昕已經訂了最近期的機票打算飛來巴黎後,他覺得是時候找小妹聊聊了。

「呃……因為一開始不知道性格差異會這樣大嘛。」徐茵茵低下頭,眼珠亂轉,拚命壓搾著自己本就不多的聰明才智,「哥,你知道的,除了你之外,我唯一熟悉的異性就是賀昕,他對我不錯,考大學時還幫我補習,所以我以為和他是可以和平相處的。可誰知道結婚之後,很多問題就都出現了。」

好吧,這個理由還算說得通,「既然不適合,為什麼不找阿昕談一談?反正你們不是真的夫妻,好聚好散不可以?」為什麼一定要逃?

「因為……呃,因為我不敢……」

「不敢?」這個敏感詞彙令徐初陽罕見地擰了眉,「他欺負你?」

欺負?其實除了他說的那句話讓人無法容忍外,徐茵茵從沒覺得自己被欺負了,因為賀昕確實對她很不錯,給她吃、給她住,還幫她賺了自己幾輩子都花不完的錢。可這種好太強硬、太霸道,讓徐茵茵沒有一點被尊重的感覺,她覺得自己就像是這個男人豢養的一隻金絲雀,可偏偏膽小愚蠢的她喜歡上了這個惡劣的男人,一直都做不到狠心離開。

直到那天,她偷聽到賀昕說,我之所以會娶徐茵茵,是因為想和她上床。

一想到這句話,徐茵茵就覺得心臟刺痛。不過在大哥面前,她還是決定幫賀昕掩飾下他的惡劣,「不,他沒有欺負我,只是我不知道該怎麼處理這件事。」這句話倒是真的,畢竟假結婚的事是她主動提出的,賀昕也好心地幫了忙,就算他娶她的理由很過分,可同樣利用了他的自己也沒辦法把責任全都推出去,「所以想找個地方冷靜一下。」

「現在冷靜夠了,你改變主意了嗎?」

就算之前有過動搖,可在發覺賀昕對自己的不告而別完全不聞不問之後,那一絲絲的搖擺不定也不見了。徐茵茵下意識地掃了眼始終安靜的手機,咬了咬牙根,「沒有,我想……我和他還是離婚比較好。」她就算再蠢、再笨,也知道不能要一個完全不在乎自己的男人。

「你決定了?」

「是的。」

「好,既然這樣,那就離婚。阿昕那邊,我幫你去說。」

深知自家小妹的鴕鳥性格,再加上他也有事要問賀昕。因為徐初陽對他太過瞭解,所以很清楚以賀昕那樣的性格,除非自願,要不然沒人可以讓他和徐茵茵假結婚,所以徐初陽總覺得他對小妹也不是沒感情。再加上得知賀昕打算飛來巴黎找人,徐初陽變更確定,自己應該去試探一下,於是便自動攬過這件差事。

最擔心的問題終於解決了,徐茵茵感動得不得了,差點沒撲上去狠狠地親大哥幾口。不過徐初陽接下來的話,卻如同在她的喜悅上澆了盆冷水,「但你也要作好重新開始相親的準備。」

興奮的眼神瞬間變得可憐起來,「哥……」

「離婚之後,你就沒辦法再逃避相親了,不是嗎。」

你不能幫我嗎?她的眼神這樣說。

徐初陽同樣用眼神告訴她,不能。在朋友間,他是笑裡藏刀、一毛不拔的鐵公雞;在商場上,他是腹黑狡詐的笑面虎;在妹妹面前,他是溫柔可靠的大哥;可在媽媽面前,他卻是個孝順兒子。所以徐初陽既不想忤逆極看重徐茵茵婚事的媽媽,也不想讓小妹不開心。

那麼他能做的就是……徐初陽瞧著垂頭喪氣的徐茵茵,說:「不過以後的相親我會幫你安排。」

「啊?」

「相信哥,我一定會幫你找一個好男人。」

徐茵茵相信,大哥一定不會像老媽一樣把她逼得那麼緊,更何況,現在她也沒得選擇了,不是嗎,相比於讓事情越來越錯,倒不如一切都回歸原位。徐茵茵呼出一口氣,輕輕地點了點頭,「好吧,哥,我聽你的。」

「那麼……」徐初陽端起已經冷掉的咖啡,恢復笑容,「可以放鬆點了嗎?茵茵,這幾天你太緊張了。」

「嗯,是呢。」徐茵茵無力地笑了笑。

徐初陽一面輕抿著咖啡,一面看了眼時鐘,暗暗計算了一下後站起身,繞過餐桌走上前摸了摸她的頭,聲線裡多出的幾分寵溺令他的聲音更顯得低沉動聽,「去廚房給自己煮一杯牛奶,然後回房間再睡一下。等你睡飽了,我們再去機場。」

「機場?我們要去哪裡?」

「回台灣。」

通訊器就在桌角,以賀昕的臂長,即便是坐在皮椅裡,也可以一伸手就輕鬆摸到。

他一手托著下巴,另一隻手的手指不斷地繞著通訊器上的圓形按鈕打轉,剃銳整齊的眉間壟起深深的溝壑。片刻後,原本只是打轉的修長手指開始反覆掠過按鈕,凸起的按鈕不斷壓下、彈起,發出喀噠喀噠的響聲。

而通訊器的那一頭,何秘書被不斷響起又迅速消失的提示音弄得滿頭霧水,總監又要幹什麼?

喀噠、喀噠、喀噠、喀噠喀噠喀噠喀噠,手指越動越快,何秘書那邊的提示音也越響越頻繁,就在她打算去辦公室裡面瞧瞧的時候,響聲忽然消失了。她愣了一下,剛剛坐回到椅子上想要鬆口氣,就聽到通訊器裡鑽出了賀昕低沉好聽卻格外冷硬的聲音。

「送一本桌歷進來。」

桌歷?雖然疑惑,可何秘書還是想也不想地回答道:「好的。」

大學畢業後何玥就來到這家公司工作,上司換了幾位,賀昕卻是其中最奇怪的一個。他的性格一點都不好,在某些細節上,簡直挑剔到令人髮指的地步。可他卻也不是很難纏,因為在大多數時候,他都像是一個獨行俠,完全當部門的下屬是空氣,從來也沒有為難過誰。

犯錯了?可以,不管你是要偷偷解決,還是一錯再錯,只要不給賀昕找麻煩,他向來願意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因為就算有損失,那也是尤成漢該去頭疼的事,更何況他憑藉一己之力賺到的錢就已經遠遠超過整個部門的業績了。所以當他的個人助理,聰慧的何玥做得還算得心應手。

雖然賀昕很奇怪,不過何玥多少還是有些瞭解他的,所以她能感覺出,自己上司最近的心情很糟糕。而這種糟糕心情的源頭,應該是那位之前頻頻出現在辦公室裡,可最近卻消失了好幾天總監夫人,徐茵茵。在這種敏感時期,何玥該做的就是不多看、不多說,竭盡所能地不要觸這位挑剔上司的霉頭。

五分鐘後,她從總務部領了一本新桌歷送進總監辦公室。

那個低氣壓的男人,正斜坐在偌大的辦公桌後。皮椅大而舒適,可賀昕臉上卻不見絲毫舒適的表情。他穿著黑灰相間的條紋襯衫,袖口卷折到肘間,粗壯的小臂擱在桌面上,修長的指沒有再去肆虐那可憐的通訊器按鈕,而是徐徐地在桌上畫著圈,即使是這樣一個再平常不過的小動作,在他做來卻仍帶著難掩的優雅與閒適,「翻到這個月那一頁。」

何玥依言照做。

原本繞著圈的手指停下來,微微抬起,朝外揮了幾下。

何玥會意,悄無聲息地退出辦公室。

又等了一會,賀昕才放下托著臉的手正過身,一手拿過那擺在眼前的桌歷。平素總是堆滿了挑剔的眼角微垂著,纖直的睫毛將黑眸半掩,遮去了裡面幾乎滿溢的焦躁。他抽出筆筒裡的高級鋼筆,在某個日期上面劃了個圈。

半秒後,又劃了一個。第二個圈、第三個圈,越劃越用力,直到把那一天劃了一個黑圓,直到日曆紙幾乎要被他劃破才停止。

賀昕冷著臉,動作舒緩地將鋼筆插回原處,然後舉著那本桌歷開始端詳。他向來被打理得很整齊的濃密褐髮隨意地蓬亂著,鬆軟垂下的瀏海遮住光潔的額頭,卻遮不住那張俊臉上揮之不去的冷厲。第六天了。

半分鐘過後,賀昕忽然將那頁桌歷撕了下來,用力揉成團,然後狠狠拋出去。他重重地倚向皮椅,下巴的線條緊繃著,今天是徐茵茵離家出走後的第六天。即便沒有桌歷,他也很清楚地記得日子,就算不記得,手邊隨便一樣科技產品都可以提醒他。只是現在賀昕很想做點什麼來發洩一下,而這本桌歷的作用,就是被他撕爛。

賀昕真是沒有想到,徐茵茵居然會和他耍手段。是他把這個蠢丫頭教得太好了呢,還是在一起的時間太久,自己的智商也被她拉低了?竟然真的被騙到了。他可是賀昕,牛津商學院的傳奇,歐洲商圈有名的金融鬼才,居然被一個高中畢業都有困難的笨蛋騙了。這樣的事,在賀昕二十七年的生命中,還是第一次發生。

他,被一個女人給甩了,而且沒有預兆,也沒有理由。徐茵茵只給他留下一張字條,然後就消失了。這還真是……可笑至極!

什麼叫「我走了,不要找我」啊,這算什麼,拍狗血電視劇嗎,這場婚姻是她求自己給她的,離婚協議書也還在他的手上,所以這個女人有什麼資格玩失蹤。在他這裡,徐茵茵只可能被掃地出門,卻不可以離家出走!

啪的一聲,賀昕用力地將桌歷拍到桌上。微微起伏的胸膛,表示著他正努力將幾乎破體而出的怒火緩緩地勻出去。這時,內線電話忽然響了起來。賀昕順勢將桌歷掃到一邊,又冷靜了一會之後才接通了電話。是的,他可以接電話、可以開會、可以出差,一切都很正常,因為徐茵茵那個笨蛋,根本沒有影響到他。

打電話來的是尤成漢,他用法語打了聲招呼,充滿磁性的嗓音裡帶著慵懶的笑意。

「尤成漢,天天撂法語很有趣嗎,可不可以拜託你搞清楚自己的國籍。」自以為已經冷靜下來的賀昕瞬間又黑了臉,因為聽到法語他就會想到巴黎,而巴黎……

「嘿,這是怎麼了?」他哪有天天撂,上一次說法語,還是半年前找了個法國妞時的事呢。

「我不想聽到法語。」

「不想聽到,為什麼還要去巴黎呢?」

停頓一秒,聲音頓時冷了三分,「你調查我?」

「No,這不是調查,是關心。」雖然在過去的一星期裡,賀昕沒有任何異常,可身為他十幾年的好友,尤成漢還是察覺到有些不對勁,「更何況,據我所知,公司目前沒有安排你出差。所以這次的巴黎之旅,又是一場說走就走的旅行?」

旅行?應該算不上,因為他此行的目的就只有抓人而已。在徐茵茵剛剛失蹤後,他只給她打了通電話、發了條簡訊。她沒有回,意料之中,賀昕也沒多糾纏。接著他發簡訊給徐初陽,同樣的言簡意賅,同樣沒有得到回復。

接下來賀昕沒有再聯絡誰,因為他已經可以確定這對兄妹正在一起,不然自家小妹不見了,徐初陽這個做大哥的沒道理一點反應都沒有,所以她一定是在徐初陽那裡。

經過調查,賀昕知道徐初陽最近一個月都在巴黎忙開分店的事情,看樣子徐茵茵應該也在巴黎。得到這個結果之後,賀昕又強逼著自己等了幾天,在確定那個笨蛋完全沒有回來主動承認錯誤的自覺之後,才訂下了明天飛往巴黎的機票。

不過這些事,賀昕並不打算讓尤成漢知道,「是。」

「那你請假了沒有?」

賀昕無聲地翻了個白眼,懶得和他多說,「我現在請。」

「喂!」

「還是說,你更希望我現在直接辭職?」

「哇哦,別這麼激動嘛。」隔著電話線,賀昕也可以像想到他微攤著雙手、滿臉痞笑的欠揍樣,「我只是想說,既然要旅行,怎麼不通知我一聲呢。這種事情,我向來不會缺席的,雖然最近事情多,可仔細想想,在這個小破公司裡,哪天事情不多。與其悶在這裡透支生命,倒不如去巴黎找我的哈尼玩一玩。」

尤成漢的哈尼有很多,不過他現在口中的這一位,應該是半年前的那位法國妞。

「等下我讓助理調整好日程,最好能訂到你的那班飛機……」

「不必了。」

「啊?」停頓了一秒,尤成漢很傻很天真地問:「你不去巴黎了?」

「不,我要去。只是……」賀昕垂眼,修長有力的大手順著電話線一路緩緩撫下,「只是,我更希望自己去。」

說完,沒等尤成漢開口,拿著聽筒的手就已經俐落地按下了掛斷鍵。追回逃妻這種事,他還是獨自進行比較好。啪嗒一聲,將聽筒歸位,然後順手拔掉電話線。

賀昕抬腕看了眼時間,現在吃午飯早了點,不過為了躲開尤成漢的糾纏,他還是站起身,撈起西裝外套離開。臨走前,還不忘把那本無辜的桌歷丟進垃圾桶。

穿過寬敞又整潔的辦公區,賀昕來到電梯前,電梯門光滑如鏡,將他高大挺拔的身影清晰地映出。賀昕擁有一張絕對俊美的臉,深邃的眼眸、纖長的睫毛,總會給人一種憂鬱又多情的錯覺,而他與古典油畫中王子的唯一區別,就是更加立體真實。只是那具不但立體,還足夠健美的男性體魄,在衣料的遮掩下更顯得高挑精瘦。

他一手插著口袋,另一條手臂半曲,搭著西裝外套。

叮的一聲,電梯到達,賀昕這才抬起眼。可是在看到電梯中的人時,他剛準備邁出去的腳又停了下來。

作者: pigbaby0426    時間: 2015-11-7 01:12 PM

本帖最後由 pigbaby0426 於 2015-12-18 08:53 PM 編輯

第二章

賀昕現在正坐在凱恩大廈附近的一個小公園裡。臀下的鐵質長椅,在太陽的照射下微微發熱,不過卻仍舊不能和他手中的外帶咖啡相媲美。為了不去看旁邊那欠揍的笑臉,所以他始終盯著路對面的冰淇淋車瞧,一面看一面心不在焉地將紙杯湊到唇邊,只是試了試熱度後卻又放下了。

「阿昕,謝謝你的咖啡了。」坐在他旁邊的男人舉了舉紙杯,和煦的笑容比這幾近正午陽光還暖人。

徐初陽人如其名,氣質溫煦如初升的日頭,柔和卻不灼人,可這並不代表他是一個可以隨意捏圓捏扁的軟腳蝦。因為在幾個好友之中,除了酷愛健身的尤成漢以外,他的好身材名列第二,雖然比高挑精瘦的賀昕稍矮一些,不過肩背寬闊、腰腹結實,修長的四肢上肌肉均勻分佈,是衣料都掩飾不住的壯實。

線條深刻的臉龐亦是充滿硬性俊朗,只是他的笑容太和善耀眼,再加上天生了一副討喜的單眼皮眸子,所以總容易被人忽略掉他的高大英俊,以及那暗藏在金絲框眼鏡後面的精明與算計。

和他相比,賀昕冷得像塊冰。

「我沒想請你喝。」他是個一毛不拔的鐵公雞,根本不想付錢。

「結果都是一樣的。」

賀昕將咖啡杯放到身側,開門見山,「不要繞彎了,你來找我做什麼?」

「你不是也正打算去巴黎找我嗎。」

很好,現在是全世界的人都知道他要去巴黎了是不是,徐茵茵也知道?賀昕有些糊塗了。他終於側過頭看向徐初陽,憤怒燒著訝異,將他俊美無儔的五官燎得略顯生硬,「你們兩個在耍我?」之前大費周章地逃到巴黎,現在卻又主動送上門,這對兄妹到底在搞什麼?賀昕可不會天真地認為,徐初陽是來把徐茵茵還給他的。

「沒有啊,我只是想幫你省下機票錢。」

「你知道我說的不是這個。」

徐初陽看了看他,笑吟吟地滑開了目光,終於挑明,「茵茵膽子小,一遇到事情就想著要逃跑,但有的事,一味的逃避並不能解決問題,可是要面對面的開誠佈公,茵茵卻又做不到。所以呢……」他又看向賀昕,笑容更深,「我就來了,代表茵茵和你談談。」

「代表?」賀昕沒有多說,僅用了兩個字和一聲嗤笑,就淋漓盡致地表現了譏諷。

他倒沒聽說過,夫妻之間的事情,竟要由大舅子來出面代表的,這真是太可笑了。雖然喉間滾出了輕笑,可賀昕的臉上卻是絲毫笑意都沒有,「這件事根本就沒有什麼好談的,現在徐茵茵所要做的,就是在我更生氣之前,乖乖回家。」

「我倒覺得你們需要談的事有很多。」徐初陽笑容漸沉,「另外,你對茵茵的態度,一直都是這樣高高在上、頤指氣使的?」

「用不著你來教訓我。」

「我只是想要提醒你,阿昕……」

賀昕完全不領情,「有這個時間,你不如去提醒徐茵茵該怎樣做一個好妻子。」徐茵茵不告而別,離家出走已經讓他夠氣了,而徐初陽此刻的出現與言辭無異於火上澆油。

雖然兩人是十幾年的好友,沒有他,賀昕也不會成為徐茵茵的家庭教師,從而牽扯出後面這一連串的事情。可一想到徐茵茵在離家出走後,去投奔了另一個男人,賀昕就嘔得不行,即使這個男人是她的大哥。所以說徐初陽現在是在擺大哥的架子,還是在炫耀徐茵茵和他更親近?

其實賀昕都猜錯了,對方本意想要試探他,可賀昕冷硬、不退讓的態度又讓徐初陽摸不清他到底對自己的妹妹是什麼想法。徐初陽若有所思地垂眸喝了口咖啡,思考了幾秒鐘後,決定不再繞彎了,直接拋出猛料,正式開始試探,「如果只是名義上的假夫妻,那麼茵茵其實也沒有必要去學習如何成為一個好妻子了吧。」

賀昕一愣,繼而訝異地看向他,「你……」

他坦然地聳肩,「是的,我都知道了。」

「徐茵茵告訴你的?」

徐初陽點頭的動作,惹得賀昕唇角一抽。假結婚這件事,本來是徐茵茵和他之間的秘密交易,可現在卻被徐初陽知道了。就好像原本堅固的積木忽然被抽掉一塊,從而變得搖搖欲墜,而抽去這塊積木的始作俑者,居然是徐茵茵。這種類似於被背叛的微妙感覺,令賀昕覺得既憤怒又不安,「她還告訴你什麼了?」

「你們有一份提前簽好的離婚協議。」

賀昕別過臉拿起咖啡,五指緊按著紙杯,僵硬地冷笑,「你們還真是無話不談。」

「我們也不是一直這樣,只是這次茵茵實在沒辦法了,才會來拜託我。」徐初陽實話實說,「但是你們可以放心,我一定會守口如瓶,不會告訴任何人,尤其是我的爸媽。好,下面言歸正傳,說到你們的那份離婚協議,現在已經可以作廢了。」

剛湊到唇邊的紙杯又被放下,「你這是什麼意思?」

徐初陽望著賀昕神秘一笑,並沒有立刻回答,而是拿起放在身側的公事包,從裡面抽出了幾張文件,然後遞到賀昕的眼前,從容不迫地拋出炸彈,「因為我準備好了一份新的協議,茵茵已經簽過字了,所以你只要……」話沒說完,手中的協議書就已經被迅速抽走了。

賀昕盯著落款處的娟秀簽名,幽深的黑眸不自覺地瞠大。徐茵茵居然要和他離婚!手指越來越用力,可憐的紙杯在賀昕的掌下發出哀號,咖啡被擠得溢出來,淌了賀昕滿掌,他卻感覺不到燙。滿腦子都在想一件事,徐茵茵居然要和他離婚,那個笨蛋,居然主動提出了離婚!

徐初陽瞄了眼他鐵青的臉色,繼續添柴,「我知道,茵茵是為了逃避相親才會出此下策,不管怎麼說,我都要謝謝你願意幫她。」

賀昕終於將目光從協議書上移開,重新看向街對面的冰淇淋車。他遲緩地將雙手放到膝蓋上,一手攥著離婚協議書,一手捏著乾癟的咖啡紙杯。他的胸膛輕微地起伏著,隱藏在衣服下的每一寸肌肉都堅硬緊繃到了極致。大腦在嗡嗡作響,可徐初陽的話還是飄入耳畔,「可是這個主意真是糟糕透了,不是嗎。所以這場鬧劇,也到了該結束的時候。」

鬧劇?賀昕的眸子微微顫了顫。在徐初陽正打算繼續說的時候,他突然從鐵椅上站起來,「我不同意。」

「嗯?」徐初陽也跟著站起來,思考片刻後笑道,像是完全沒看出他的憤怒,「你是擔心茵茵相親的問題嗎,沒關係的,其實之前她之所以會這樣排斥,也是因為不滿意媽安排的人選罷了,所以我們已經商量好,以後的相親我會親自安排。」凝視著賀昕堅硬如石的側臉,徐初陽笑得好溫柔,「你放心,我一定會幫茵茵找一個疼她、愛她的好男人。」

喀啦一聲細響,賀昕手中的咖啡杯被捏得更癟。瞬間被點燃的狂怒在深黯的眼底無聲地湧動,疼她、愛她的好男人?另一個男人?一想到徐茵茵會和他離婚,再嫁給其他人,賀昕的胃都開始隱隱絞痛。他閉上眼,做了一個深呼吸之後才緩聲開口,「我和徐茵茵之間的事,不勞你費心。」

「怎麼會呢,我可是茵茵的大哥,該為她的幸福著想。」

跟他在一起,她就不會幸福嗎?賀昕咬緊牙根,並不想失態,「你不用再說了。這件事,我要直接和她談。」

再聽徐初陽說下去,他可不敢保證自己會做出什麼事來。睜開眼後轉過身背對著徐初陽,將協議書和乾癟的咖啡杯揉在一起揉成團,接著穩穩拋出。紙團沿著拋物線飛向不遠處的垃圾桶,準確地落入。

徐初陽笑著讚了句好球。將目光從垃圾桶上收回,繼續看著賀昕的背影,「你以為撕掉了協議書,就可以不離婚嗎。」

「不是我以為。」賀昕轉身看向他,因他笑咪咪的挑釁而臉色陰沉,「是我們根本就不會離婚。」

「茵茵已經把離婚的意願告訴了爸媽。當然了,理由是你們個性不合,所以這已經不是一個提議了,阿昕,這是事實。而且我不太明白你到底在堅持什麼。」徐初陽繼續裝傻,相比於賀昕的僵硬,他顯得從容得多,「因為就連茵茵都已經想通了。」

「她想通了?」想通什麼了?想通要重新相親,尋找真正的幸福?

「是的,她終於明白了自己用來逃避相親的方法有多蠢。現在我不得不同意你的看法,有時茵茵真是太傻了,所以我很慶幸之前她沒有找到男朋友,因為就憑她這樣的性格,一定會受到傷害。看樣子,我真的很有必要先教教她該怎樣對付男人。」說完,徐初陽看了眼賀昕的臉色。他瞇起黑眸,其中的怒火燒得更盛,看樣子要生氣了。

「你打算怎麼教她?」

「唔,就是一些小技巧啊。」

「技巧?」女人對付男人的技巧,能有什麼,賀昕的拳頭更癢了。

「你知道的,茵茵這種性格,很容易被男人欺負,感情方面更是一點也不開竅。所以我要讓她更聰明一些,懂得該如何駕馭男人、調教男人,就算做不成性感尤物,那起碼也要做到不要在情場上輸得太慘,最好能……」

「徐初陽。」賀昕冷聲打斷他,目光如炬,「她是你的妹妹。」

重要的並不是這個男人居然在盤算著要去教自己的妹妹如何勾引男人,而是他字裡行間的隱藏的曖昧意味,讓賀昕沒辦法不去亂想。而不斷浮現在他腦海中的,那些徐茵茵如何調教男人的畫面,就像是一桶汽油,狠狠地潑向他的怒火。

「我當然知道她是我妹妹了,所以我不會親自教她。」這樣會尷尬呢,徐初陽笑意更深,「我打算請一個真正的情場高手來幫忙。」

「尤成漢?」幾乎是一瞬間,賀昕就想到了他。

「沒錯。」

「你打算要把徐茵茵交給尤成漢來……」賀昕緩緩地走到徐初陽面前,「調教?」

「沒錯。」他迎上賀昕灼人的目光,顯而易見的怒火將他的眸子燒得微紅。一面探究著那暗藏在怒火下的真實情感,一面情不自禁地主動湊近繼續說:「你覺得……」兩人挨近的那一瞬,賀昕眼底蹦出的一絲戾氣令徐初陽下意識地感覺到了危險。不好,要發飆了!

徐初陽吞回後半句話,剛想退開一步,賀昕硬邦邦的拳頭就已經揍了上來。

接到徐茵茵電話的時候,賀昕正在便利商店裡買啤酒。

他一手掏出手機,一手拉開冰櫃的玻璃門,並沒有看來電顯示就直接接通,將手機湊到耳邊的同時,修長的手也朝選中的冰啤酒探去。可從聽筒中飄出的輕軟女聲,卻讓他的動作停了下來,眉心間溝壑壟起,賀昕放下手,掛了彩的俊臉倏地沉下來。

「徐茵茵,你終於肯出現了。」

他聲音中的森寒,令徐茵茵靜了幾秒。重新鼓足勇氣後,她才又開口,「你為什麼要打我哥?」

原來是因為這件事。賀昕臉色更沉,不答反問:「你在哪?」

「你還沒有回答我的問題,究竟為什麼要打我哥?這是我們之間的事,你有火氣衝我發就好了啊,幹嘛要牽連到無辜的人。」徐茵茵越說越氣,原本小心、壓抑的語氣也變得激動起來,在看到徐初陽臉上的傷痕時,她是真的生氣了。賀昕太過分了,他一直欺負自己也就算了,現在居然還傷害到了她的家人!

「你也知道這是我們之間的事。」賀昕抬手拿下一罐冰啤酒,然後用力地甩上門,「那為什麼還要讓外人來插手?」

「大哥才不是外人,他是我的家人。」

家人?手中的易開罐,喀啦一響。那他呢,他算什麼?開裂的唇角微微抽動,賀昕最終還是沒問出口,只是覺得臉上的傷好像又開始疼了起來。

他拎著啤酒轉身,手機對面的小女人還在義正辭嚴地指責他,「不管怎麼說,你都不該打人。」

「可我已經打了,你打算怎麼辦,把我送進警局嗎?」

徐茵茵一哽,「你……」

其實在幾個小時前,他已經因為打架,和大哥一起被抓去了警局。最終是因為臨時叫來今日公休的警長鄭英傑,他們兩個才被放了出來。和鄭英傑一起來的,還有他的妹妹鄭櫻琪,她是徐茵茵的閨密,也正是因為她的通風報信,本來在家裡安撫爸媽的徐茵茵才知道了大哥受傷的事。情急之下趕到徐初陽的住處,便看見了他滿臉的傷。

今天她和大哥商量好了要分工合作,他負責去找賀昕談判,而她則是負責去和爸媽攤牌,以性格不合為由提出打算離婚的事。所以就算鄭櫻琪不說,她也可以猜到大哥臉上的傷是誰弄出來的。徐茵茵從貨架上拿下一盒通心粉丟進購物籃,用從沒有過的兇惡口吻對著手機怒道:「如果你再找我大哥麻煩的話,我一定會報警的!」

電話那頭的男人忽然不說話了。

那顆被憤怒漲滿的心,一點點地生出了心虛,在靜默中牽繞而出,絆住了她的腳步。提著購物籃的徐茵茵悄悄地站定,握著手機的小手不自覺地收緊。他為什麼不說話了?生氣了嗎?

就在她胡思亂想的時候,一道高大的身影悄無聲息地附上來,即使是隔著幾步的距離,還是散發出難以忽視的強烈存在感。徐茵茵覺得背脊發麻,下意識地轉過身來。

賀昕就站在她身後。

他一手舉著手機,一手拎著罐啤酒,俊美無儔的臉上掛了彩,精緻昂貴的白襯衫也是又皺又髒,細細的黑色領帶此刻正鬆鬆垮垮地繫在脖子上。他傷得不算重,分佈在那張臉上的細小傷口和瘀青,使平時矜貴如王子的他,多了幾分桀驁。

他也受傷了?痛不痛?這個念頭一閃而逝,很快又被徐茵茵壓下,誰讓他打大哥的,痛死也是活該!

他緩緩放下舉著手機的手,薄唇輕啟,「你剛剛說什麼,嗯?」

揣著滿腹腹誹的徐茵茵死死地盯著他,幾秒鐘之後,轉頭就跑。

可剛剛邁出去一步,就又被從手臂上傳來的強大拉力給拽了回去。倉皇間回過頭,只見賀昕站在原地動也不動,一條長臂穩穩地拉著她掛在臂間的購物籃,似乎有無形的力量從他的指尖透出,透過購物籃捆住了她的手腕,「跑什麼?」

糟糕,被抓住了!怎麼辦,要不要棄籃而逃?

賀昕彷彿看出了她的意圖,好整以暇地說:「你跑不出一公尺遠,就會被我抓到,到時候我就沒有耐性像這樣和你好好地聊天了。」說完鬆開手,冷眼瞧著徐茵茵,「我想,你也不希望自己像麻袋一樣被我扛回去吧。」

「你……」徐茵茵瞪著他,滿臉的敢怒卻不敢跑,「這可是公眾場所,你不能……」

「公眾場所也沒有規定不能把自己的老婆背回家。」

「我不是你老婆!」徐茵茵的聲音忽然拔高。可一想到這是在便利商店,便又驚得四下看了看,確定沒有引起其他人的注意之後,才又看向賀昕,不過只瞧了一眼,就匆匆地滑開了目光,「我們馬上就要離婚了。我想今天你已經看到了那份新的協議書……」

「那份協議被我撕了。」

徐茵茵驚得抬頭,短暫的訝異後,又忍著不悅訝異道:「那我重新去……」

「你不用浪費時間,我是不會離婚的。」賀昕打斷她。

「為什麼?」

「因為我不想。」

「這算什麼理由。你不想?你不想,就不能離嗎?」

「沒錯。」

他怎麼可以這麼霸道!徐茵茵氣得跺腳,「如果我一定要離呢?」

又是令人不安的沉默。賀昕沒有立即回答,而是靜靜地盯了她幾秒,才沉聲開口,「你一定要離?」

徐茵茵的氣勢已經銳減五分,「沒……沒錯。」

「理由?」

「因為……我們不適合。」

「哪裡不適合?」

「不適合就是不適合,哪有這麼多理由嘛!」這幾天來,對大哥、對爸媽、對閨密,她已經解釋了太多次為什麼和賀昕不適合,徐茵茵煩透了,當初結婚結得那麼容易,現在想要離婚怎麼就這樣難,她只是想要解除這段錯誤的婚姻關係,可為什麼所有人都不支持,就連賀昕都不同意!

「沒有理由?那我還是不會離婚的。」

其實理由他可以猜到,無非就是和當初那個獨立宣言有關,兩人因為這件事又是吵架,又是冷戰。徐茵茵在最後一次爭執後的主動示好,讓他誤以為她已經想明白,可誰知那只是她的緩兵之計。賀昕不得不承認,徐茵茵難得聰明了一回。

他真是搞不明白,那件事值得她氣成這樣嗎?賀昕懶得再想,如果徐茵茵真有氣,那她這樣出去瘋了六天,也該夠了。而對她離家出走、不告而別的怒氣,也在下午和徐初陽打架時發洩了出去。至於徐茵茵因為這點小事就提離婚的行為,還是讓賀昕很火大的,不過他決定暫時不和她計較。當務之急,是要先把這個笨蛋帶回家。

「可是……」她還想再說。

賀昕的耐心已經用光,終於走上前精準拉住她的手腕,「不要再廢話了,和我回家。」

「不要!」徐茵茵彷彿被燙到一樣,在被他抓牢之前,就用力地甩開手退開好幾步。和臂間的購物籃一起掉下來的,還有掛在另一隻手臂上的藥袋。賀昕剛才並沒有注意到,現在才發現,目光便不由自主地落在那滾落出來的藥品上。

兩人之間的地面上一片狼藉。重物落地的聲音,吸引了旁人的注意。徐茵茵也愣在原地,有些不知所措,「我……」

「這些藥是給誰的?」賀昕抬起頭,漆黑的眸子裡燃起火光。

徐茵茵不知道他為什麼會忽然問這個,一時沒反應過來,「呃,是……」

「徐初陽?」

在今天的拳腳之爭中,蓄意試探的徐初陽自然比氣紅了眼的賀昕要受傷更重。所以在看見這些東西的瞬間,賀昕就想到了他。

「呃,是。」

風暴一般的戾氣,在黑眸深處緩緩聚攏,呼之欲出,「你現在住在他那裡?」他記得徐初陽十八歲那年就搬出來自己住了。

「不是,我住在爸媽家。」

「那你現在是去送藥?」

徐茵茵點頭。賀昕現在的眼神,比剛剛還要恐怖好幾倍,她覺得有些怕,有一種如果說錯話,對方立刻會撲上來把她吃掉的錯覺。於是下意識地就老實交代出來,「我聽琪琪說大哥受了傷,而他家裡的醫藥箱好久之前就空了,所以才出來幫他買藥。」只是她沒有想到,會在這裡碰上賀昕。

對方凝聚在眼底的漩渦,在她解釋清楚後才逐漸散開。

賀昕勻了口氣,低頭看了看地上的通心粉,「順便再做一頓晚餐?」

「是。」

他們兄妹的感情還真是好,好得讓人不爽,「不准去!」

「為什麼?」徐茵茵好像想到了什麼,立刻退開一步,「我不要和你回家。」

「由不得你不要。」眼底戾氣未散的賀昕踩著滿地的食物和藥品走到徐茵茵面前,這次她的反應同樣很快,在被捉到前轉身就跑。可長手長腿的賀昕幾步就走到她面前,一把揪起她肩上的衣服,像拎小雞一樣把徐茵茵拎了出去。店員本想阻攔一下,結果剛湊近就被賀昕的目光給逼了回來。

他收回目光,丟了一張鈔票在收銀台上便揚長而去。

走出便利商店後,徐茵茵被賀昕強行丟上車,利用中控系統鎖住車門後,他發動了車子。

作者: pigbaby0426    時間: 2015-11-7 01:13 PM

本帖最後由 pigbaby0426 於 2015-12-18 08:53 PM 編輯

第三章

「停車,我要下車,你這樣是在綁架。賀昕,快點放我下去!」二十多分鐘的車程中,徐茵茵一直在頑強地掙扎著,「我爸媽找不到我,一定會去找你的……」提到爸媽,她靈機一動,手忙腳亂地從口袋裡摸出手機撥出家裡的電話,在被接通之後立刻哭喊道:「爸,我……」話沒說完,手機就被人奪走。

不知何時,車子已經停了下來,徐茵茵愣了一下,然後憤然看向坐在旁邊的賀昕,「喂!」濃眉擰起,「不准和我大呼小叫。」

「把手機還我!」徐茵茵解開安全帶,撲過去搶,卻被他輕易閃開。

賀昕握著已經在第一時間被掛斷的手機,另一隻手輕搭在方向盤上,居高臨下地看著撲在他懷裡想要搶手機的徐茵茵,清冷的嗓音不夠低沉,卻威脅力十足,「再這樣蹭下去,我就把你按在車座上面。至於接下來會發生什麼,你應該能猜的到,嗯?!」溫熱的大手別有用心地撫上她的腰。

徐茵茵僵住,立刻從他懷中跳開,「流……流氓!」怎麼會有這麼無賴的男人!

她倚靠著鎖死的車門,知道沒法逃脫,於是只好硬撐著氣勢說:「你不把手機給我也沒關係,反正電話已經打通,爸爸那邊肯定已經察覺出不對了。所以說就算你把我綁回去也沒有用,我爸媽早晚會知道,到時候……」

「誰要綁你回去。」

「啊?」

賀昕搓了搓指尖,似乎在回味方纔那柔軟纖腰的觸感,「看看外面。」說著按下她那邊的車窗。

徐茵茵將信將疑地轉過身朝外看去,嗅,車子怎麼停在她家門口?賀昕居然把她帶回家了。看了一圈之後,狐疑的目光又落到了賀昕身上。昏黃的路燈透過車窗玻璃映在他俊朗的臉上,閒適、從容,卻不見絲毫暖意。

「你……」

「徐茵茵,我現在很生你的氣。」

她也感覺到了。自從見面後,這個男人雖然沒有大吼大叫,但她卻能察覺出他的心情糟糕透頂。

「不過有些話,你沒有說錯。」賀昕沒有看她,「如果離婚的事已經被爸媽知道,那我確實沒辦法強行帶你回去。」

更何況現在她是和爸媽住在一起,如果賀昕把她搶回去,那麼就算岳父、岳母原本不支持他們離婚,現在也會變得支持。眼前這個莫名其妙非要離婚的女人已經夠讓人頭疼了,所以賀昕不想再給自己找麻煩,反正只要徐茵茵沒有住在徐初陽那裡就好。

徐茵茵不可思議地眨眨眼。她沒有聽錯吧,這個男人怎麼忽然變得講道理起來了?「所以我把你送回來了。」

徐茵茵訝異地湊過去,「那你是同意離婚了嗎?」

「離婚?當然不同意。」冷冷地勾唇,「只是我想要用更正大光明的手段把你帶走。」

他的淺笑令徐茵茵覺得不安,「你……你想要幹什麼?」

「這個你不用知道。你需要記住的就是……」半轉過身,輕抬起那只原本攥著冰啤酒的手,濕潤冰涼的指尖挑高徐茵茵的下巴,「不管住在哪裡,這一次,我絕對不會再讓你逃跑了。」

他掛了傷痕的俊臉,在詭異的淺笑下平添了幾分邪佞,陰鷲的目光令徐茵茵忘記了掙扎。

「所以你最好乖一點,知道嗎?」

「不……」

「不許再說不要。」賀昕擰眉,黑眸中閃過冷厲,霸道地下令,「不許逃跑,更不許再給其他人送藥。」

因為積壓了太多怒火,所以現在的他就像是個易燃的危險品。他自認為已經退讓了太多,所以徐茵茵一點點的不配合,就會令他心口發熱。尤其是最後提到她去給別人送藥的事情時,賀昕捏著她下巴的手,忍不住微微用力,他明明也受傷了,誰來給他送藥。

指尖的力度,令徐茵茵吃痛地呻吟。

「聽懂了沒有?」

徐茵茵閉上嘴,忍住痛吟,倔強地不肯回答。

「不肯回答?」賀昕的手鬆了松,「很好。」

下巴上的力度減輕,徐茵茵剛想鬆口氣,男人冰冷的唇瓣忽然封緘而下,在她回神抵抗以前用力地撬開齒關,長舌探入,捲走了她所有的抗議。兩片唇瓣激烈地摩擦,柔軟的舌頭被他用力地吸吮著、翻攪著,與舌根下的唾液一同不斷泛出的,還有某種難以言喻的酥軟,從已經熟悉歡愉感覺的身體深處,一點點地淌出,酸澀又濕潤。

這是一個激狂的吻,攜著呼之欲出的憤怒和情潮。徐茵茵想要躲開,卻被賀昕用力扣緊後腦,一下比一下吻得更深、更用力,她的反抗終於在他不斷加重的唇舌攻擊之下越來越弱,酥軟的手腳、雜亂的心跳、空白的大腦。徐茵茵攤在他的懷中,微揚的小腦袋無力地承受,膽怯地回應。

吻了很久之後,賀昕才意猶未盡地放開她。

她的唇嫣紅欲滴、水光晶瑩,因為激吻而淌出的曖昧唾液似乎也流進了她的眸中,漾出了陣陣水紋,靈靈透透、又嬌又媚,令賀昕沒辦法不愛。他抬手抹去沾染在她下巴上的銀絲,再抬眼的時候,卻見那水潤眸子裡的怔忡已經變成了驚訝,然後是排斥與警惕。看樣子一星期沒見,她一點都不想念他的吻。

「我再問一次,聽懂了沒有?」賀昕眼底的溫存與留戀冷凝下來,「不回答也沒關係,我不介意再吻你一次。」

徐茵茵咬唇,麗顏因為憤怒而變得更紅。憤憤地瞪了賀昕好一會之後,才不情不願地開口,每一個字都說得很用力,「聽懂了!」

「很好。」

「我可以下車了嗎?」嘔氣的口吻。

賀昕滑開目光,打開安全鎖之後,冷冷地說:「等我來接你。」

徐茵茵沒有吭聲,用最快的速度開門下車,重重地甩上車門後離開。

賀昕把頭轉過去,直到她的身影徹底消失之後,才又收回目光。他面無表情地拿起放

在置物箱裡的冰啤酒,卻並沒有喝,而是將啤酒放在自己臉上的紅腫處,當作雞蛋似的慢悠悠地滾動著。

賀昕一面滾著啤酒,一面抬眼看著眼前的二層獨棟公寓。幽黯的目光,始終停留在二樓的某個窗口,那是徐茵茵的房間。十幾分鐘後,那裡亮了起來。

又過了半個小時,才又關了燈。直到確認徐茵茵今晚不會再跑出來給其他男人送這送那之後,賀昕才放下啤酒罐發動了車子。車內的引擎開始低聲運轉,白色的高級橋車很快就消失在已經暗沉下來的天色中。

一個晴朗的下雨天,細小的雨珠輕輕地拍打在陽台前的落地窗上,連聲音裡都透出愜意。溫暖的日光在雨水的浸潤下變得更加澄澈透明,絲絲漫漫地灑入,在名貴的駿色地毯上映出醉人的金黃。

徐茵茵懶懶地蜷縮在歐式沙發椅中,盯著玻璃上的水痕發呆。媽媽的那些訓誡,就像是一連串有形的字元,從她的右耳鑽進,再從左耳滴溜溜地鑽出,莊雲眉正在教育她。

回國的這幾天來,她的耳根子就沒得到一刻的清靜。不過這也在徐茵茵的意料之內,成功地離婚後,這樣的嘮叨肯定是少不了,現在重溫一下也方便她重新適應。不過比較令人捉摸不透的是,自從幾天前在便利商店和賀昕見過一面後,他就沒有再出現過了。但是偶爾出門時,那種被人暗中窺視的感覺,卻讓徐茵茵不會天真地認為賀昕就這樣放過她了。

不,他才不會。賀昕雖然沒出現,不過一定有派人暗中監視她,所以徐茵茵知道自己逃不掉。可是幾天前,他明明表示過會來接她,還讓她乖乖地等,現在怎麼沒動靜了?徐茵茵覺得自己都快要精神分裂了。賀昕對她的離家出走不聞不問時,她生氣;賀昕開始出手時,她又想要逃?,現在賀昕人間蒸發了,她又開始覺得生氣。這到底是一種什麼樣的感覺?而賀昕,又到底在盤算些什麼呢?

正神遊著,一顆圓滾滾的蜜桔被丟到她的懷中,將她的思緒砸了回來。

「徐茵茵,我在和你講話。」

「喔……」撿起蜜桔捧住,漫不經心地說:「我有在聽啊。」

「那好,你重複一下我剛剛說了什麼?」

「唔,你剛剛在說……」

將架在扶手上的小腿放下,扭動著屁股灰溜溜地坐好,徐茵茵捏著蜜桔抬起眼,向坐在對面的徐初陽投去求救的眼神。

正在垂首削蘋果的他並未抬頭,卻像是掐算好了時機似的悠然開口,及時地幫徐茵茵解圍,「雖然收到了請柬,可茵茵和丁立綱原先是戀人關係,去參加婚禮的話,會不會覺得尷尬?」

丁立綱?徐茵茵眨眨眼,很快就想起了這個因為把上床時間都列入規劃,而被她甩掉的男人,「啊,丁立綱要結婚啦?」

莊雲眉冷著臉問:「你不是說有在聽我講話?」

徐初陽無奈地搖頭,他都提示得這麼明顯了,可這個丫頭卻還是沒聽出來。

「還有你,就知道護著她。」

好吧,矛頭終於指向他了。徐初陽苦笑起來,將手中的蘋果放進小盤。

莊雲眉完全不被他的笑容攻勢所影響,「等我解決完茵茵的事,就該輪到你了。」

徐初陽和賀昕同年,今年滿二十七歲。雖然是養子,可莊雲眉一直將他視如己出,甚至比對自己的女兒還要好。而徐初陽也沒有讓他們失望,不論對父母,還是妹妹,都是百分百的體貼。可唯一的問題就是,他到現在也還沒有結婚。

眼見大哥被自己牽連,徐茵茵不由得說:「媽,你不要說哥啦。」

「好啊,那我繼續來說你。」美眸一滑,莊雲眉看過來,「分手不到一年,人家才剛要結婚,你卻都要離婚了。」

「這麼說,我起碼在速度上勝過他了嘛……」

「徐茵茵!」莊雲眉豎起秀眉,氣得想要抄起果盤裡的蘋果丟過去。

可是手剛伸到一半,另一顆已經削好皮的蘋果適時地被放入手中。她沒好氣地抬起眼,首先躍入眼簾的便是徐初陽那張雖然掛了彩,卻依舊人畜無害、英俊非常的笑臉,「媽,吃顆蘋果,消消氣。」

「是啊,老婆,氣大傷身。」坐在長沙發另一側,正凝神看手稿的徐則禮慢吞吞地說。

莊雲眉將蘋果放回到茶几上,保養得宜的臉龐上冰存著怒意。若不是因為修養良好,她真想拍桌罵人,「你們兩個,以為這樣就是保護她嗎。離婚這樣的事都敢擅自作主,這樣的大膽,還不都是你們兩個寵出來的!」

父子倆對視一眼,均是不吭聲。

「你們知不知道一個女人如果離了婚,處境會變得多糟糕?」

徐則禮好言勸道:「不過寶寶還年輕,又沒有生小孩,想要再結婚也不是那麼難。」

「幸虧沒孩子,要不然真是要氣死我了。」一旦有孩子,那離婚就變得更麻煩,「可是就算能再婚,可挑選的範圍也小了不少。」

「媽,你不要太擔心了,我一定會幫小妹找一個好男人的。」

一聽兒子也要幫忙,莊雲眉的臉色這才好了些。

「是哦,媽,大哥都這樣說了,你就不要太擔心了……」徐茵茵一臉討好地想要湊過去。

「你還敢說,我是為了誰這樣擔心的。」

動作一頓,她心虛地坐回去,繼續低頭研究手裡的蜜桔。

「要我不擔心也可以,那你乾脆不要離婚了。」莊雲眉傲嬌地看著她。

「媽!賀昕都把我哥打成這樣子了,我還怎麼和他一起生活嘛。」

「要不是因為這件事,你以為我會任你胡鬧,說離婚就離婚嗎。」她也不放心把女兒交給一個喜歡用暴力解決問題的男人,就算他再優秀也不行。更何況徐茵茵性子怯懦,能把她逼得開口提離婚,那賀昕一定是做了過分的事情。雖然現在還沒有確認立場,可莊雲眉心中的那桿秤,已經悄悄地偏向離婚的那一側了。

莊雲眉的話反而令她一愣。媽媽的意思是,同意他們離婚了嗎?

徐初陽再次解釋了下那天的拳腳之爭只是誤會,然後轉過眼,將小妹臉上難掩的複雜情緒細細地納入眼底,目光之銳利,彷彿能看透徐茵茵的全部心思。

片刻後,他再度看向莊雲眉,替小妹問出了疑惑,「媽,你的意思是同意他們離婚了?!」徐茵茵情不自禁地緊張起來。

沒等莊雲眉回答,吳嫂便先一步踏進了起居室,「夫人,有客人來訪。」

「是誰?」誰會在這樣的雨天來訪?

對近日發生的事情十分瞭解的吳嫂先是看了眼大家的臉色,然後才小心地開口,「賀先生。」

賀昕?他終於出現了?徐茵茵下意識地站了起來,張口想要說些什麼。

「讓他進來。」莊雲眉先一步說。

「媽!」

「我要和他談談。」

徐茵茵一點也不想讓賀昕和媽媽談一談。

通過上次在便利商店的對話可以判斷,他今天是來強行接她回去的。而通過剛才的對話可以隱約猜到,媽媽對他的暴力行為已有不悅,很可能因為這件事而支持他們離婚。徐茵茵太瞭解賀昕高傲自我的性子,也很清楚媽媽的個性,所以今天這場對話,注定會不歡而散。

莫名的,徐茵茵不希望媽媽討厭他。雖然媽媽對賀欣越是厭惡,她離婚的成功性就越大,可她還是不想。

「去開門吧,吳嫂。」

「我……我去開。」徐茵茵自告奮勇,在莊雲眉阻攔前就已經離開了起居室。

既然攔不住媽媽,那她只好試試看能不能讓賀昕知難而退。徐茵茵連鞋都沒來得及穿,急匆匆地搶在吳嫂前面,穿過客廳來到門口。站定之後還不忘穩穩呼吸、整理下頭髮,確認姿態完好之後才用力地拉開雙開大門。

賀昕剛走進庭院,正朝公寓走來。

三件一套的手工剪裁西裝,將男人櫬托得格外高挑挺拔,搭配的領帶與袖扣都經過精心挑選,精緻中透出矜貴。他一手舉著黑傘、一手插在口袋,步履從容、表情冷淡,細密的雨絲飄到傘下,微微濡濕了他的右肩。賀昕穿過雨幕向她走來,英俊高貴如古典王子。原本想轟人的徐茵茵就這麼傻傻地瞧著他拾階而上。

賀昕走WH門口,動作舒緩地收了傘,輕支到地上,雨水沿過傘骨流下,在地上量出一圈水漬,「來迎接我?」

清冷的嗓音扯回了徐茵茵的思緒。她回神後立刻拉下臉,「你來幹什麼?」

「當然是接你回去。」

徐茵茵拉緊門把手,「我說過不會和你回去的。」

「我也說過這由不得你。」大手對著大門輕輕一推,徐茵茵便和門一起被推開了。賀昕旁若無人地大步而入,先是將手裡的雨傘塞到她懷裡,接著再順過她手中忘記放下的蜜桔。

徐茵茵氣呼呼地將雨傘交給吳嫂,快步追了過去,「喂,我沒有讓你進來!」

賀昕忽然停下來。

徐茵茵急忙收了步子,才沒有撞到他的背上,「喂……」話沒說出口,一團桔子皮先被塞進了手心。

再一抬頭,就感覺到賀昕用那修長的手指輕輕地戳了戳她的額頭,聲音清冷低沉,「我有沒有告訴過你,不准對我大呼小叫,嗯?」

徐茵茵惱怒地揮開他的手,「你少教訓我了……唔。」

一瓣桔子被塞到了她嘴裡,啊,好酸!徐茵茵摀住臉頰,酸得小臉都皺了起來。當她緩過神來再抬頭的時候,卻見對方已經大步朝起居室走過去。好吧,這下攔不住了。徐茵茵垂下肩,似乎不想面對那針鋒相對的場面,所以磨蹭了好一會才走過去。

徐茵茵走過去時,賀昕已經在沙發上坐下了。

徐茵茵湊在角落,目光從賀昕和徐初陽之間打了幾個轉,確認他們兩個不會再起衝突後,卻又犯了難。起居室裡擺著的是一組歐式沙發,莊雲眉和徐則禮坐在一起,賀昕和徐初陽分別坐在茶几兩側的單人沙發上。原來的位置被賀昕佔了,可她又不想過去擠在爸媽中間,最終還是小心翼翼地湊到了茶几前,抱著膝在地毯上坐下來。

「媽,我是來接茵茵回去的。」

徐茵茵摟著膝的手一緊。

莊雲眉的聲音聽來很平靜,「既然要離婚了,那她還是住在娘家比較好。」

「我們沒有要離婚。」

「茵茵可不是這樣說的。」

賀昕笑容優雅,「那是我們之間的一些誤會。」

「誤會?阿陽說你和他之間也有誤會。」

提到這件事時,他臉色未變,眼神卻冷凝了下來。不由自主地看了眼徐初陽,對方還是笑得一臉無害。他滑開目光,沒有將徐初陽那日對自己說的話說出來,反而加深了笑意,「那天的事,是我太衝動了。因為茵茵不辭而別和阿陽去了巴黎,所以我有些心急。」

「巴黎?」莊雲眉對於徐茵茵出國投靠徐初陽的事情並不知情。

她看了眼徐茵茵和徐初陽,兩人都默契地低頭,思忖片刻之後,還是決定這件事之後再問,現在先要一致對外才行。於是莊雲眉又看向賀昕,「那你有沒有想過,茵茵為什麼會不辭而別?」

賀昕迎上莊雲眉的目光,笑容淺淺,「所以我說,我們之間有些誤會。」

這對長輩與晚輩間的你來我往,暗潮洶湧,聽得徐茵茵心驚肉跳。賀昕的禮貌與得體是她沒有想到的,可他越是這樣懂事謙卑,徐茵茵就越覺得不安,生怕素來傲慢的他會蹦出什麼冷言冷語來頂撞媽媽,到時候可就不好收拾了。

正擔心著,兩人的矛頭就指向了她,「是誤會嗎,茵茵?」

徐茵茵頭皮一麻,揪緊了膝上的運動褲,「我……」

「媽,如果茵茵能夠知道是誤會的話,我今天也就不必來這一趟了,不是嗎。」賀昕適時地開口,引回莊雲眉的視線,「所以我想把茵茵接回去,將誤會解釋清楚。」

「你……」莊雲眉沒有立刻接上話。

這時,本來猶豫的徐茵茵卻被賀昕的話激怒了。說得好聽,他們之間哪有誤會!而他又怎麼可能和自己解釋,教訓才對吧。於是搶在莊雲眉前面說:「媽,我不要聽他解釋。」無視掉從側面逼來的灼人視線,她硬著頭皮繼續說:「這個婚……我是一定要離的。」

莊雲眉臉色稍緩,故意問:「你想好了?」

賀昕的黑眸卻始終緊鎖著徐茵茵的側顏,在他陰黯無光的眸光裡,她徐徐點頭,「嗯,想好了。」

莊雲眉的臉上浮現出一抹笑意,她微微頷首,看向賀昕,「茵茵的態度你也聽到了。我們做父母的,也不能作太多干涉,不是嗎。」

默然幾秒後,視線盡頭的男人才給了她回答,「你說得對。」

賀昕的目光徐緩地從徐茵茵身上拉開,「看樣子,我只能同意離婚了。」

徐茵茵一愣。

徐初陽亦是訝異萬分,情不自禁地朝自家小妹看去,只見她那雙清澈見底的眸子裡閃過難以掩飾的訝異,和不易察覺的失落,徐初陽濃眉微擰。

再看向賀昕的時候,卻聽到他這樣說:「只是現在還不行。」

「這是什麼意思?」

「我們現在還不能離婚。」

「為什麼?」

莊雲眉發問時,徐茵茵也抬起了頭,神色複雜地看向賀昕。

「因為她可能已經懷了我的孩子。」在一眾目光聚焦的中心,賀昕從容地拋出了一顆威懾力十足的炸彈。

作者: pigbaby0426    時間: 2015-11-7 01:15 PM

本帖最後由 pigbaby0426 於 2015-12-18 08:54 PM 編輯

第四章

無形的炸彈,炸出了所有人心中的震驚,徐茵茵懷了賀昕的孩子?莊雲眉等三人的目光又整齊劃一地猛地滑向徐茵茵。

刀劍般鋒銳的視線中央,徐茵茵足足愣神了三秒鐘之後,先是低頭看了眼自己的小腹,然後才慢半拍地反應過來,「你胡說。」激動得拔身而起,全身的憤怒都聚集在那指向賀昕的小小食指上,「我才沒懷孕!」

賀昕好整以暇地看著她,「你確定?」

「當然了!」她下意識地摀住肚子,有沒有懷孕,她自己當然很清楚。

「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你們最好給我說清楚。」完全被搞糊塗了的莊雲眉露出不耐煩的表情來,目光反覆在他們兩個人之間游移。

「媽,他在胡說啦,我沒有懷孕。」

賀昕穩穩地坐在遠處,長腿優雅地交疊,「要讓我提醒一下你那晚的事情嗎?」

「那晚?」哪晚啊?徐茵茵露出標誌性的茫然表情。

賀昕重新成為視線聚焦的中心,所有人都在等待他的答案,也包括徐茵茵。他看向茫然的徐茵茵,略顯無奈的俊臉上,一雙黑眸間有戲誠與惡意在閃動,「你真的不記得了嗎,我們冷戰了半個多月的時候,某天晚上……」

徐茵茵眉心一展,表情微變。

「你主動來找我,然後我們就……」

回憶驟然閃回,徐茵茵尖叫了一聲撲過去摀住他的嘴,「你、你胡說!」

她過分激動的反應,令在場的每一個成年人都輕易猜出了他們之後發生的事情。

始終在看書的徐則禮輕輕地翻了頁書,隨後的輕輕一咳成功地打破了短暫的安靜。,素來冷靜高貴的莊雲眉,在回神過來後仍是忍不住尷尬地清了清喉嚨;唯有徐初陽,神色如常地垂著眼,慢條斯理地將蘋果切塊。真是看不出來,阿昕竟然能搬出這種無厘頭的理由來,看來為了接回小妹,他也真是豁出去"唇餌畔勾出淺笑,徐初陽沒有說話。

氣氛簡直尷尬到了極限,徐茵茵的臉早就紅透了,根本都不敢去看大家的表情。

可偏偏賀昕還不肯放過她,輕易地撥開她的小手,然後一臉認真地說:「我沒有胡說,難道你忘記了嗎,那晚我們並沒有做任何安全措施。你知道的,我一直很小心,要不是那天你主動勾……」嘴巴又被一雙惱羞成怒的小手給摀住了。

「還說!」啊啊啊,在爸媽與大哥面前說這種事情,真是太丟人了!

賀昕沒有再撥開她的手,雖然嘴巴被摀住,可一雙迷人的眼眸裡卻迸出惡劣的愉悅。這下徐茵茵更肯定了,他是故意的,他就是故意要讓自己難堪!羞憤至極的她不由得更用力地去捏那張俊美無儔的臉,「你要是再胡說,我就、我就……」

黑眸半彎,隱在陣底的光芒微閃,像嘲笑,又像是警告。

徐茵茵下意識地沒有說完。

倒是莊雲眉,似乎有些看不慣他們扭在一起吵,忍不住又咳了幾下,擰眉訓斥:「茵茵,不要鬧了,回去坐好。」

「可是,媽……」媽媽警示的一眼,令徐茵茵吞回反抗,心不甘、情不願地放開了賀昕。

賀昕動作舒緩地整理了一下西裝,幽深的目光卻始終追隨著她,修長的指無意識著摩挲著傷口未癒的唇角,因為被她用力地按過,現在又開始隱隱作痛。

似乎察覺到他的注視,徐茵茵坐回到地毯上後,忍不住朝他看了眼,正巧貓見他正用手指在撫摸唇角。那輕輕撫唇的動作,令徐茵茵的臉更紅了。

起居室裡恢復了靜默,莊雲眉臉上的尷尬逐漸被凝重取代,她反覆端詳著女兒與女婿,不知該如何發問。

片刻之後,始終安安靜靜地窩在一旁看書的一家之主,終於合上厚厚的書本,慢吞吞地取下眼鏡,看向賀昕,「懷孕這種事,不可以隨便拿來開玩笑。」

「爸,我沒有開玩笑。所以我才說,茵茵有可能懷孕了。」

「什麼叫可能,沒有懷孕就是沒有懷孕,哪裡有可能這一說。你根本就是在亂講……」賀昕目光一滑,看向紅著臉爭辯的徐茵茵,「那晚的事,也是我隨便亂講的?」

猛然哽住,徐茵茵緊咬著下唇,不知道該怎麼回答。

見她語塞,賀昕趁機道:「所以我有理由懷疑你已經懷了孕。」

始終沉默的莊雲眉一臉嚴肅地看向女兒,首次發問:「他說的是真的?」

「我、我……」大哥與老爸都朝她這邊看過來了,她該怎麼回答?說是假的?可那明明是撒謊,那晚她確實主動地勾引了賀昕,而他們也確實沒有做任何安全措施,不過她要怎麼承認這種事嘛。徐茵茵不想撒謊,卻又羞於承認。

糾結了好一會後,她捂著臉頭痛地沉吟,然後又猛地甩開手,「這也不能證明我懷孕了呀!」說完之後小臉一白,後知後覺地反應過來,自己已經間接地承認了賀昕的說法。

她的回答,令佯作淡定的莊雲眉忽然覺得血氣上湧,眼前發昏,身子微微一晃,藉著丈夫的安撫才稍稍冷靜下來。鎮靜片刻之後,她再度睜開眼,先是瞪了徐茵茵一眼,然後看向賀昕,「茵茵現在並沒有任何妊娠反應,所以說……」

「受孕過後,如果不刻意留意,那麼大多數孕婦最快也要在三十到四十天后才有反應。」那天將徐茵茵送回家後,賀昕一直在尋找可以把她接回來的正當理由。搜腸刮肚想了幾天后,他才找到懷孕道個絕佳的藉口,並且在之後作足了功課,提前已經想好了所有的說辭。

所以不管徐家人怎樣問,他都有自信對答如流,「所以說沒有反應,並不代表沒有懷孕。」

「即使是這樣,如果茵茵下定決心要離婚,懷孕也並不能改變什麼。」莊雲眉口是心非地說。在得知女兒很可能懷孕之後,她的決定也開始搖擺不定了,不過即便如此,她也不希望賀昕太得意,以為這樣就可以挾制住誰。

「那麼離婚之後呢?」賀昕提出最關鍵的問題,直戳莊雲眉的痛處,「茵茵就再也不結婚了嗎?」

又是一陣難捱的靜默。

「你以為我的女兒離開你,就再也嫁不出去了?」

「不,我只是不認為她還會嫁得更好。」

莊雲眉不再說話了。賀昕強大的自信令她不悅、憤怒,卻無言以對,因為他說得沒錯,一個單身媽媽的處境,要比一個離了婚的單身女人還要艱難。

賀昕直接將大家的靜默當成了默許,一抹得意浮上俊臉,「所以在確認她是否懷孕前,我們不會離婚。」

徐茵茵終於忍不住又站了起來,「你不能這樣!」現在相比於離婚,她更氣的是賀昕居然給她扣上了懷孕這頂帽子,還在大家面前提到了那一晚的事,讓她的臉都丟盡了。所以絕對不能讓賀昕的詭計得逞,離婚,一定要離婚!

賀昕抬頭看著她,「我是為你負責,也是為孩子負責。」

「根本沒有什麼孩子!」

「有沒有孩子,檢查過後才能下結論。」

「你……」徐茵茵一咬牙,轉而看向媽媽,「媽,你不會聽他胡說的,對不對?」

莊雲眉猶豫了一下,剛要開口,卻聽到始終坐在一旁保持沉默的徐則禮忽然再度開口,「不要吵了。」平素溫和寬厚的男聲裡,夾雜了幾分難得的厚重與低沉。

徐茵茵不甘心地閉上嘴,看向爸爸的目光裡滿是期待。賀昕、莊雲眉也看過去,連一直低頭切蘋果的徐初陽,也抬起了頭。徐則禮浸泡在大家的視線中,氣質秀雅、容貌清俊,鬢間微微染上的白色,為他的英俊平添了幾分成熟穩重,「茵茵,和賀昕回去。」

「爸!」徐茵茵不敢相信地尖叫。

「老徐,你這是……」連莊雲眉也訝異地開口。

「都不要再說了。」徐則禮拎著手稿從沙發上起身,那雙皺紋微顯的黑眸,無聲無息地鎖住賀昕。

「爸爸。」賀昕禮貌地站了起來。

「今天,我先把茵茵還給你。」

計謀成功,可賀昕卻沒有感覺到放鬆,「謝謝爸。」

「不要謝我,因為再有下次,我也一樣會把她從你身邊接走。」徐則禮緩緩走到賀昕面前,目光沉沉,聲音低得只有彼此可以聽到,「到時候,你搬出再多的藉口都沒有用。因為就算茵茵懷孕也沒關係,我們徐家足可以養他們母子一輩子。」

在發威的岳父面前,賀昕的氣場也是毫不折損,只是那雙挑剔的黑眸裡,浮現出了難得的敬意,他微微直腰,認真地點頭,「請你放心。」

徐則禮點了點頭,再沒發表什麼意見,拎著書走出客廳。

「吳嫂,幫寶寶收拾下行李。」

「爸爸!」徐茵茵忍不住追上去幾步。

莊雲眉這才回神,難得失態地從沙發上起身,「欸……」追隨著丈夫的視線,忽然被送到眼前的一碟蘋果所截斷。蘋果已經被切成塊,整齊地擺放在精緻的果盤中。她不悅地抬眸,果然瞧見了一臉笑意的徐初陽。莊雲眉本想訓斥,卻在對上他眼神的時候微微一愣,那雙掩藏在鏡片後的微彎雙眸裡,笑意中摻雜著些許無聲的勸慰。

莊雲眉似乎明白了兒子的意思,她看向丈夫消失的方向,正巧看到剛剛追過去的徐茵茵失望地走回來。母女倆目光一對,徐茵茵立刻快步走上前,彷彿看著救命稻草一樣看著莊雲眉,「媽……」媽媽肯定不會讓賀昕帶她走的,她才不會被那個荒謬的理由所影響!可誰知媽媽看了她一會後卻垂下眼,不再說話了。

徐茵茵無助地看向大哥,接著又看向重新坐回到沙發上的高大男人,目光憤憤。

接收到她的目光之後,賀昕輕輕抬眼,半掩在纖長眼睫下的雙眸,終於退去了禮貌與憂鬱的假象,浮現出一絲令人膽寒的惡劣笑意來,「茵茵,該回家了。」

他在生氣。徐茵茵搞不懂,明明是她被強行從家裡接出來,可是為什麼賀昕看起來比她還要生氣?

在將她連同行李一起塞到車裡之後,他們之間好像豎起了一道結實的壁壘,不管徐茵茵如何反抗、如何掙扎、如何吵鬧,賀昕全部都當作聽不到。

他始終一手握著方向盤,另一隻手的手肘撐住車窗,修長的大手輕托著側臉,陽光透過雨水,在他的俊顏上映出一片冷意。冷靜從容的外表下,一雙狠踩油門的大腳,洩露出真實的情緒。

擁有頂級性能的轎車衝破雨幕,在街頭風馳電掣地行駛。

徐茵茵逐漸忘記了自己最開始到底在吵些什麼,抗議的重心全部轉移到了那令人恐懼的車速上面,「慢一點、慢一點!你開得太快了,我們是要趕著去哪裡嗎。」白嫩的小手緊攥著車門上方的把手,失重所帶來的緊張感令她整個人幾乎都要貼在車門上,水靈靈的眼一眨也不眨地關注著前方路況。

一路上,徐茵茵大呼小叫地提醒他,可沒有一句建議是被採納的。在闖了無數次紅燈,驚險地躲過無數車輛與行人之後,這輛堪比馬路殺手的轎車終於停在了公寓外。

賀昕手腳俐落地解開安全帶,開門下車,再繞到另一側打開車門。

被晃得七葷八素的徐茵茵軟趴趴地倒下來。強忍著在腹中翻滾的嘔吐感,她下意識地把臉埋在賀昕胸前,無力地等待著暈眩感自行散去。

開門,進屋,上樓。毫無反抗能力的徐茵茵緩了好一會之後,才發覺出不對勁來,疑惑地從賀昕懷中抬起頭,「我們不是要去醫院嗎?」

「我為什麼要帶你去醫院。」

終於開口了,不過聲音好冷,是那種連他的懷抱都溫暖不了的冷。

「做檢查啊。」要不然該怎麼確認她有沒有懷孕。

「沒必要。」沒等徐茵茵想明白他話中的意思,一直快步走的男人終於停下來。

他脊背微彎,不輕不重地將懷中的女人丟到地上。雖然這個女人鐵了心要離開他,可他還是該死的捨不得摔疼她。沒錯,賀昕在生氣。從徐茵茵離家出走起,他就在竭力壓抑著自己的火氣,出走也好,離婚也罷,他都當徐茵茵是在鬧脾氣,所以才會一再地忍讓。

除了那一天和徐初陽大打出手外,賀昕沒做過一件出格的事。他明明可以在便利商店相遇的那天就把徐茵茵虜回家的,這才是向來我行我素、自我到極致的賀昕該做的事。

可是他並沒有這樣做,反而是她送回去,又絞盡腦汁地想出了一個正當理由,浪費了很多時間才把徐茵茵接回來。賀昕所做的這一切,全都是為了不讓徐茵茵任性衝動下作出離婚的決定,成為不可收拾的事實。

因為他一直認為,徐茵茵只是在嘔氣,他從沒有想過,她是真的要離開自己。他根本想不到,這個從高中起就一直糾纏著自己,像口香糖似的,一黏他就黏了這麼多年的跟屁蟲,會有一天要費盡心思地離開他。

可是賀昕沒辦法不去相信,不管是徐茵茵一直以來表現出的堅決態度,還是徐家人的表現,抑或是幾分鐘前,徐初陽發來的那條簡訊,都無一不向賀昕反覆證明著這個事實。

徐茵茵是認真的。她想要離婚,並且下定了決心。為什麼?僅僅是因為想要獨立嗎?

「為什麼沒有必要?」徐茵茵從柔軟的地毯上爬起來,環顧了一下之後才發現賀昕把她帶到了位於二樓左側的小客廳裡。

華美的艷色地毯蔓延在每一個角落,被恢復功能的復古壁爐鑲嵌在正中央,牆壁四周以碎石為點綴,上方掛著一幅油畫,兩側則是一體連接的木製書架,即便是在不燃火的時候,仍能帶給人古樸厚重的視覺享受。而在壁爐的右前方,是一個兩張一組的羊皮沙發椅,椅背上還搭著墨綠色的精緻毛毯。

這是賀昕冬天最喜歡來的地方。輕舉著一本書,整個人窩在沙發椅裡,雙腳墊著軟凳,任由爐火溫暖著腳心,真是想一想都覺得暖意融融。可是此時此刻,即便是在溫度剛好的五月天,即便是身處在這裝飾厚實艷麗的空間裡,對面男人難以揣摩的神色,還是讓徐茵茵覺得渾身發冷。

賀昕沒有回答她,而是轉身離開。

這一路的風馳電掣,把徐茵茵的怒火都晃沒了,她思索了一下,恍然大悟道:「啊,你是落下什麼東西忘記拿了吧,那你可以叫我在車裡等嘛。」何必費事把她抱上來呢。一面念叨著一面跟著賀昕來到兩人的臥室,她站在門邊看了看,還是覺得離他遠一點比較安全,「唔,我去樓下等你好了。」

沒等她走到電梯處,賀昕就折回來了。他很快就走到徐茵茵身邊,一手提著一包東西,一手攥住徐茵茵的皓腕,朝小客廳走去。

「喂,你這又是要去哪?」腕上的力道,令徐茵茵有些驚慌,「我們要下樓去醫院了啊。」

「我說過,你沒必要去醫院。」頭也不回地將她拉回小客廳,毫不留情地甩到壁爐前。

「我覺得很有必要,只有做過檢查,你才肯相信我沒有懷孕。」

賀昕置若罔聞,走到壁爐旁在弄著什麼。

「你該不會是反悔了吧?!」沒得到回應的徐茵茵一面揉著手腕,一面擔心地走上前,「你剛剛都和我爸媽保證過了,只要沒有懷孕,我們就離婚,都已經講好就不能反悔了。雖然我不知道你到底在打什麼主意,但我勸你趁早放棄,因為我很清楚自己沒有懷孕,只要檢查結果……呃,你幹什麼?」

賀昕從包包裡抓出幾盒東西丟到壁爐裡去。

徐茵茵忍不住好奇走上前,然後瞬間瞪圓了眼。保險套,零散的與整盒的,全部都被他丟進壁爐。在她從驚訝中抽身前,賀昕又從包包裡抓出來幾個瓶裝的藥盒,擰開蓋子後,把藥片嘩啦啦地也倒進去。

徐茵茵撿起藥盒一瞧,是避孕藥,「你這是……要做什麼?」徐茵茵有些慌張。

「看不出來嗎,都燒掉。」最後,將幾根買來備用的驗孕棒也丟了進去。

「為什麼要把這些東西都燒掉啊?」

順手將清空的袋子丟到一邊,賀昕拍了拍手,看向她,「徐茵茵,經過最近的事情,我還以為你變得聰明點了。」緩步走到壁爐側面,一隻手輕搭在書架上,掌側便是啟動壁爐的按鈕,閒適優雅的動作卻並不能柔化他的表情,幽冷的黑眸鎖住徐茵茵茫然的小臉,「一定要讓我解釋得那麼清楚?」

按下按鈕,身側的壁爐倏地鑽出了火焰來。

徐茵茵被嚇了一跳,看看壁爐,又看看賀昕,下意識地後退。

「不准跑。」

眸子一緊,迸出的威脅令徐茵茵下意識停下來,她覺得有些怕。最近的賀昕變得好奇怪,以前他高傲冷漠,眉梢眼角總是堆著挑剔和諷刺,雖不易接近,卻不會讓徐茵茵覺得畏懼。可現在的他,那看似平靜,總是面無表情的俊臉上,卻總是有令人心慌的森寒閃過。

他已經在朝她走過來了,徐茵茵緊張得後退,身側的爐火將她的臉烘出了一層汗,「根本就沒什麼好解釋的吧。我們已經說得很清楚了,只要我沒懷孕……」

「沒有懷孕又怎樣?」

這是什麼意思?徐茵茵似乎察覺到了什麼,下意識地駐足。抬頭的瞬間,卻見賀昕已經在自己眼前站定。

「我現在就可以讓你懷孕。」

直到那一刻,徐茵茵才領悟到,自己被騙了!

溫柔明麗的太陽雨終於停了下來。艷陽依舊高照,窗上的水漬很快就被細風吹乾,除去公路上殘留的水窪外,沒人看得出剛剛才下過一場小雨。失去了雨水的阻擋,越發刺眼明烈的陽光全部被隔絕在窗簾外面。充滿暖色調的小客廳裡,不合時宜的爐火燒得正旺。

熱,真的好熱。膠著在一起難捨難分的兩個人,雖然不著寸縷,卻依舊大汗淋漓。

徐茵茵伏趴在沙發椅上,緊揪著座上毛毯的纖細手臂上,被汗水浸出了一層誘人的水光。她濕得好像剛從水裡被撈出來一般,鬆軟蓬鬆的發因為飽含汗水而變得沉重,一縷一縷地垂在頰邊。火熱的香汗,伴隨著兩人節奏徐緩的律動,從發稍不斷甩出。她水眸半掩,潤澤的紅唇裡斷斷續續地逸出嬌啼。

賀昕伏在徐茵茵的背後,單膝跪地,另一隻腿曲在一側,有力的腰背半彎著,滾燙又濕潤的厚實胸膛緊貼著她,前前後後地蹭動著。

一雙燙人的大手,團團掬住女人胸前沉甸甸的渾圓,指間夾著她挺立如石的嫣紅乳尖,愛不釋手地揉搓。靈活的手指和粗壯的慾望配合得無懈可擊,從胸口到腿間,兩處快感電流般連成一線,擴散成網,緊束住她所剩不多的堅持,「不……不要……」僅存的理智,頑強地想要掙脫慾望織成的網,「不要這樣……」

「為什麼不要?」性感的粗喘與惡劣的輕笑,摻雜在男人粗啞的嗓音裡,拂過耳畔,「你明明很喜歡。」

「沒……唔嗯……」深埋在體內的硬棍重重往裡一送,瞬間將已經浪到舌尖的反抗擠碎成呻吟。徐茵茵立刻咬出下唇,無助地悶哼著,只能用搖頭來表達自己的意願,緊壓在毛毯上的手臂收得更緊,攏到胸前的毯子彷彿能將她的心口焐熱。

「搖頭是什麼意思,不喜歡?」兩手一鬆;原本被揉在掌心裡的乳房垂墜下來,瑩白的肌膚上落下淺紅指痕。

徐茵茵覺得胸前墜痛,緊接著便察覺到男人騰空的手掌迅速落到腿間,輕輕撥開稀疏的花叢,「啊……不!」敏感的花蒂被狠狠揉住,彷彿將驚雷投入慾海,猛然炸出的萬千浪花,勢不可擋地擊向理智,令她的身子驟然一軟。

「那麼這樣呢?」粗壯的手臂夾在她的腿間,快速地抖動,他的聲音也跟著顫了起來,「喜歡嗎?」

「啊!不、不要……不要這麼用力……」好痛,卻又好舒服。可怕的快感,通過他用力揉搓的指尖灌進她的身體,滿得幾乎要將她小小的花蒂脹破,「痛……停下來,不要、不要揉……」

全身的力量都隨著體內的津液汩汩湧出,徐茵茵就像是斷線的布偶,在從沙發上滑落前,又被賀昕用力抱住。鐵臂緊摟住她的纖腰,指頭上的動作還未放鬆,胯下又快速地動了起來。

女人身體上最最敏感的那一處,就這樣被夾擊在賀昕的手指與慾望之間,狂野粗暴地蹂躪著。徐茵茵先是驚呼了一聲,然後便在他驟然密集地抽送與揉搓下失了聲,溺水般淪陷在這場激烈的歡愛中,完全發不出聲音。高揚的玉頸上,凸出了細細的經脈。

高潮來得迅疾而突然,猝不及防地席捲了徐茵茵。

從腹間扶搖直上的情潮衝過喉嚨,直逼大腦,她這才找回了自己的聲音,隱忍許久的呻吟破口而出,急促紊亂得如同哭吟。

作者: pigbaby0426    時間: 2015-11-7 01:16 PM

本帖最後由 pigbaby0426 於 2015-12-18 08:54 PM 編輯

第五章

過了一陣子,徐茵茵終於一把撈起懷中的毛毯,將臉深深地埋進去。體內的欲根一捅到底,緊堵在子宮口,卻堵不住大量衝出的甜蜜愛液。泛紅的嬌軀緊繃著、痙攣著,掌下的白嫩臀肉一下下地抽動。

好一會之後,徐茵茵才虛脫地從沙發上滑下去,上半身軟軟地伏趴在地毯上,腿間的水穴還在無意識地絞縮著、吸吮著,裹得賀昕頻頻抽氣。強按下射精的慾望,那條曲起的長腿也跪了下來,賀昕從後面摟緊了徐茵茵,抵在最深處的硬挺慾望輕輕一退,水嫩濕熱的內壁下意識地一收,擠壓著欲根上的肉筋。

賀昕難耐地悶哼,將軟在地毯上的她撈起來,輕咬貝耳,「這麼不想讓我出去?」

「唔……」睫毛上沾著汗珠,重得她睜不開眼,「放……放……」

「什麼?」俊臉一轉,將耳朵湊到她的唇邊。

「放……」倔強的堅持撥開高潮殘留的濃霧,掙扎出來,「放開我……」

賀昕眸光一冷。很好,在這種時候,她居然還想著要拒絕自己,那就如她所願,賀昕放了手。

堅挺似鐵的慾望有些費力地退出縮緊的花穴,圓潤碩大的莖頭彈出來,夾帶出一股熱熱的暖流。徐茵茵忍不住呻吟了一聲,緊接著,嬌軟無力的身軀被托起來平放在了地毯上。她知道自己的頭正對著壁爐,頭頂熱熱的,火焰燃燒的聲音清晰傳來,擺脫掉火焚般的灼人慾望,可徐茵茵還是感覺熱得要命。

地毯的艷美,將女人的膚色襯得更加白皙,熠熠火光映照在她潮紅未退的小臉上,晃蕩出誘人的色澤。賀昕跪在她腿間,囂張挺立的紫紅欲獸挺立在胯上,頂端浸滿了專屬於她的津液。

疲憊帶走了羞赧,徐茵茵抬起汗濕的眼睫,發現對方也在看著自己。他的眸幽黑如深夜,晃動的爐火跳躍在瞳仁中央,卻勻不出絲毫熱度。

兩人對視了幾秒,賀昕壓下來,「徐茵茵。」口吻有些咬牙切齒,他又恨又無奈,「如果可以的話,我真想把你也丟到壁爐裡燒掉。」

「燒、燒掉?」===理智與心神顯然沒有接軌的徐茵茵有些傷心,卻還是沒有忘掉一直心心唸唸的那件事,「不用這麼麻煩,只要離了婚,你就不用再見到我了。」既然已經討厭到想把她丟進壁爐了,那為什麼一直不同意離婚呢?

賀昕忽然閉上眼,挫敗又憤怒地沉吟,徐茵茵有些被嚇到。

眼眸再度睜開的同時,有力的掌也從下向上襲過來,掌心抵著她的尖下巴,修長的手指幾乎包住了她的半張臉,強大的力量從他的指尖灌入臉頰,傳來難忍的酸痛。他的聲音又沉又重,咬牙切齒,惡狠狠地令人顫慄,「不准再說那兩個字。」

他沒有咆哮,可是徐茵茵知道他發火了。之前不管有多氣,他在徐茵茵面前,總是從容的、閒適的,甚至是有些惡毒的,總是能夠用最輕、最軟的字句直戳對方的痛處。可是現在,賀昕終於被徐茵茵激怒了。離婚這兩個字,就是點燃他的導火線,令他所有的偽裝全線崩潰。

臉頰被捏著,她只能哼吟,卻說不出話來。」

「我不准你再說,聽到沒有,我不准。」

「唔唔……」徐茵茵皺著臉,眼淚都痛出來了。

賀昕氣得眸子發紅,吼間滾出粗重的灼熱喘息,掌間柔軟的觸感令他的手腕有些抖。徐茵茵痛得扭來扭去,這個男人要把她的臉捏碎了!恐懼纏住心臟,無助的手附上他骨節清晰的手背,拉又拉不開,只能胡亂地點頭,嗯嗯嗯地叫個不停。

見她點了頭,賀昕終於鬆開了手。

徐茵茵急喘了口氣,連忙摀住泌出液體來的口鼻,痛得滾來滾去。沒等她從劇痛裡回神,賀昕已經再度出手,大手按住她的膝蓋,用力地向兩側一推,緊接著挺腰戳入,一下子埋到最深,還在痛吟的徐茵茵忍不住尖叫了一聲:「賀昕!」

他理也不理,怒火滾著慾火,將鐵棍似的慾望燒得越發粗硬。已經因為連番歡愛而微腫的水穴,因為他毫不留情地刺入,而蹭出了些許疼痛。

徐茵茵覺得下面又酸又痛,還有些脹,雖然不是那麼難受,可是剛才賀昕的暴力行為令徐茵茵心生畏懼,現在再被這樣對待,她就更怕了,連忙很沒骨氣地求饒,「我聽到了,我都聽到了,不會再說了。你放過我……賀昕……不、不要……」

賀昕置若罔聞,將她的雙手壓在頭頂。

徐茵茵扭來扭去,卻怎麼都逃不開私處傳來的脹痛,與逐漸強烈起來的快感。

憤怒強硬的男人在她耳畔粗喘著、低吼著,凶狠又狂野地衝刺著,不管她如何哭喊哀求,都不肯減緩速度。他強悍的慾望霸道地翻攪著她的甜津蜜液,圓潤碩大的頂端重重戳向那一塊嫩軟的敏感點,施虐般的一下狠過一下。

壁爐裡細火微跳,不足三十坪的小客廳裡,被男人的低喘與女人的哼吟充斥。壁爐裡的火焰已經熄滅了,可徐茵茵還是渾身濕透,彷彿剛從水裡撈出來的一樣,從裡到外都濕得不像話,力氣隨著汗液不斷流失掉。又被迫高潮了一次後,她連哭喊的力氣都沒有了,只是縮在賀昕的懷裡,閉著眼睛嚶嚶地哼吟著。

賀昕的喘息忽然變得急促起來,徐茵茵睜開眼,察覺到體內的硬物也越發暴脹,她瞬間醒了神,忙不迭地攏腿,「不要!」她伸手去推賀昕的胸口,連連搖頭,「不要……不要在裡面……」

瀕臨崩潰的賀昕哪裡還容得下她反抗,只是將唇抵在她的臉側用力喘息,健腰失控地律動,攀至高峰的瞬間用力扳開徐茵茵拚命夾緊的腿,將幾乎撐爆的慾望一下子頂到了最深處,滾燙的液體伴隨著一聲低沉的嘶吼。轟然釋放。

叮的一聲響,電梯停在了九樓。

光滑如鏡的電梯門向兩側滑開,一台亮紅色的遙控飛機慢悠悠地晃了出來。工作人員似乎已經對這位訪客十分熟悉,對它在辦公區自由穿梭的行為完全視而不見,全都埋頭工作,甚至比它出現前還要認真。

與此同時,總監辦公室,九樓的工作畫面此刻正通過遙控飛機上的攝影鏡頭,出現在一台電腦的螢幕上。

尤成漢懶洋洋地賴在轉椅裡,一雙桃花眼饒有興趣地盯著電腦瞧,握著操控桿的手不停轉動,熟練地控制著飛機。

飛機穿過異常忙碌的辦公區,來到會議室外。他凝神看了一會,確定原來是賀昕正在主持公司這一季度的財政會議。大螢幕右下,有個人正站在講台後做報告。賀昕坐在會議桌最前面,優雅從容地翹著二郎腿,慢悠悠地晃動著轉椅,資料被他攤放在膝蓋上,但他的眼睛卻看著別處。

尤成漢扭動了一下操控桿,遙控飛機在會議室外繞了一圈,透過另一面玻璃牆,發現了賀昕正在看的人。

「嘿,有意思。」尤成漢嘀咕了一句,騰出一隻手撥了九樓主管的電話,「是我。打開會議室的門。動作輕一點,把我的飛機放進去。」

「0.K.」

好,這下也可以聽到聲音了,尤成漢掛斷電話,開始看熱鬧。財務工作匯報仍在繼續。五分鐘後,匯報結束,賀昕終於收回目光,合上了資料站起身,他走到講台後,開始進行總結。當那清冷低沉的男性嗓音在室內飄起的時候,所有人的注意力就都被俘虜了。

看似一直走神的賀昕,神色自若地站在台後,侃侃而談,字字鏗鏘,準確指出報告漏洞的同時,又游刃有餘地提出自己的意見,邏輯清晰縝密,每一句話都說得無懈可擊。

沒有人能夠把目光從他身上挪開,賀昕無疑是個擁有強大吸引力的男人,不論是他俊朗完美的外形,還是他的聰明,全都讓人無法抗拒。所以會議上的每個人,都在認真地盯著他瞧,除了角落裡的某人除外。

在所有人的注視中,賀昕回頭看了眼螢幕上的幻燈片,不疾不徐地說:「至於戰略型資本運營和價值型股權管理……」一面說一面轉過頭,然後忽然就沒了下文。他似乎是看到了什麼,眉心一緊。

「喂,我都看到了。」

看到了,看到什麼了?簡簡單單的一句話,立刻令會議室的氣氛變得緊張,大部分人都變了臉色。端坐在會議桌旁的兩行人,穿鞋子的穿鞋子、收手機的收手機,所有的違規行為全部以雷霆之勢消失了。

不過賀昕似乎還是不滿意,俊臉上的陰雲更濃了,「不准吐,聽到沒有。」黑眸一睦,像是警告,「吞下去。」

這是新的財務指示嗎?不准吐、吞下去,這算是什麼金句啊?

忽然,會議室的角落裡飄出唔唔的呻吟,大家不由自主地循聲望去,頓時明白了賀昕話中的意思。只見原本被安置在那裡的小女人站起身來,抿著嘴、鼓著臉,滿臉痛苦地搖頭。

賀昕抬手指向她,聲音稍高了些,「我讓你吞下去,不准……徐茵茵!」

她抓起會議桌上的一個杯子,將嘴裡的那口藥汁吐了進去,杯子的主人看傻了眼。「不行、不行,實在太苦了……」徐茵茵又對著杯子啐了幾下,可無論如何也除不掉滿嘴的苦澀。她抬起頭,對著會議室另一頭的賀昕抱怨,「這麼苦又這麼多,要喝掉一整碗根本就不可能嘛。」

剛剛在賀昕的監視下,她硬著頭皮才喝掉大半碗。可當他開始會議總結時,徐茵茵實在受不了了,雖然只剩下一口,可那口藥汁漾在嘴裡,卻怎麼都嚥不下。聽她抱怨完,其他人又轉過頭,看向賀昕。

「說謊。」

徐茵茵夫了一聲,「不信你嚐嚐看。」

「那是專門配給你的。」他才不會嚐,每次徐茵茵喝的時候,賀昕光是聞到那又苦又澀的味道,就已經噁心得不行了。

「那我也不要喝。」

賀昕唇角一勾,明顯是不信,「你每天都這樣說。」但卻從沒堅持到底過。

「這次我是認真的。」

「難道你昨天不夠認真?」

「我每天都很認真!」徐茵茵不由得跳腳,「只是你……」

「我怎麼樣?」

只是你每天都在用各種下流手段來逼我喝這所謂的補藥!徐茵茵漲紅了臉,「你……」

她沒有把話說完,氣呼呼地將空藥碗隨手一放,「你……你還要不要好好開會,學長付你薪水,就是讓你在工作時間處理私人問題的嗎,拜託有點職業操守好不好。」

賀昕臉色一沉,「你好像很為他不值?!」

冷寒的戾氣在眼眸中心凝聚成漩渦,即使是相隔了一張長長的辦公桌,可徐茵茵還是從他身上感覺到了熟悉的怒氣。徐茵茵本能地畏懼,聲音頓時低了三分,「我沒有這樣說。」她眼珠一轉,立刻轉過身去,「算了,懶得和你吵,我……」

「徐茵茵。」她的手落在門把手上,賀昕瞇了瞇眼,「你忘記自己和我保證過什麼了嗎?」

保證,她才沒有保證過什麼!貝齒緊壓著下唇,就算有,那也是迫於無奈。賀昕太無恥,自己也太沒用,竟然在床上、在最神智不清的時候,答應了那樣過分的要求,什麼叫在懷孕前不准離開他的視線範圍,憑什麼!再說她根本就不想懷孕。

賀昕的專制激發了徐茵茵的叛逆,雖然多數情況下,她都不敢違抗,可離婚的慾望卻是越來越強烈。

徐茵茵咬了咬牙,伸手拉開門。

清冷低沉的男聲輕輕飄過來,像是一雙無形的手,拉住她的腳踩,「不許離開。」

「腿長在我身上。」厚厚的玻璃門被拉開了一條縫隙。

「你敢!」

「我……」粉嫩的指尖已經觸碰到了冰冷的金屬把手,片刻後,才剛錯開的門縫又重新閉闔。徐茵茵洩氣般地轉過身,憤怒至極,「可是你在開會啊。難道一定要讓我真的二十四小時都不離開你的視線嗎。」

她好氣,氣賀昕的專制,更氣自己的膽小。過分,真是太過分了!這個惡劣的男人,不僅限制她的人身自由,還要逼她去喝那些有助於懷孕的滋補中藥。賀昕說得很清楚,他想讓她懷孕。徐茵茵簡直不敢相信,為了不離婚、為了可以一直名正言順地佔有她的身體,賀昕居然可以做到這一步!

一想到這些,徐茵茵的畏懼又變成了憤怒,方纔那雙併不敢握住門把的小手,用力地攥在一起。

她前一刻的妥協,令賀昕臉上的戾氣稍退,「開會和你並不衝突。」

「那你現在在做什麼,討論財務問題嗎?」

「如果你有乖乖喝藥,現在所有的財務問題都已經說完了。」

這個男人總是有道理可講!徐茵茵氣結,忍不住轉身拉開門,她才不怕他。

洩憤般的大力,令那扇對開的玻璃門在她離開後還在慣性下開開闔闔。整個會議室都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靜,所有人都在看著那扇門,沒人敢去看賀昕的臉色。

一分鐘後,他沉聲開口,「散會。」

會議室的門再度被用力推開,賀昕臉色陰沉地走出來,身後尾隨著那架亮紅色的遙控飛機。他摸出口袋裡的手機,俐落地按下了辦公室的電話,接通的瞬間便劈頭問道:「她回去了沒有?」

電話那頭的何玥在心裡頭嘀咕了一句誰,不過並沒有傻得問出口,而是很快就自行悟出了答案,「徐小姐還沒有回來。」朝辦公室和電梯口分別看了眼,她才給出答案。

「打電話給一樓櫃檯和門口警衛,讓他們看緊了,不許放徐茵茵出去。」賀昕站在電梯前,用力按向上樓按鈕,「如果她先回了辦公室,你知道該怎麼做。」他擰著眉,忍不住又按了幾下,滿臉毛躁,「另外,她是賀太太,不是什麼徐小姐。」說完便掛斷了電話。

何玥擦了擦頭上的冷汗,立刻跑到電梯前等著。幾分鐘後,電梯門滑開,一臉惱意的徐茵茵正站在電梯裡。

與此同時,賀昕還在十樓的電梯外,瞪著電子顯示幕上不斷跑動的數字運氣。數字停在十三上,幾秒後,緩緩變成了十四。

該死!在心底低咒了一句。他到底在幹什麼,徐茵茵想要離婚,那就隨她去好了!反正現在的她既不乖又不可愛,只會一味地惹自己生氣,所以還有什麼好堅持的。不論這段婚姻的主動權在誰手裡,他要的只是舒心、閒適,既然徐茵茵不能給他這種感覺,那就應該滾得遠一點。可是……賀昕用力地攥緊手機,可是他想要她。

不管她是乖巧還是叛逆,只要她還是她、她還是徐茵茵,賀昕就不想放手。

手心裡的手機一震,他連忙接起來,「她回來了?」

「阿昕,是我啦。」尤成漢的聲音。

賀昕嘖了一聲,「有什麼事一會再說。」

「欸欸欸,不要掛!」

口吻裡的不耐都要溢了出來,「幹什麼?」

「你朝左上方看。」與他相反,尤成漢的聲音裡帶著笑。

賀昕下意識地瞥去一眼,穩穩停在半空中的遙控飛機正在眼前,袖珍的螺旋槳飛速地旋轉,發出細小的嗡嗡聲。他敏銳地發現,在飛機的前端安裝了針孔攝影機。

明白過來的瞬間,手機那邊的尤成漢也輕輕笑開,透過攝影鏡頭和他打了聲招呼,「嗨。」他的冷靜超出了尤成漢的預期。

「變態。」只罵了這麼一句,賀昕便收回目光,可飛機上的數位攝影機讓他臉色更黑。

「這怎麼能叫變態呢。」尤成漢不太高興地辯駁,「老子曾經曰過,不出戶,知天下,說的就是我。」

「沒空和你廢話,掛了。」

「除了廢話,我還有重要的事和你說呢。」

賀昕把手機從耳邊拿開,「沒空聽。」

「有關茵茵的,也沒空聽?」

重新將手機貼上側臉,「你又要搞什麼鬼?」

「還需要我搞鬼嗎。」尤成漢嘖嘖歎息,「你現在已經一團糟了。」

很顯然,會議室的爭吵,尤成漢全部都看到了,「你……」

「所以我只是想幫你而已。」

電梯終於停在十四樓,賀昕大步走出去,遙控飛機也跟了進來,「你能幫我什麼?!」口吻嫌棄。

「能幫你什麼。」尤成漢誇張地笑了幾下,「拜託,我泡過的妞比你集郵冊裡的郵票還多。」

「不要拿你的那些女人來和我的郵票作比較。」賀昕立刻黑臉。

「好吧、好吧,那我們拿你的女人和你的郵票來比,這樣總可以了吧?」

賀昕無言。

「你是集郵的行家,當然知道這是一件多麼考驗耐心的事情,就那麼一張小小的紙片,連怎麼插進冊子裡都有一大堆的規矩。稍有差池,哪怕只是力度重了那麼一點點,就會把一張價值連城的郵票變成垃圾。」抱怨夠了後,他終於說到重點,「女人呢,也是一樣。」

賀昕舉著手機穿過辦公區,朝自己的辦公室走去。

「你春風化雨,她們就是天使;你疾風暴雨,她們就是惡魔。」

辦公室外的何玥瞧見賀昕後,立刻站了起來。賀昕的目光從她身上滑開,看向守在門口到兩個男職員,看樣子何秘書一個人搞不定徐茵茵,所以拉來兩個職員幫忙。

用手勢示意他們離開後,賀昕緩步走到門外,看到裡面的女人正站在小型高爾夫球場旁,毫無章法地亂打。

手機那頭的尤成漢還是在對他作情感輔導,「欲速則不達,這個道理,我想你應該明白。就像你不希望毀掉一張寶貝郵票一樣,如果不想失去茵茵,你最好換個方式留住她。」賀昕默不作聲地看著辦公室裡的徐茵茵。他想失去她嗎?不,一點都不想。

透過電子銀幕,尤成漢嘖嘖稱歎地欣賞著他的側臉線條。突出的眉骨、纖長的睫毛、挺拔的鼻樑,不得不承認,自己這個挑剔又難搞的好友確實擁有一副好皮囊。不同於他的性感、徐初陽的溫厚,還有羅格的儒雅,他的俊美十分純粹,就算拋開身材與氣質不談,那張臉還是無可挑剔。不管他站在哪裡,都完美得像幅畫。

這時,畫中的王子忽然看過來,那雙漂亮的眸,透過攝影鏡頭對上尤成漢的眼。

「聽到我說的了?」他扭動操控桿,讓飛機飛得低了些,猖狂地飛到賀昕的眼前,「所以說呢,你……」話音未落,就見賀昕對著鏡頭忽然出手。

被一雙大手罩住的鏡頭開始劇烈晃動,透過長指的縫隙,尤成漢可以看到賀昕那張俊美無儔的臉上飄滿了邪惡表情。下一瞬,鏡頭又是一陣猛晃,接著便閃起了雪花。賀昕走到被他拽到地上,還在嗡嗡抖動卻沒辦法飛起來遙控飛機前,抬腳一踩。

耳畔是尤成漢心疼的大叫:「嘿,賀昕,那個飛機很貴的……」

「我掛了。」賀昕將手機從耳邊撤走,掛斷後看向一臉震驚的何玥,「過來收拾好,扔到尤成漢辦公室去。」

在辦公室裡的徐茵茵,聽到身後響起的動靜,令她敏感地回頭,看到闖入者的一瞬間,她立刻舉起了手裡的高爾夫球桿,如臨大敵般的憤怒與警惕,將她纖細漂亮的臉部線條映出了幾分生硬。

這不是賀昕想要看到的表情,他想看她笑,就像以前那樣,帶著五分害羞、三分小心,還有兩分膽怯飄浮在那張可愛嬌柔的臉蛋上,甜美誘人得就像一塊糕點。而且對賀昕來說,她比糕點要美味得多。

可不知從何時起,那樣的表情就不見了。面對他時,她只有抗拒。尤成漢的話還未從腦海中散去,賀昕莫名地焦躁起來。

作者: pigbaby0426    時間: 2015-11-7 01:17 PM

本帖最後由 pigbaby0426 於 2015-12-18 08:55 PM 編輯

第六章

在門邊駐足片刻後,賀昕便大步走上前。徐茵茵的目光緊黏在那拉扯領帶的手上,握住高爾夫球桿的小手不斷地收緊再收緊。他扯領帶做什麼,脫西裝外套做什麼?難道又要在辦公室裡……

在她警惕的注視中,賀昕在沙發前停步,將外套隨手丟到沙發背上,「不用這麼緊張,我不會碰你。」

他將領帶完全抽掉,然後坐下來,垂眸瞧著繞在指間的條紋領帶,似乎在思考著什麼。半分鐘後,賀昕才發覺自己的那句話沒有得到任何回應,忍不住抬頭望去,只見徐茵茵還攥著高爾夫球桿站在原地,他攏眉,「沒聽到我說的嗎。」

「聽到了。」徐茵茵一臉的認真,「可我才不要信。」賀昕在她這裡,一點可信度都沒有。

「你……」訓斥的話滾到舌尖,卻又被賀昕用力地吞了回去。他嚥下一口氣,轉過頭來閉上眼稍作調整,再抬眼時,表情已經柔和了不少,「我沒騙你。坐過來,我們談談。」尤成漢的那番話,讓賀昕覺得或許真的應該注意一下自己的做法了。

「談什麼,你肯定是在騙人。」

「我說,我沒有騙你。」

「不可能,你之前說過,如果我敢偷偷跑出你的視線範圍,就一定不會放過我的。」她剛才可是明目張膽地從他眼前跑掉了。

思至此,徐茵茵不禁第一萬次後悔,逃掉之後為什麼不直接離開呢,竟然還傻得想要回辦公室拿包包,結果一回來,就被秘書小姐扣住了。不過她也不是傻瓜,已經用電話向大哥求救,所以現在她要做的就是盡量拖延時間,等大哥來救她。

「既然知道,你為什麼還要跑?」

「我早就應該跑了。」只是因為太膽小,所以始終鼓不起勇氣,「反正我是絕對不會跑過去讓你教訓的,而且你也不要過來啊,我有武器,你要是再敢強迫我,我一定會用它狠狠地敲你的頭!」說著,還做了個敲的姿勢,「狠狠的!」

賀昕愣怔地瞧著她,有些生氣又有些無奈。或許尤成漢說得沒錯,一味地專權強制,根本綁不住徐茵茵,「好,那你就站在那裡,拿著你的武器,聽我說。」

他的妥協令徐茵茵一愣,不過很快就又警惕起來,「你要說什麼?」

「我先問你,是不是仍然堅持要離婚?」

堅持嗎?是堅持的,但是當初一心要離婚的初衷卻已經變得模糊,賀昕娶自己的理由都變得不再重要,現在的徐茵茵只是為了離婚而離婚。她始終嘔著一口氣,不想讓賀昕一直擺佈自己,可她並沒有搞清楚,自己內心深處究竟是不是決定要離開賀昕。

只停頓了幾秒,她便給出答案,「當然了,我都說過很多次了……」

賀昕忍不住抬手打斷她,眉宇間是難掩的不耐。離婚這兩個字,他並不想再從徐茵茵的嘴裡聽到,「你不用再說一次。」暗自勻了勻氣之後,才再度開口,「看樣子,我們兩個人的想法都沒有改變。到目前為止,我仍是不想離婚。」

那他們還有什麼好談的啊?

徐茵茵剛想說話,卻聽到賀昕又說:「不過我決定要退一步。」

「退一步?」眨眨眼,「怎麼退?」

怎麼退?完全是臨時起意的賀昕思考了幾秒鐘,才又開口,「再給我兩個月的時間。」

「兩個月?」徐茵茵就像是個復讀機。

「如果兩個月之後,你還是沒有懷孕,那我們就離婚。」

徐茵茵放下了手裡舉著的球桿,看起來有些糊塗,「這個條件看起來也很不公平啊。」他們明明早就可以離婚的,是他撒謊使詐才把她從家裡拐了出來,接著不但沒收她的手機,還每天二十四小時地盯著她,不許她向家裡求救,更不許她去醫院做檢查。

但是現在她已經向大哥求救了,所以還有什麼好怕的,徐茵茵彷彿有了些底氣,輕輕抬了抬下巴,「所以我為什麼要答應你?」

賀昕身子一斜,優雅地倚靠在沙發扶手上,比女人還要纖長的睫毛下,一雙黑晶石般的眼陣中有寒光輕閃,「因為你要是不答應,那麼我就按以前的方法來辦。」他輕笑的表情,比之前的面無表情更讓人恐懼,「而且我敢保證,不出一個月,你就會懷孕。」

好吧,這才像是他做的事,「照你這樣說,反正我都會懷孕,反正我都沒辦法離婚,那這算什麼讓步啊。」

她倒是變聰明了,賀昕滑開目光,有些漫不經心地擺弄著指間的領帶,邊想邊說:「如果你答應,這兩個月裡,我不會強迫你上床,就算上了床,是否要做措施我也會詢問你的意見,而且只要你乖乖管住嘴巴,我也不會干涉你回娘家。兩個月後,你要是沒懷孕,我們就去辦手續。」

他提出的條件真的很誘人。

賀昕深吸了一口氣,並不確定自己的做法是否正確。如果兩個月後,徐茵茵真的沒有懷孕呢?只猶豫了一瞬,他就又笑了起來,那就耍賴好了,反正他也不是個信守諾言的人。所以說事實上,不論懷孕與否,他都沒打算和徐茵茵離婚,現在的退讓只是安撫她而已。

可徐茵茵卻不知道這些,還真的一本正經地思考了起來,「那我可以繼續上班嗎?」其實鬧到現在,她一直沒有去上班,估計早就被開除了。不過只要賀昕不再時時刻刻都盯著她,她願意再回醫院爭取一下,看能不能繼續回去上班。

賀昕猶豫了一下,「可以。」

「你說的都是真的?沒騙我?」

「真的。」

徐茵茵將球桿抱在懷裡,認真思考。

「成交嗎?!」

不,她還是不太相信。

徐茵茵靈機一動,「那你印一份合約出來。」

「合約?」

「是啊,白紙黑字,你就不能抵賴了。」

賀昕顯然是沒想到徐茵茵會提出這個條件,短暫的愣怔後,不悅浮上眼角,「我不會抵賴。」

「既然不會抵賴,多簽一份合約又怎樣,對你也沒什麼損失。」

好,很好,徐茵茵真的是被他調教聰明了。

「成交嗎?」這次是徐茵茵說這句話,不知不覺間,主動權似乎又移位了。

賀昕盯著她,片刻後咬牙道:「成交。」

賀昕盯著餐桌上的晚餐,臉上陰晴不定。

披薩、薯條、雞翅、魷魚圈……琳琅滿目的垃圾食物堆了滿桌,倒映在他漆黑如墨的瞳眸深處,瞬間被怒火燒成灰燼。而端坐在他對面的徐茵茵像是完全察覺不到他的不悅,低著頭高高興興地往小白碟裡面擠番茄醬。

「徐茵茵。」

「嗯?」指尖蘸了一點番茄醬,她心不在焉地舔去。

「為什麼又吃這些?」

簽過合約之後,賀昕信守承諾,歸還了她的手機,也沒有再限制她的自由,徐茵茵也十分配合,沒有回娘家告狀,每天他下班回家時,她也都還在。起初的幾天賀昕覺得尤成漢的辦法很有用,不管兩個月後會如何,起碼現在他們的生活終於回歸正常了。

可幾天之後,賀昕改變了自己的想法。不一樣,完全不一樣,看看這滿桌的垃圾食物就知道了。

「怎麼了?」徐茵茵擠完番茄醬,抬起眼,一臉無辜,「有什麼問題?」

「再好吃的東西,也不用連續吃一星期吧。」更何況這些東西根本不好吃!

「啊,你吃膩了?那明天我們換換花樣。炸雞怎麼樣?我知道有一家……」

賀昕暗自運氣,「徐茵茵。」

「啊?」

「我記得你會做飯。」

徐茵茵頭一歪,「那又怎麼樣。」

那又怎麼樣?你說那又怎麼樣!賀昕忍下咆哮的衝動,咬緊牙根,「為什麼不做?」

「你不是想要我生小孩嗎?」

賀昕不語,用目光詢問她這和做飯有一分一毫的關係嗎?

「做飯就會有油煙,有了油煙我皮膚就不好了,皮膚不好人就會變得難看,我變得難看了,我生下的小孩也不會好看。」徐茵茵一口氣說了一大堆,末了又舔了舔那根蘸過番茄醬的手指頭,將碟子慢悠悠地推到兩人中央,「所以呢,以後我們全部都叫外送。」

呵呵,要她做飯?才不要,反正要離婚,她為什麼還要繼續做賢妻良母。

賀昕被她的神邏輯激怒,忍不住一拳砸在餐桌上,想要發飆,「你……」可偏偏這時候,廚房裡傳出叮的一聲脆響。他的咒罵戛然而止,臉色也變得極其難看。

可徐茵茵卻是眼一亮,立刻站起來,「啊,好了,我去拿。」說完便一臉興奮地跑進了廚房。

廚房的微波爐裡放著兩袋中藥,徐茵茵套著厚厚的手套把藥拿出來,然後剪開,倒進杯子裡。難聞的藥味伴著徐徐冒出的熱氣鑽進她的鼻尖,引得秀眉緊蹙。不過一想到這其中一杯是給賀昕準備的,她便又笑了起來。

那天,她剛和賀昕簽好合約,接到她求救電話的徐初陽便趕到了。因為已經作好約定,而且徐茵茵也並不想讓大哥和賀昕再大打出手,所以並沒有和大哥坦白,她只是說自己和賀昕吵了起來,一時氣憤才打了那通電話,徐初陽貌似是相信了。

不過第二天,就又送了一箱中藥過來。到這時,徐茵茵才知道原來之前賀昕灌給她的那些有助於懷孕的補藥,居然是大哥幫忙找來的,雖然不知道徐初陽為什麼在懷孕這件事上要和賀昕站在一邊,不過他之後的行為卻讓徐茵茵選擇原諒了他,因為他之後送來的那箱藥,是專門給男人喝的。

徐茵茵端著杯子回到餐廳,將藍色的杯子放到賀昕面前,然後端著粉色的杯子坐到他對面。自杯口出淡淡飄出的白色熱氣,將他的俊臉氤氳得冷硬無比。賀昕直視著徐茵茵,根本不肯看面前的杯子一樣,薄唇抿成一條線。

徐茵茵端著自己那杯,對他抬抬手,「趁熱喝啊,不然涼了會影響藥效的。」

賀昕的臉部肌肉狠狠地抽動了一下。

徐茵茵面不改色,心裡卻是樂開了花,就是為了瞧他這樣的表情,她才肯繼續配合喝藥。雖然現在有時候還會意志力不堅定地被賀昕拉上床,但徐茵茵已經做好了措施,很確信不論做多少次,自己都不會懷孕,所以這才放心大膽地拉著他一起喝藥。

「不想喝嗎?」徐茵茵悠悠地放下杯子,第N次威脅,「那我也不喝。」

這個女人……賀昕默不作聲地凝視她,片刻後抬起一隻手臂放到桌上,修長的手指輕輕地摩挲著杯壁,「你現在膽子大了不少。」排斥他、抵抗他還不夠,現在竟還學會威脅他了!被怒火點亮的灼人眼眸中,又鑽出一絲盎然,這樣偷偷和他較勁的徐茵茵,其實還挺有趣的。

在心口翻騰的怒火緩緩下滑,淌進小腹,撩出了難以言喻的熱潮,賀昕望向徐茵茵的目光又添了幾分熱度。

被他這樣瞧著,本來覺得很得意的徐茵茵忽然有些臉紅,不由得垂下眼睫用力地對著杯中滾燙的藥汁吹氣。片刻後抬起眼,卻見賀昕還在盯著她看,徐茵茵有些惱,氣呼呼地端起了杯子,「你總看著我做什麼,到底要不要喝?」

賀昕也端起來,「一起?」

「一起就一起。」反正喝了這麼多,她都習慣了。徐茵茵把杯子碰上去,「乾杯。」

賀昕勾唇,「乾杯。」碰杯過後,將杯子端回到唇邊,臉上的那絲淡笑便又凝結了。這個該死的徐初陽,他一定是故意的!賀昕深吸了一口氣,將滿杯的熱藥一飲而盡。

閉著氣將藥汁全部嚥下之後,一聲痛苦的呻吟從喉間滾出,他重重地把杯子一放,飆了句髒話。苦,真是太苦了!誰說男人就一定要能吃苦的,他就不能,一點都不。

瞧著賀昕難忍的神情,徐茵茵也笑不出來了,她低頭看了眼,繼而閉上眼,捏住鼻子就開始灌。可誰知湯汁剛流出來碰到嘴唇,她便含糊不清地低呼了一聲,好燙!握著杯把的小手猛地一鬆,滿杯熱燙的藥汁便灑向了大腿……

愣了兩秒後,徐茵茵才反應過來。

她霍地拱開椅子站起來,疼得在原地直轉圈,唇間逸出支支吾吾的痛吟,好像是想叫又叫不出來。賀昕目光一緊,緊接著拔身而起,幾步便跨到徐茵茵的身邊,俐落地將她打橫抱起,然後直奔最近的浴室。懷中的女人揪緊他的衣領,頻頻抽氣。

砰的一聲,賀昕踹開了浴室的門。抱著徐茵茵走到浴缸前,托在她膝下的大手往上移,扯向那條沾滿了藥漬的運動短褲。

「你、你脫我褲子幹什麼!」

「少囉嗦。」伸手扒住褲頭,毫不留情地向下一扯。

徐茵茵頓時尖叫:「內褲!」

力度太大了,不過現在也管不了這麼多。賀昕將她的短褲連著內褲一起扯到腳踝後,把徐茵茵放進浴缸,然後取下蓮蓬頭,擰開冷水,衝向她被燙紅的大腿。

灼痛的地方被冷水一澆,她腿一抽,輕撕了一聲,整個身子都繃緊了,不過很快,徐茵茵便放鬆下來。

「好點了?!」賀昕蹲下來。

「嗯。」徐茵茵點點頭,瘦小的肩膀不由自主地放鬆垂下。

痛感緩解後,她也有了餘力與注意自己小造型。此刻,她正光著屁股坐在浴缸裡,兩條細白光滑的長腿輕攏著,腿下是剛剛沒過浴缸底的冷水,柔嫩光潔的腿根處已經紅了一大片。

她想扯下T恤的衣擺擋一擋私處,可賀昕卻在這時關上了冷水,他一手勾過徐茵茵的大腿,仔細端詳,「還好沒有起水泡,只是有些紅,應該用冷水沖一下就可以了。」

男人微熱的呼吸,徐徐地拂過她的大腿,「呃……」臉上紅暈更濃,徐茵茵不自在地別開腿,用力拉下衣擺,「嗯,我沒事。」

「讓我看看另一條腿。」

「不用了。」徐茵茵把兩腿並在一起,「都只是紅了一點而已……」

「別的地方呢?」

「也沒……」

賀昕說著便伸手去掀她的衣服。

「別的地方都很好啦,不用你看。」徐茵茵忙不迭地拍開他的大手。

這個不聽話的丫頭!賀昕不悅地看向她,可眼前女人紅透了臉頰,卻讓他眉心一展,似乎想到了什麼,「你在害羞?」對方脫口而出的否認令賀昕更加確認了自己的猜測,當下便覺得有些好笑,「你有哪裡是我沒瞧過的,有什麼好害羞的。」

「都說我沒有害羞了,你好煩。」徐茵茵惱羞成怒,一手揪著衣擺,一手去推他,「好了,你出去吧,快出去……」

「不許鬧。」賀昕沉下臉,眼神卻是柔和的,「我又不會吃了你。」

徐茵茵心說你吃的次數還少嗎,揚手再推,卻不料被賀昕牢牢攥住手腕,下一瞬,整個人便從浴缸裡被拉了起來。她驚呼了一聲,忙不迭地用另一隻手拽住隨之上揚的衣角,剛想開口罵人,便又被賀昕架到了浴缸邊緣坐好。

「你……你又要幹嘛?!」見賀昕直起身放開她,徐茵茵鬆了口氣,「不泡冷水了?」

「沖一下就可以。」賀昕轉身摘了條毛巾下來,用冷水浸了浸,攤開來敷蓋在她的腿上,「你沒穿內褲,不能長時間坐在冷水裡。」說完後猶豫了一下,然後把浴缸底部的那點水也放掉了,以免徐茵茵踩在缸底的小腳也被冷水泡到。

徐茵茵瞧著他,有些驚訝,原來賀昕也會關心人呢,不過下一瞬,徐茵茵又用力地搖搖頭,這一定是假象,是他裝出來迷惑自己的,兩個月之後肯定就現出原形了。再者說,她這樣光著屁股坐在冷水裡,究竟是拜誰所賜啊,思至此,不由得氣呼呼地回嘴,「那你就不要把我的內褲也脫掉啊。」

賀聽挑剔地瞥了她一眼,「你要是不把自己燙到,那連外面那條褲子都不用脫。」

「我……」徐茵茵理虧地噎住。

「人蠢就算了,還這麼笨手笨腳的。」

唼,這樣毒舌才是他的風格,徐茵茵懊惱地盯著他,卻沒說話。

賀昕也沒有再搭理她,替她更換了幾次毛巾,大概過了五分鐘,確定皮膚的紅腫比較消了後,才撤掉毛巾,重新將徐茵茵抱了起來。她沒吭聲也沒掙扎,心想你願意抱就抱吧,正好我懶得走。她臭著臉窩在他的懷中,兩手死死地拽著衣擺,以防走光。

回到臥室後賀昕把徐茵茵丟上床,低頭瞧了眼自己被沾濕的上衣,「我先去洗個澡。」說完轉過身,邊朝浴室走、邊脫掉了上衣,他隱藏在衣料下的身體肩背寬闊、窄腰結實,背脊上的肌肉線條瘦削完美。徐茵茵情不自禁地多看了幾眼,直到浴室門被關上,才收回目光。

不多時,浴室裡響起水聲。

徐茵茵立刻去衣櫃裡翻出了條內褲穿上,然後才又姿勢不太自然地走回到床上坐好,低頭仔細地端詳著傷處。被燙到的地方還是很紅腫,那一大片紅在其餘雪膚的映襯下顯得有些觸目驚心,不過實際上已經不太疼了。她收回目光,輕輕倚靠在軟枕上。

簽訂合約之後,賀昕似乎變得有些不一樣,雖然依舊挑剔、毒舌,可兩人之間小吵小鬧、你來我往的相處方式,卻讓徐茵茵覺得挺舒服的,她不再覺得自己像一隻金絲雀,而賀昕也不再對她呼來喝去。他們之間好像終於平等了,她不再是那個被嫌棄的小跟屁蟲,因為賀昕需要她、渴望她,所以才會有了新的交易。

她喜歡他,他渴望她,他們繼續各取所需,說不定可以一直過下去。如果賀昕厭煩了她的身體呢,當他不再渴望她、不再需要她的時候呢?她用喜歡交換他的渴望,這本來就是不公平的,因為到頭來受傷的只會是她。徐茵茵拿起旁邊的枕頭抱在懷裡,開始翻來覆去地想。

直到水聲停止、浴室門再度打開,她才收斂了思緒,忙不迭地拿起床頭櫃上的平板,裝模作樣地滑來滑去。

沖澡完畢的賀昕只穿了一條四角內褲便走出浴室,一邊擦頭髮一邊走過來,「腿怎麼樣?」

徐茵茵將平板往下挪了挪,露出一雙黑白分明的眼,「不疼了。」

「嗯。」

她舉著平板,目光滴溜溜地在賀昕身上打轉。室內暖黃的光線輕輕灑向他的身體,從俊美的臉龐到迷人的肌肉線條,一寸一寸將眼前這具男性軀幹勾勒得格外清晰。

賀昕並不是黝黑魁梧的肌肉男,他的膚色不深、肌肉也不大,但是肩膀寬闊、線條清晰,屬於標準的穿衣顯瘦、脫衣有肉,各處的肌肉都精瘦緊實,卻充滿了爆發力。這樣的身材,配上那樣的臉,簡直是完美,徐茵茵本能地被他吸引著。

尤其是他這樣只穿著一條黑色內褲的時候,肩寬、腰窄,腿又長,那條質地單薄的內褲緊裹著他結實的臀,勾勒出前端令女人臉紅、男人艷羨的粗大輪廓。

就在徐茵茵的目光緩緩滑下的時候,賀昕的聲音忽然從頭頂上傳來,「看什麼?」

「啊?」徐茵茵傻傻地抬頭。

「怎麼,想做了?」賀昕俯視著她,唇角半勾。

「才不是!」徐茵茵臉騰地一紅,立刻狼狽地挪開目光,「你、你少胡說。」

大床朝旁邊陷去,賀昕爬了上來。他側撐著身軀,一手撥過徐茵茵的腿瞧了一眼,那成片的紅暈刺得他眉心微擰,「還是很紅。」一股莫名其妙的不悅感浮上心頭,「明天那個藥就不要喝了,免得你笨手笨腳的,又把自己燙到。」他可不想孩子沒懷上,就把孩子他媽弄得一身燙傷。

「那你不要我調養身體生小孩了?」

賀昕擺了擺手,忽然伸手抽掉她手裡的平板放到一邊,然後貼過去,「沒關係。」

「你的意思是……」耳畔忽然一癢。

「我的意思是就算沒有那些藥,我也照樣可以讓你懷上孩子。」

說話間,男人結實的懷抱已經攏了上來。或許是才剛衝過一個冷水澡的緣故,他的肌肉有些冷,觸感分明地抵在她的身後,像一塊塊堅硬的石頭。濃密的發濕漉漉的,變成了深褐,飽滿的水珠順著髮絲,墜落在她的鎖骨處。

徐茵茵掙扎了一下,不肯就範,「我不要……」

「沒關係。」

最近的賀昕真是包容得過分,可是既然說沒關係,他為什麼還要緊摟著她不放?

「只一個吻就好,嗯?」

徐茵茵側頭看向他的臉,「就一個吻?」

「嗯,就一個吻。」

他的吻輕輕地落到她的唇上,輕柔地輾轉。起初溫柔的假象令徐茵茵放鬆了戒備,乖順地承受著、接納著,任由他暖熱的長舌在口腔中懶懶地蠕動。賀昕對這個吻,似乎有著十足的耐心,靈活的舌巧妙地捲住她羞澀香軟的小舌,慢條斯理地吸吮著,就在徐茵茵以為他會加深這個吻的時候,賀昕卻抽走了舌頭,轉而在她的唇邊打轉。

求而不得的感覺,令徐茵茵情不自禁地將他攀緊,「唔……」她下意識地伸出舌尖追索尋覓。

賀昕低低一笑,「我吻完了。」

徐茵茵掀起眼睫,似有不捨,「哦。」這麼快?她收回粉舌,下意識地舔舔唇。

「再一次嗎?」賀昕俯首舔吻著她的唇角。

他堅實的胸膛半壓著徐茵茵的嬌軀,呼吸之間,有力的心跳自胸肌下面傳來。

徐茵茵可以清楚地感覺到,熾熱的體溫已經驅散了冷水澡帶來的涼意,他的身體又重新滾燙了起來。她吞了吞口水,明知道不該繼續,可卻出於本能地點點頭,「最後一次……」

「好。」賀昕又一次吻了下來。

作者: pigbaby0426    時間: 2015-11-7 01:19 PM

本帖最後由 pigbaby0426 於 2015-12-18 08:55 PM 編輯

第七章

在床上,賀昕是一個十足十的騙子。

徐茵茵氣他的狡詐,卻更氣自己明明知道他在騙人,但每一次還是會中招。只是一個吻、再吻一次、等一下再戴、絕對不射進去……她對他的謊言熟悉無比,並且無數次地警告自己不要再相信,可是她的身體,總是先一步背叛了意志,在他的誘惑下屈服。

不,準確來講,她的意志也在一步步地淪陷。這段時間的相處,令徐茵茵那顆因他悸動,又因他而冰封的心,逐漸變得柔軟。

這一天,還是這樣。

再次自賀昕指尖崩潰的徐茵茵無力地伏趴在餐桌上,水眸中迷濛一片,所剩不多的理智早已被前一秒的高潮衝擊得潰不成軍。恍惚間,她感覺到男人粗長的手指正沿著她性感的腰部曲線撫下,從背線到腰窩,沒有一處落下。

「你可真美。」驚人的視覺效果,加上掌下柔軟滑膩的觸感,渾濁了賀昕的呼吸,「再一次嗎?」

「最後……最後一次……」

徐茵茵沒力氣抬頭,只能感覺到他灼熱的呼吸就縈繞在耳畔,嗓音低沉撩人。

「好。」

「記得要戴保險套……」

如果這一次他還說一會再戴,那徐茵茵一定不要相信他。

「好。」令人沒想到的是,他爽快地答應了。

賀昕拿起就擺在桌上的小東西,撕開包裝後俐落地戴好,然後用頂著那層塑膠膜的慾望蹭了蹭徐茵茵的腿根,像是證明,「我戴好了。」

說完不等她回應,便沉腰一頂,滾燙粗糙的慾望徐緩地探入。濕熱的花穴下意識地一縮,夾得賀昕一陣悶哼,忍不住加重了動作,一下子頂到了最深,逼出了徐茵茵一直忍在

喉間的誘人呻吟,「啊……」

火熱的快感,迅速將徐茵茵的理智燒成灰燼。她覺得自己像是一條被丟到岸上曝曬的魚兒,身體裡所剩不多的水分,伴隨著體內堅挺慾望的抽離而淌出、飛濺,直逼而來的強大空虛感,又會因為他下一次的重重戳入而被填滿。

空虛感越來越強烈,同時,每一次被填滿時的快感也更加甜美誘人。

徐茵茵被這種又舒服又痛苦的感覺折磨得神智不清,意亂情迷間開始無意識地擺盪著纖腰。她主動的迎合,令那緊扣在腰間的修長大手倏地收緊,強大的腰部力量全部洩出,賀昕忽然加快了動作,每一次還沒等全部抽出,便又忍不住狠狠刺入。

「啊……」潮水般的慾望在乾涸渴望的身體裡快速瀰漫。

青筋暴露的囂張欲獸在嫣紅微腫的私處快速戳刺,腹肌迎著雪臀,撞擊出淫靡催情的啪啪聲。晨跑的習慣,使徐茵茵練出了一副纖腰豐臀的好身材,尤其是那雪白豐潤的嬌臀,又軟又翹,白得好像一團雪,在他發狠的抽送下,漾出一圈圈誘人的漣漪。

欲潮越漫越多,自徐茵茵的芙顏上沁出,潤出了艷美的潮紅。全部的水分似乎都朝著身體某處湧去。徐茵茵緊繃著、期待著,嬌軀弓成了一輪彎月,幾乎是熱切地想要得到那即將逼來的極致快感,可是,似乎總是差了那麼一點。她嬌吟著、扭動著,那種求而不得、隔靴搔癢的感覺,令她興奮又焦躁。

這時,賀昕忽然停下了動作。深埋在體內的粗硬慾望緩緩抽出,引來一陣不滿的軟吟。他將徐茵茵翻過來,「我們脫下來試試看?」

她現在已經被慾望催逼得無法思考,只能感覺到積存在體內即將噴出的蜜津不受控制地泌出來一些,比之前都要強烈的空虛感席捲而來,她難耐地扭動著,不停地用臀瓣去磨蹭著他硬實的腹部,「嗯……好……快點……」

賀昕被她蹭得慾火難耐,「嗯,這就給你。」說完便俐落地扯下保險套,急不可耐地將熱鐵般的欲棍刺入。

他重重地頂到最深,沒有了那層薄膜的阻擋,歡愉變得清晰可感,觸感強烈的熾熱摩擦,令兩人都忍不住發出模糊又曖昧的呻吟。徐茵茵可以清楚地感受到深埋在自己身體裡的粗硬欲根,它的熾熱、它的堅硬,甚至是那上面微微凸起,不斷磨蹭著肉壁的青筋。

極致的歡愉瞬間在體內流竄開來,徐茵茵滿足地驚呼,驟然收縮的花穴絞得賀昕銷魂欲死,忍不住咬住她的貝耳發出野獸般的低沉嘶吼,慾望彷彿出閘的洪水般滾滾而來,在腹間橫衝直撞,形成一股強大的推力,催促著他的腰腹不停頂動。

積累的快感不斷地攀升而上,最終將徐茵茵席捲。驟然緊繃的嬌軀緊躲在賀昕的懷中不住地痙攣,抽搐收縮的蜜穴緊咬他的慾望,大量的愛液被擠出,順著她的腿根緩緩淌下。

她嬌喘吁吁地癱倒在餐桌上,才剛從高潮的餘溫中回神,便悲哀地發現,那浸泡在體內的粗大男根,竟又開始運動了起來……

深夜,一室靜謐。

被壓在枕下的手機輕輕一震,本就沒有睡實的徐茵茵立刻睜開了眼,稍稍醒神之後,拿起床頭櫃上的表看了一眼,凌晨三點十五分。她輕輕翻身,腰部不由得泛出了熟悉的酸痛。略有些埋怨地朝旁邊始作俑者看去一眼。賀昕正面朝她躺著,呼吸平穩、睡相極佳,纖長的睫毛在眼下透出一片淡淡的烏青。

確認他睡得正沉之後,徐茵茵小心地下床。她光著腳跑下樓,鋪陳在台階上的厚軟地毯將足音完全吸收。

一路來到樓下餐廳處,拐進廚房,打開其中一扇櫥櫃門,然後輕踮腳尖將手探到最深處。

徐茵茵偏著頭,摸索了好半天之後才翻出一個藥瓶來,迅速地倒出來兩顆之後便又把藥瓶放回原處藏好,小心翼翼地合上櫥櫃,用最快地速度將避孕藥丟到嘴裡,接著去接了杯水,猛灌了一口將藥送下去。冷水滑入喉嚨,她輕輕鬆了口氣。

這時,廚房的燈忽然亮了起來,徐茵茵頭皮一麻,頓時覺得渾身的汗毛都豎起來。「你在幹什麼?」

徐茵茵霍地轉過身,就見賀昕站在門邊。他半裸著身體,渾身上下只有一條寬鬆的短褲,褲腰半垮,露出胯部的肌肉線條。徐茵茵呆呆地看著他,俏臉發白、紅唇半張,一個字也說不出來,「我……」怎麼辦、怎麼辦,要是被賀昕發現自己偷吃避孕藥,那他一定會把所有的藥都燒掉,然後再把她拉上床!

「怎麼?」他斜倚在門邊,帶著些初醒時的凌亂與焦躁,「大半夜不睡覺,來廚房做什麼?」

徐茵茵一愣,他沒有看到自己在吃藥嗎,「我、我……」她直愣愣地抬起手,「我口渴,所以來廚房了。」

「樓上不是有水?」

「呃,是哦,我忘記了。」徐茵茵訕笑。

困頓中的賀昕似乎並沒有起疑,上前接過她手中的杯,「正好我也有些口渴。」一口喝光。

「你怎麼也醒了?」徐茵茵不安地問。

「想要抱你卻沒抱到,就這麼醒了。」賀昕把水杯放回原處,神色如常,「快回去睡覺,你明天不是要上班?」

「上班?」徐茵茵愣了一下才反應過來。「對哦,上班。」

在鄭櫻琪的幫忙下,她可以重新?到寵物醫院,明天就是第一天上班的日子。

「傻瓜。」賀昕隨手揉上徐茵茵的小腦袋,順勢將她攬到懷裡,「走了,繼續睡。」他一面摟著她向外走,一面打了個呵欠,離開廚房之後懶洋洋地打了個響指,聲控燈便倏地滅掉,瞬間蔓延開來的黑暗巧妙地遮去了徐茵茵滿臉的心虛。

貝爾醫院,手術室。

白灼的照明燈亮得刺眼,整體呈藍綠色的手術室裡飄浮著刺鼻的消毒水味,偌大的手術台上只擺了一個小水缸,一條金魚在缸裡游來游去。身穿白袍的鄭櫻琪坐在手術台邊,戴著塑膠手套的指間夾著一根細管,正一臉無聊地往水缸裡面輸入麻醉氣體。有腳步聲從身側傳來,她不用抬眼也知道對方是誰,「又跑出去吐了?」

「嗯。」徐茵茵抱著個保溫杯走進來,神色懨懨的。

「手術還沒有做,你就已經吐兩次了,至於這樣噁心嗎。」淺藍色的醫療口罩遮住了鄭櫻琪的大半張臉,獨留在外的一雙眸子繪著精緻的眼妝,看起來美艷又漂亮。她低頭看了眼已經靜止不動的金魚,抽出管子後,又把金魚撈了出來。

「我最近胃不太舒服。」徐茵茵在她旁邊坐下。

「有沒有去醫院檢查一下?」鄭櫻琪垂著眼,又插了根管子到金魚的嘴裡。

「沒有。」徐茵茵將下巴墊在水杯上,「應該沒什麼大問題啦,肯定是因為太長時間沒上班,所以現在身體有些不適應,喝點胃藥就好了。」除此之外,她想不出其他的原因,因為身體狀況的改變,就是在她重新上班後沒多久出現的。

「拜託,藥不能亂吃的。」

「那你給我推薦一下好了。」

「我是獸醫好嗎。」

「沒關係啦,理論、知識都是可以融會貫通的嘛。」

鄭櫻琪無語地看她一眼,繼而說:「好吧。你最近有發燒嗎?」

「沒有。」

「腹瀉呢?」

「沒有。」

「胃痙攣?」

「也沒有。」

「你什麼都沒有,喝個屁的胃藥啊!」

「可是我吃不下東西嘛,還總是想吐,這難道不是胃出問題了嗎?」

「不一定哦。」鄭櫻琪收起針管,看徐茵茵一眼,「你這個月姨媽來了沒?」

徐茵茵愣了一下,「呃……沒有。」

她拿起最小號的手術刀,輕輕割開金魚的腮部,心不在焉地說:「那就是懷孕囉。」

「不可能!」徐茵茵臉色一變,立刻脫口否認。

「怎麼這麼肯定?」

「我一直都有吃藥啊,絕對不可能懷孕的。」

徐茵茵之所以有膽量去喝那些滋補的中藥,也沒有強硬地抵抗賀昕對她的胡作非為,完全是因為有這些藥片傍身。因為知道緊急避孕藥對身體傷害很大,所以她一直都是按時服用長效避孕藥,從沒有漏服、遲服過,可即便是這樣,她還是懷孕了?不,這根本不可能啊!

「任何措施都不是百分百有效的,你不知道?」鄭櫻琪停下手上的動作看向她,「不過為什麼要吃藥?很傷身的,戴套就好了嘛。」

「可是賀昕他從來都不肯戴啊。」幾秒鐘後,徐茵茵才反應過來自己說了什麼,臉嗖地一下變紅。

「所以你就自己吃藥?」鄭櫻琪顯得比她從容多了,繼續低頭幫金魚做手術,清麗好聽的嗓音在口罩的過濾下,變得有些模糊,「讓我來順一下。也就是說,賀昕想要生小孩,可你不想要生,是這樣嗎?」

「是……」

鄭櫻琪咯咯地笑起來,「沒搞錯吧。」

「怎麼了嗎?」

「我就是覺得有些奇怪。」鄭櫻琪小心翼翼地從金魚背鰭處取出來一個腫塊,輕輕鬆了口氣。

「哪裡奇怪?」徐茵茵將醫用托盤遞過去。

「你不覺得嗎,從你們倆的性格來看,應該是賀昕不想生,而你想生才正常吧。」

聽起來好像是這樣沒錯,徐茵茵呆呆地眨眨眼。

「其實你不想生小孩,我倒是滿能理解的。生產後身材走樣就不用說了,懷孕期還要提防著老公出軌,簡直是對心理和生理的雙重折磨。所以如果我是你,我也不要生。」鄭櫻琪把手術刀噹啷一聲丟到另一個盤子上,「我不能理解的是,賀昕怎麼忽然開始喜歡小孩子了?」

「他哪裡是喜歡小孩。」徐茵茵樞著杯角咕噥,「他分明是想利用孩子把我捆在他身邊,讓我沒辦法和他離婚。」

「什麼,你要離婚?」

這是鄭櫻琪第一次聽徐茵茵提到離婚的事。從假結婚到離婚,鄭櫻琪都是被蒙在鼓裡的,現在徐茵茵不小心說漏嘴,就索性把事情全都說出來了。這些事情、這些情緒,都在心裡壓了太久太久,她確實很需要找個人好好地傾訴一下。說完之後,徐茵茵不可避免地被罵了。

「這些事,你居然現在才告訴我!」

「假結婚、離婚協議,徐茵茵,你到底還有多少事情瞞著我?你還有沒有把我當成閨密?徐茵茵,你好過分……」從手術室到辦公室,鄭櫻琪的嘴巴就沒有停歇過。

罵夠了之後,身為閨密的她就該出謀劃策了。鄭櫻琪先是喝了口茶潤潤喉嚨,然後餘怒未消地掃了眼灰頭土臉地徐茵茵,沒好氣地說:「話說回來,如果真的懷孕了,你打算怎麼辦?」

「我……我也不知道。」

「打掉嗎?」

徐茵茵一頓,思考了半天之後,搖搖頭,「不要。」她不會捨得。

「那你還要離婚嗎?」

「如果我在兩個月之內懷了孕,那賀昕一定不會離婚的,我爸媽也不會……」

鄭櫻琪打斷了她,「你錯了,其實這些都不是問題。婚姻是兩個人的事,更是兩個家庭的事,難道只是因為賀昕不想,你們就離不了嗎?就算有協議又怎麼樣,你們真的有勇氣把那份協議遞交給法庭?拜託,法官會笑掉大牙的。」

「那、那什麼才是問題?」

「只要你想離婚,一切就都不是問題。」鄭櫻琪微微向前傾身,精緻艷美的小臉上有笑意浮現,「所以重點就在於,你想嗎?」

「我……」徐茵茵目光閃爍。

「你真的想要離婚嗎?」

徐茵茵的呼吸有些紊亂,不安地看著鄭櫻琪,「我……」她想嗎?她真的想離婚嗎?

「其實你不想的,對不對?」鄭櫻琪坐直身子靠向椅背,輕輕一歎,「你愛他。」

「可他不愛我。」就算她不想,可那又有什麼用,賀昕不愛她,就算她不提出離婚,他們的婚姻也不會長久。

「那就讓他愛上你啊。」

徐茵茵愣怔地抬起眼,眸底已經滲出了水霧,「可我該怎麼做,才能讓他愛上我?!」

「這就要問你自己了,不是嗎。」她的淚令鄭櫻琪心生不忍,忍不住從辦公桌後站起身,伸手抽出她一直緊緊抱在懷裡的保溫杯,向來乾脆的嗓音難得溫柔下來,「先去醫院做個檢查吧,我會幫你請假。」

徐茵茵安靜了很久,最後,她終於是輕輕地點了點頭。

半品齋外,徐初陽正在和一個年輕的女人交談。

那個女人個子高挑、氣質冷艷,舉手投足間儘是高高在上的傲慢,簡直就是賀昕的翻版。而賀昕自己卻是全然不覺,透過車窗遠遠地掃去一眼,便簡單判斷出對方肯定又是市裡某個富豪的女兒。他將車子開到路邊停下來,很不識時務地按了兩下喇叭。

徐初陽聞聲看過來,淺淺一笑,他側頭又對富家女說了幾句話,對方略有些不耐地擺擺手,轉身便走了。她踩著高跟鞋穿過馬路,上了一輛藍寶堅尼。

聽到自己的車門被拉開,賀昕才把目光收回來,不太高興地瞥了眼徐初陽的那張笑臉,「你怎麼不去搭她的順風車?」

「她太凶了。」

「所以我很溫柔?」

徐初陽沒有接他的話頭,笑吟吟地報出了個路名。

「你的車呢?」

他慢條斯理地綁好安全帶,「送去保養了。」

「你又不只有一輛車。」

「全部都送去保養了。」徐初陽側頭看他一眼,笑得很開心,「這樣才有優惠。」

賀昕翻了個白眼,其實他還想問他為什麼不搭計程車的,現在想想還是算了,根本不用問,肯定是因為樞!賀昕沒再說話。略有些尷尬的靜默飄蕩在車子裡,雖然已經知道之前徐初陽的所作所為只是對自己的試探,雖然動手之後兩人又見過幾次面,雖然連他給徐茵茵喝的補藥都是徐初陽找來的,可現在他們單獨碰面時,賀昕還是會有點不自在。

不過徐初陽倒是顯得從容多了,「茵茵最近怎麼樣?」

「她很好。」

「懷孕了沒有?」

他問得還真是直白。其實在賀昕從徐家接回徐茵茵的那天,徐初陽曾給他發過一條簡訊,主要的意思就是告訴他這是最後一次機會,如果不能造出人來的話,那麼離婚肯定是勢在必行了。也是通過那條簡訊,賀昕才知道原來徐初陽一直是站在自己這邊的。

「還沒有。」

「哦?」他的目光,有意無意地落在賀昕身上的某處。

賀昕順著他的眼一眼,立刻怒了,「看什麼!」

「沒什麼,好好加油吧。」

徐初陽將目光滑開,笑咪咪地看向他,「這可是你唯一的希望了哦。」

「少囉嗦了。」賀昕一臉毛躁。

徐初陽徐緩地收回目光,沒有再說什麼。其實當他主動上門搶人的時候,徐初陽就已經很確定了,賀昕很在乎徐茵茵,要不然他不會費盡心思地把她綁在自己身邊,這樣強烈的佔有慾,只能是出於愛。可徐初陽又知道,即便他問,賀昕也不會承認的。可是他能明白,徐茵茵卻不一定會明白。

「阿昕,對茵茵好一點。」

賀昕擰眉,「又想對我講道理了。」

「這不是道理,而是忠告。」

「我不需……」

「如果你真的不需要,那事情也不會走到今天這一步了。」

賀昕攥緊了方向盤,陷入了沉默,一會他終於問:「你想說什麼?」

「我想說,你們是否會離婚,懷孕只是一種方式,人才是根本。」透過車窗,徐初陽看著前面的公路,聲音柔緩,「茵茵不夠聰明,她只能看得到表面的東西,卻看不透人心,所以有些事、有些情感,你不說,她就永遠都猜不到。」

賀昕不語,眉頭始終緊鎖。

「不要用錯誤的行為方式,來扭曲了自己的真心。」徐初陽其實覺得他滿虧本的,明明很在意、明明費盡了心思,可徐茵茵卻總是看不到他的心意,總是想要逃跑。他們一個嘴硬、一個糊塗,卻偏偏走到了一起,真是讓旁觀者都跟著一起累。

賀昕沒有回答,但徐初陽猜他已經能夠明白了。兩人沒有再交談。抵達目的地的時候,他從口袋裡拿出了兩張電影票,「免費送你哦。」

賀昕瞪了他一眼,又看了看被他放到車前的電影票,沒吭聲。

「希望下次再見面的時候,我已經當舅舅了。」

作者: pigbaby0426    時間: 2015-11-7 01:20 PM

本帖最後由 pigbaby0426 於 2015-12-18 08:56 PM 編輯

第八章

噠、噠、噠,車子裡很靜,靜得能聽到秒針轉動的聲音,一格一格,當轉完最後一下的時候,時針喀地一下指向了七。賀昕掏出手機,迅速地撥出了一個電話號碼,然後一手扶在方向盤上,拇指下意識地敲擊著,黑眸則是一眨也不眨地盯著街對面的醫院大門口。

嘟、嘟、嘟、嘟、嘟…一直到嘟聲全部響完,賀昕才掛斷了電話。居然沒有人接,===他伸出揉了揉唇,忍不住又打了一遍,然後再打一遍,再一遍……連續打了五通,結果都是一樣。賀昕有些憤怒地將手機丟到副駕駛座上,目光掃過擺在車前的電影票時,怒火更盛,他就知道徐初陽出的全是餿主意!

對徐茵茵好一點,他要怎麼好?這才給她點自由,這女人都敢不接自己電話了,虧他還想特意接她下班,想一起去看場電影的……賀昕沉默了片刻,又把手機拿了起來,重新撥了個號碼,這次只響了幾下,對方便接通。

「喂,你好,這裡是貝爾醫院。」

「我找徐茵茵。」

「徐護士現在不在,請問你是哪位?」

賀昕沒有回答,直接問:「她下班了?」他剛剛一直盯著大門,沒見她出來啊。「徐護士今天請了假,中午就離開了。」

請了假,中午就離開了,她去哪裡了,難道又玩離家出走嗎?賀昕立刻緊張起來,立時就打了電話給徐初陽。

「這次我真的是無辜的。」電話那頭的徐初陽顯得很無奈,「你忘了嗎,半小時前我們才分手。」

「真的不是你?」賀昕還是不太信。

「如果我們現在面對面的話,你一定可以看到我在舉著三根手指發誓。」

賀昕的眉心擰得更深,「那她能去哪裡?」請了一個下午的假,又不肯接他的電話,不管怎麼看,都像是再次出走了。

「阿昕,你放鬆點,我覺得茵茵不會走的。」彷彿能猜到賀昕的想法,徐初陽出聲安撫,嗓音柔和卻又攜著點凝重,「如果她有什麼想法,一定會先來找我商量。這樣,我現在打電話跟爸媽問一下,說不定她回家了。」

「等你消息。」

賀昕掛斷電話後,就一直僵坐在車裡,向來聰明的大腦似乎有些停擺。

幾分鐘後,手機就又響了起來,一接通就聽到,「她沒有回家。」

賀昕握緊了手機,從坐椅上直起腰,「我去找鄭英傑。」

「你要報警?可是就算茵茵失蹤了,也要超過二十四小時,警局才會立案。」只是一個下午沒聯繫上徐茵茵而已,他居然就想要去報警?徐初陽有些無奈,「不過你提到鄭英傑,我倒想起來一個人。他的妹妹不是和茵茵很要好嗎,也在寵物醫院工作,說不定她……」沒等徐初陽說完,賀昕就已經掛斷了電話。

他開門下車,氣勢洶洶地闖進貝爾醫院,然後找到了正在幫臭鼬做閹割手術的鄭櫻琪。

「她在哪?」

夜晚的街頭,細雨紛飛。

徐茵茵坐在醫院附近的公園長椅上,細密的雨絲從夜空上灑向大地,沿著遮雨棚斜斜飛下,在眼前形成細細的水簾,映在路燈暖黃色的光芒裡猶如牛毛。夏天的雨夜,還是冷得讓人發抖,雨不大,她也沒有被淋濕,可在夜霧的浸泡下,還是感覺渾身濕漉漉的。她一手拿著手機,一手拿著醫院的診斷書,若有所思地望著雨幕。

是不是連老天都不願意她和賀昕離婚呢?居然在這樣齊全的避孕措施下,也能讓她懷孕。可是就像琪琪所說的,只要她不願意,就算懷上了孩子,也照樣可以和賀昕離婚,只是狀況會比現在還要麻煩一些。可是徐茵茵不想堅持了,不管是因為在潛意識裡並不想離婚,還是因為不想面對麻煩的局面,總之,她覺得還是不要離婚了。

更何況,她肚子裡的孩子需要一個爸爸,不知不覺間,雨已經停了。

夜風漸起,攪著殘留在遮雨棚上殘留的雨水迎面吹來。徐茵茵看了眼腕表,然後抬手抱緊了手臂,是時候回去了。可回去之後,她該怎麼面對賀昕,又該怎麼說自己懷孕的事?她垂眼看著自己的腳尖,陷入了思考。

不久後,有清晰的腳步聲傳來,由遠及近,又急又快卻沒有失去節奏。徐茵茵抬眼望去,訝異地看著那個男人快步走到自己面前,然後站定。他濃眉微擰、薄唇緊抿,幽黑的眼眸深處有強烈的情緒在翻湧著。身上的襯衫被汗水和雨水浸透,微微凸顯出來的健碩胸膛在微微起伏著,自鼻翼間呼出的氣息紊亂又灼熱,看樣子是一路快走而來。

「你、你怎麼來了?」

徐茵茵蓬鬆柔軟的發被濕氣潤得軟趴趴的,狼狽地附著在那張瘦削蒼白的小臉上,她就這樣抱膝而坐,微仰著腦袋,傻兮兮地瞧著他,就像一隻被遺棄在路邊的小狗。

賀昕低頭看著她,已經醞釀了一路的咒罵與訓斥悉數堵在喉頭,哽了半晌後,「我一直在找你。」

四十分鐘前,賀昕開車到了鄭櫻琪所說的婦幼醫院裡。

然後從裡到外找了個遍,最終才在醫院附近的公圜裡找到徐茵茵。這一路上,有無數個念頭與揣測從他的心間閃過,徐茵茵有沒有檢測出懷孕?如果她懷孕了,可是不想要怎麼辦?她會不會做傻事?賀昕覺得她肯定是懷孕了,並且肯定是不想要,要不然她不會一直不接自己的電話。

「我……」徐茵茵只說了一個字便沉默了,她低下頭,攥緊了手裡的手機。

賀昕順著她的目光望去,最終目光一閃,定格在那張被攥皺的醫院診斷書上。似乎察覺到他的目光,徐茵茵輕輕一抖,然後將攥著診斷書的手藏在了身側。猜測得以證實,一直所希望的事情終於發生了,可賀昕卻一點喜悅的感覺都沒有,他望著徐茵茵,只覺得心頭釋然。

在看見她的那一瞬,所有的念頭就都匯成了一個,幸好她還在,沒有離家出走,沒有不辭而別,所以一切都變得不再重要了。徐初陽說得對,懷孕只是一種方式,人才是根本,只要徐茵茵開心,只要她願意留下,那麼要不要孩子都無所謂。

兩個人同時靜默了下來,一個不知道該如何說、一個不知道該如何問,所以誰都沒有開口。

最後,賀昕先開口,「你……」

他要問了嗎?徐茵茵攥緊了手心裡的診斷書。

「要不要去看電影?」

上了車後,徐茵茵坐在副駕駛的位子上,翻來覆去地看著手心裡的兩張電影票,所以……現在這是什麼情況?她跑去婦幼醫院做檢查,賀昕顯然也知道這件事,並且找到了她。賀昕沒問她為什麼去婦幼醫院,而她沒有說自己懷孕的事,兩人全都當什麼事情都沒發生一樣。然後……他們就來看電影了。

仔細想想,她和賀昕從來沒有一起看過電影。徐茵茵看著電影票,問:「這票哪來的?」

「朋友送的。」

喔,怪不得。是因為有免費的票,所以才來看電影的,可是……

「票上寫的時間是七點三十分,現在時間都過了。」

「哦,是嗎?」賀昕朝那票瞥了一眼,可有可無地說:「那撕掉吧。」

不看了嗎?徐茵茵心一沉。

「重新買兩張就可以。」他又掃了眼徐茵茵,「你不想看?」

「沒有。」她忙搖頭,「我想看這部電影很久了。」

賀昕將車子停在地下停車場,然後和徐茵茵搭電梯來到位於百貨公司七樓的影城。已一經將近九點,正準備換班的工作人員看起來已經有些累了,沒什麼精神。

「你……」懶洋洋地一抬眼,卻被眼前高大俊美的男人閃得瞬間來了精神,「你好!」賀昕一手拉著徐茵茵,一手搭在櫃檯上,襯衫袖口卷折到手肘處,露出紋理清晰的健碩手臂。

他身上的襯衫已經乾了,濃密的褐髮因為沾了水,又被吹乾而變得蓬鬆起來,略顯凌亂的樣子為他的氣質添了幾分慵懶。

賀昕看也沒看那工作人員,他一面看著上面的螢幕,一面側頭問:「看什麼?」

「你想要看哪部?」徐茵茵問。

「我都不想看。」賀昕把她拉到身邊來,「你選。」

「那就看……」徐茵茵只好說了部電影的名字。

賀昕這才看向櫃檯後做花癡狀的女人,「最近的一場是幾點?」

「九點四十五分。」

兩人拿了票,又去旁邊買零食。賀昕選了個套餐,一大桶爆米花,外加兩杯可樂。

「等等。」賀昕似乎想到了什麼,「把可樂換成柳橙汁吧,嗯,幫我做熱的。」

徐茵茵悄悄地看了眼他的側臉,嘀咕著其實他已經猜出自己懷孕的事了吧,要不然怎麼會把對身體不好的可樂換成柳橙汁呢。

當賀昕抱著零食轉過身的時候,徐茵茵忙移開目光,主動想幫忙,「我幫你拿吧。」

賀昕擺擺手示意不用。他一臂圈著爆米花桶,兩隻手上捧著兩杯柳橙汁,嘴裡還咬著兩張票,模樣看起來有些滑稽。走開幾步之後,賀昕又忽然停下來,轉頭看向落在後面的徐茵茵,以眼神示意她跟上。已經習慣被他甩在身後忽視的徐茵茵一愣,連忙跟了上去。

距離電影開場還有將近五十分鐘,兩人在等待區裡坐著。賀昕優雅地翹著腿,手肘撐在膝蓋上,腰背半彎,正用手指有一下沒一下地敲擊著太陽穴。

徐茵茵小心翼翼地看了他一眼,「累了?」

賀昕含含糊糊地應了一聲,確實有一點,因為今天工作不少,下班後又到處跑著找人。

「要不還是別看了吧?」

「看。」賀昕半闔著眼,接著身子一歪,斜斜地靠在她的肩膀上。

徐茵茵背脊微僵,不說話了。

因為時間不早了,所以影廳裡沒有什麼人,賀昕和徐茵茵所坐的那一排就只有他們兩個,十分清靜。不過賀昕卻覺得一點都不舒服,對他的身高來說,普通影廳的座位間距小了些,他想把腿架到前面的位子上,卻又覺得這樣太沒素養,於是只能屈起坐著。

徐茵茵抱著爆米花桶,感覺到旁邊的男人一直在換姿勢,「不舒服?」

「嗯,我現在恨不得把腿鋸下來一截,這樣座位還能寬敞點。」賀昕難掩挑剔本色,毫不掩飾地表達著自己的不滿。現在不只座位窄小,身上沾過雨水的衣服也很不舒服,好想回家換掉,他伸出手,有些焦躁地扯了扯領口。

徐茵茵很想說要不別看了,可估計賀昕也不會答應,所以她還是識相地沉默,免得觸他霉頭。

「要吃爆米花嗎?」電影開始二十幾分鐘後,徐茵茵小聲問。

爆米花?這種小孩子吃的東西,他才不喜歡。賀昕轉過頭去,正撞上徐茵茵的目光。她的眼,在黑??的影廳裡顯得亮晶晶的。拒絕的話本已滾到舌尖,可最終還是被他吞了回去,「嗯,餵我。」

「呃……」

「怎麼,不願意?」賀昕雙手扶住座位把手,身子一提,「那好,不看了,回家吃飯。」

「欸!」徐茵茵慌忙按住他的手。

賀昕又坐好,側頭看看她,又看看她懷中的爆米花。徐茵茵懊惱地咬唇,哇,這傢伙果然體貼不了多久就又開始捉弄她了。猶豫了片刻後,她還是從桶裡抓了一把爆米花,送到賀昕的嘴邊。對方微微勾唇,一邊看著她的眼,一邊低頭就著她的手吃。

溫熱的呼吸自指間輕輕拂過,他慢條斯理地抿唇吃著,薄薄的嘴唇有意無意地蹭過她的手指。

瞧著徐茵茵逐漸臉紅的樣子,賀昕忽然覺得口中的垃圾食物也變得美味起來。他忍不住捧住那隻小手壓向自己的臉,然後將那柔嫩手心中剩下的一點渣渣也吃光,最後,還故意探出舌尖輕輕一舔,惹得徐茵茵渾身一顫,忙把手抽了回來。

賀昕的心情終於愉悅了一些,「柳橙汁。」他呶了呶嘴。

徐茵茵紅著臉端起一杯柳橙汁,湊到他唇邊。賀昕湊近要喝,眼睛卻看著她,輕飲了一口。

嘖,好燙!他低咒了一聲,忍不住探出舌尖。坐在一旁的徐茵茵輕輕地笑起來,被賀昕瞪了一眼之後卻還忍不住,偷偷地捂了嘴,把臉偏到另一邊去笑,肩膀都一顫一顫的。他狠狠地瞪了徐茵茵一會兒,片刻後也有一抹笑意自從眼底的慍怒中掙脫出來,「不許笑了。」

賀昕把臉湊過去,壓低聲音,「快,餵我吃。」

電影看到一半多,徐茵茵卻根本沒注意到演什麼,只顧著給旁邊的賀昕餵這餵那。看到後半部分的時候,他才終於安靜了下來。徐茵茵專心看了會電影,然後側頭看了眼他,這才發現賀昕正將頭靠在座位上打瞌睡,嘴裡還鬆鬆地咬著爆米花。

他好像是真的累了,徐茵茵忍不住開始盯著他瞧,鄭櫻琪的話忽然浮現在耳畔,那就讓他愛上你啊。

是啊,只要賀昕愛上她,那麼一切就都不是問題了。如果賀昕真的能愛她,那該多好,其實之前她離家出走、她鬧離婚、她耍脾氣,何嘗不是因為期待他能注意到自己呢,不論她如何牴觸、排斥,可內心深處對賀昕的愛慕卻還是在的,這份從高中起就已經萌芽的喜歡不會輕易改變。

徐茵茵看著他的側臉,輕輕地歎出一口氣來。見賀昕好像睡得很熟,她忍不住小幅度地往他身邊蹭了蹭,又蹭了蹭,然後偏過頭,一點點地朝他的身上靠去。磨蹭了好一會兒後,徐茵茵輕輕將頭靠在了他身上,她小巧的肩膀放鬆垂下。

過了一會,臉側倚靠著的手臂忽然一抬。徐茵茵一驚,反應過來之前已經被賀昕摟住。

他、他沒有睡著嗎?紊亂又急促的心跳,在賀昕的沉默之中,逐漸地恢復了節奏。她倚靠在賀昕的胸膛上,男人有力又沉穩的心跳,透過胸肌輕輕在她的側臉鼓動。兩人明明已經做過了男女間最為親密的事情,可是這一刻,這個再簡單不過的擁抱,卻令徐茵茵臉紅心動,沒有人再去注意電影裡演什麼。

徐茵茵閉上眼,忍不住也抬起手,輕輕地環住他的腰。賀昕僵了下,將她摟得更緊。

七點整,鬧鈴準時地響了起來。

賀昕瞬間睜開眼,關掉鬧鈴後坐起身,然後頂著一頭凌亂的褐髮,眼神混沌迷茫,呆愣愣地望著一處發呆,顯然是還沒有睡醒。

躺在他身旁的徐茵茵翻了個身,緊皺著眉頭,有些困難地睜開了一隻眼,甕聲甕氣地問:「你怎麼醒了?」

「嗯。」賀昕還是有些呆滯。

「今天是週末。」他應該是不用上班的。徐茵茵沉吟道:「不過我還要去醫院值班……」

「我已經醒了,你再睡會。」

困極的徐茵茵沒再問他醒了要做什麼,翻過去繼續睡,「嗯……再睡五分鐘。」

只穿了條內褲的賀昕站起身,從床尾凳上拿了褲子套上,然後裸著上身走進浴室。冷水劈頭澆下,將殘留的瞌睡蟲也盡數趕走,賀昕迅速地沖了個澡。

走出淋浴間後便站在洗手台前,一臉凝重地看著鏡子裡的自己。今天,是他們兩月之期的最後一天。兩個月前,他們約定如果兩個月之內沒有懷孕,就去離婚。

可是自從徐茵茵去婦產醫院做過檢查之後,兩人就默契地沒再提過這件事。賀昕覺得有些事是心照不宣的,可又拿不準徐茵茵到底是怎麼想的,萬一她還是想要離婚呢?如果她真的帶球出走,那自己該怎麼辦?而她究竟想要怎麼辦,今天應該就會有答案了,賀昕有些莫名的不安。

他勻了勻呼吸,開始洗臉刮鬍子,收拾好自己後又出去叫醒了徐茵茵。

七點十分,徐茵茵起床,賀昕則是下樓走進廚房。半小時後,已經梳洗完畢的徐茵茵在屋裡找了一圈,然後聞著一股燒焦東西的味道,一路下樓來到廚房附近。她站在餐桌的盡頭,雙手輕輕地扶住餐椅,揚聲問:「這是什麼味道?」

「別進來。」叮叮噹噹的一陣響動後,廚房裡傳來賀昕的警告。

「呃,你在做什麼呢?」徐茵茵聳了聳鼻子,「好像有什麼東西燒焦了。」

「沒什麼。」賀昕的聲音有些顫。

「真的沒問題嗎?」

「少囉嗦!」賀昕怒道:「不准進來,聽到沒有!」

「喔。」徐茵茵沒再多問,只是忍不住好奇地伸長了脖子。賀昕居然在做早餐,難道今天的太陽要從西邊出來了嗎!不過仔細想想也不奇怪,因為他最近反常得要命。做早飯又怎麼了,賀昕還當司機,天天都接送她上下班呢。一想到這些,徐茵茵忍不住笑起來。

十分鐘後,賀昕臉色鐵青地從廚房裡走了出來。她的目光從他空空的雙手間一掃。咦,說好的早餐呢?徐茵茵抬起眼,疑惑地看著他,「早餐呢?」

「什麼早餐?」

「就是你做……」

「我才沒有在做早餐。」賀昕沉著臉從她身邊走過,「想吃自己去買。」

徐茵茵滿頭霧水地瞧著他,結果發現賀昕身上那件淺灰色的睡衣上沾了明顯的油漬,而在他濃密的褐髮間,還夾著一小塊雞蛋殼。幾秒鐘後,她才反應過來,難道他是……做家事未成?應該是作品的賣相太糟糕,所以被他直接處理掉了吧,想到這,她不由得笑得更開心。

今天的賀昕真是好奇怪。最近他雖然會接送自己上下班,但早餐卻都是她自己張囉,偶爾趕上他週末休息,而她卻要值班的時候,賀昕就會幫她叫一輛計程車。可今天,賀昕不僅反常地堅持要親自送她,還在半路上幫她買了早餐。有中有西,洋洋灑灑地買了一大堆。

徐茵茵抱著滿懷的早餐,「這、這也太多了。」

「吃不下就丟掉。」車子緩緩地停在了醫院大門口,賀昕看她一眼,「拿不了嗎?我幫你送進去。」

「不用、不用。」徐茵茵連忙拒絕,她可不想讓同事看到。

賀聽沒再堅持,而是迅速地開門下車,然後繞到徐茵茵的那一側,幫她拉開了車門。

徐茵茵一臉錯愕地走下來,狐疑地瞧著他,「我、我去上班了,拜拜。」說完轉過身,仍舊維持著訝異的表情。

可她剛剛走開一步,忽然聽到賀昕喊她,「徐茵茵。」

「嗯?!」她才轉過身,就感覺到一片黑影逼來。接著臉頰被人捧住,賀昕的吻毫無預兆地印了下來。這是一個十分乾脆俐落的吻,又快又準又響亮,彷彿是一記蓋章。重重地一吻後,他毫不留戀地放開手。

徐茵茵捂著嘴,震驚地瞧著他。他……他今天是不是吃錯藥了?連忙環顧四周,發現已經有人朝這邊看來。她的臉瞬間變紅,「你……」

「去上班吧。」賀昕若無其事地後退幾步,他倚靠在車門上,對她揮揮手,「我晚上來接你。」

一定有問題,是發生了什麼事嗎?徐茵茵這樣想著,可是後來一工作,便把早上賀昕的古怪給忘記了。

晚上下班的時候,賀昕的車子準時出現在醫院大門口,與她結伴出來的同事羨慕地虧了她幾句,然後紛紛笑著散開了。

徐茵茵上車之後,發現車前多了個玩偶,用手一戳,腦袋還一晃一晃的,很可愛,「這是今天新買的嗎?」

賀昕偏頭看著自己那側的後視鏡,神色古怪地說:「朋友送的。」

「噢。」又是朋友送的?他的朋友可真好。

車子在紅燈前停下,賀昕看了眼徐茵茵,發現她正撥弄著玩偶的腦袋,玩得不亦樂乎。「咦,這還有個蓋子?」徐茵茵發現了有些不對勁,用手將某處樞開,然後呀了一聲,「裡面有糖。」

「是嗎。」賀昕啟動車子,悄悄掃去一眼。

「嗯嗯,還是鹹太妃糖呢。」徐茵茵拿出來一顆,剝了顆放到嘴中,「你買的?」

「都說是朋友送的了。」賀昕忙收回目光,有些焦躁地說:「誰會買這種東西。」

徐茵茵嚼著糖笑。

「笑什麼?」

「沒什麼,糖好甜。」徐茵茵又剝開一顆,遞到賀昕嘴邊,「你嚐嚐。」

賀昕抿著嘴斜她一眼。

「嚐嚐嘛。」

他滑開目光,面無表情地張開嘴。徐茵茵心滿意足地收回手,又給自己剝了一顆,然後一面吃,一面忍不住側頭去看賀昕,暗自琢磨著他今天到底是怎麼了,而且最近的他,為什麼對自己這麼好?徐茵茵癡癡地瞧著他,心想如果可以一直這樣下去就好了。她收回目光,忍不住摸了摸自己的小腹。

「徐茵茵。」

「嗯?」

「要不要去看電影?」

「唔,不要了吧。」徐茵茵搖搖頭,「電影院的座位太擠了,以後我們租片子回家看。」

賀昕點點頭。隔了不到半分鐘,又說:「那要不要出去吃飯?」

「不要,聞到餐廳的味道我會……」徐茵茵目光一閃,小心地說:「我會不舒服。」

賀昕愣了一下,又點點頭,「那要不要……」

「賀昕。」徐茵茵打斷他,忍不住問:「你今天怎麼了?」

賀昕握著方向盤的手一緊,「沒事,我能怎樣。」他不著痕跡地吸了口氣,擰眉白了她一眼,「快吃你的糖,一會就到家了。」

「喔。」徐茵茵伸手去拿糖。

「不過不准全吃光。」

「我又不會蛀牙……」她嘀咕了一聲,不過再拿了一顆後,便把蓋子蓋上了。

接下來,賀昕再沒有什麼反常舉動,去附近的半品齋打包了幾份飯菜之後便載著她回了家。

作者: pigbaby0426    時間: 2015-11-7 01:21 PM

本帖最後由 pigbaby0426 於 2015-12-18 08:57 PM 編輯

第九章

吃過飯、洗過澡之後,徐茵茵裹著毯子賴在床上,像個蠶繭一樣只露出個頭,面前擺著原本放在車上的那個玩偶,她沒有再吃裡面的糖。

賀昕洗完澡走出來的時候,就看到徐茵茵正伸著一根手指,小心翼翼地撥弄著玩偶可以晃動的小腦袋,傻兮兮地笑。

「很冷?」賀昕順手抄起空調遙控器。

「不要調。」徐茵茵滾過來,「調高我就熱了」

懷孕之後的她,冷一點也不舒服,熱一點也不舒服;吃多了難受,餓到了也難受。徐茵茵都不敢想自己的肚子真的大起來之後會有多麼的難伺候,不過幸好,賀昕好像還沒有嫌棄她。

徐茵茵滾到自己的位置上,看著賀昕把玩偶放到床頭櫃上,然後躺上來,她扭過去,拿起平板。

還沒來得及打開,平板就被旁邊的男人抽走了,「不許看,有輻射。」賀昕湊過來,將裹在毯子裡的她摟到懷裡。

男人熱燙的體溫與有力的心跳,即便是隔著幾層單薄的布料,卻仍能清晰地傳來。徐茵茵乖乖地由他摟著,眼睛無意地落到床頭櫃上的電子鬧鐘上,十一點五十分,紅色的數字上面是今天的日期。她茫然地瞧著,好半天之後輕輕地蹙了蹙眉,那個日期好像是……

兩人靜靜地擁抱了十分鐘,將近十二點的時候,賀昕忽然開口,「你知道今天是什麼日子嗎?!」那一刻,他的心跳有些加快。

徐茵茵看著鬧鐘上的日期,想起來了今天是兩月之約的最後一天。所以這才是賀昕反常的原因嗎?為什麼?他為什麼不直接戳破她懷孕的事情,這樣按照合約,他們就不可能會離婚了。賀昕為什麼不說,難道他在等著自己的態度?難道他願意尊重自己的選擇?徐茵茵的心跳莫名其妙地亂了節奏,和他的交融在一起。今天的賀聽,是在討好她嗎?

徐茵茵的眼眶忽然濕了。她靜默了好久,賀昕也沒有說話。

「今天……」賀昕吸了一口氣,然後摟緊她。

徐茵茵將胳膊從冷氣毯裡伸出來,按住賀昕的手臂,笑了笑,「今天不是星期天嗎?」賀昕身子一僵,緊摟著她的手臂鬆了鬆。

徐茵茵從他懷中轉了個圈,面對著他抬起頭。沒等她開口,賀昕便已經吻了下來。他的唇溫熱、滾燙,和那捧住自己臉的大掌一樣微顫。徐茵茵被動地仰著頭,雙手輕撫在他的胸前,生澀地回應著。這個吻綿長而溫柔,雖然事情並沒有被戳破,可賀昕卻用他的唇、他的舌、他的手指,甚至是他紊亂有力的心跳,告訴了徐茵茵一切。

穿衣鏡前,徐茵茵將上衣捲到了胸口處,好奇地瞧著自己已經有些隆起來的小腹。因為隆起的幅度很小,穿上衣服之後根本看不出來,所以除了閨密鄭櫻琪之外,沒有人知道她懷孕了。可身為一個母親,徐茵茵卻能清晰地感受到肚子裡的這個小生命在一天一天地變大。透過鏡子,她的目光定格在小腹上,忍不住將手搭了上去。

下一刻,一雙修長的大手輕輕覆了上來。徐茵茵抬起眼,看到賀昕正站在身後,兩臂交錯在她的胸前,鬆鬆地摟著她。他們的目光在鏡子上交會,對視了片刻後默契地同時有了動作,徐茵茵抬頭,賀昕側首,兩人的唇匆匆地一貼。賀昕有些不捨地又撫了撫她的小腹,結果卻摸出了咕嚕一聲響。

「又餓了?」

徐茵茵有些不好意思地點點頭,午飯才吃完不久,她就又餓了。

「張阿姨去買菜了,應該很快就回來。」張阿姨是賀聽特意雇來為徐茵茵做飯的。「其實午飯還有剩……」

「不許吃剩飯,再忍一下。」賀昕鬆手,「我先幫你熱杯牛奶。」

「好吧。」

徐茵茵跟著賀昕下樓,伏在飯桌上等牛奶喝。

餐桌上擺著賀昕買給她的那個玩偶,裡面的糖還剩下很多,她一直捨不得吃。

等了幾分鐘後,門鈴忽然響了起來,徐茵茵對著廚房裡的賀昕說:「應該是張阿姨回來了,我去開門。」說著踩著拖鞋朝大門口走去,一臉即將看見食物的興奮感。

她跑到門口,用力拉開雙開大門,「阿姨!」

莊雲眉面無表情地站在門口,「阿姨?連你媽都不認識了。」說完對著她的額頭輕輕一拍,面無表情地闖進來。

徐茵茵摸著額頭跟上去,「媽……你怎麼來了?」

莊雲眉把手中的方形保溫袋放到茶几上,「怎麼,我不該來?」

「沒有、沒有。」

她這才緩和了表情,環視一下四周,「賀昕呢?」

「他在廚房。」

莊雲眉點點頭,目光落在徐茵茵身上,「你們怎麼樣了?」

「呃,我們……我們還好。」

「什麼叫還好,他有沒有再欺負你?」

「沒有啦。」徐茵茵挽住媽媽的手。

莊雲眉明顯不太相信,「真的?那你為什麼最近都沒有回家?」

「因為、因為……」懷孕的事,該怎麼和老媽說呢?

沒等徐茵茵想好說辭,賀昕也跟著出現了,「張阿姨……」他端著一杯熱牛奶走出來。

在看到莊雲眉的時候微有一愣,「媽。」

「嗯。」莊雲眉冷眉冷眼地應了一聲,她掃了眼茶几上的保溫袋,「我給茵茵做了點吃的。」

「啊,太好了,我去拿……」徐茵茵想去拿碗盤,結果卻被莊雲眉壓住手,以目光示意她不許動。

「我去拿餐盤。」賀昕立刻會意,走上前把杯子放到茶几上,看了眼徐茵茵,「燙。」

「嗯嗯。」

賀昕收回目光,提著保溫袋走進餐廳。

「你們真的沒問題?」莊雲眉將目光從賀昕身上收回來,「和好了?」

徐茵茵點點頭,「嗯。」

「不離婚了?」

徐茵茵猶豫了下,又點點頭,「不離了。」

莊雲眉本意是不想讓女兒離婚的,可幾個月前賀昕以可能會懷孕為理由把女兒接走後,懷孕的事就一直沒消息,她很快就明白過來那只是賀昕的藉口而已,其實女兒根本沒懷孕。自此後莊雲眉對這個女婿的印象就更差了,可是奇怪的是,自那之後徐茵茵再也沒說過離婚的事,她一直想問,可在丈夫與兒子的阻攔下始終沒說出口。

不過是這一次,徐茵茵已經將近一個月沒回家了,莊雲眉實在不放心,才跑了這一趟。「他是不是威脅你了?」

「啊?」

「威脅你不要離婚。」

事實上,他確實威脅過,不過徐茵茵才不會傻得把這件事告訴老媽。她端起熱牛奶,乾笑了幾聲,「沒、沒有啦,他怎麼會威脅我,不會啦……啊!」被牛奶燙到了。

莊雲眉瞧女兒慌張的樣子,疑雲更濃,她的眼緩緩地滑向徐茵茵的小腹,「難道說你……」

「菜準備好了。」賀昕適時地出現,打斷了莊雲眉的疑問。

徐茵茵忙不迭地放下牛奶,拉著莊雲眉朝飯廳走去。已經裝好盤的美食放在桌上,五臟廟正在鬧抗議的徐茵茵立刻撲了上去,將鼻子湊到碟子邊深深地嗅了一下。濃郁的肉香飄入鼻間,卻令她的臉色倏地一變,呆滯了幾秒後,徐茵茵立刻直起腰,摀住了嘴。

「怎麼了?這是你最愛吃的扣肉……」莊雲眉走上前,話還沒說完就見徐茵茵已經捂著嘴巴衝了出去。

她訝異地瞠目,下一瞬便見賀昕也端了杯溫水跟上去。這是怎麼一回事?她循著聲音找過去,然後來到了飯廳附近的廁所前,只見徐茵茵正蹲在馬桶前狂吐,賀昕蹲在旁邊,一手端著杯子,一手幫她拍背。那一瞬間,真相大白了。

貝爾醫院,員工餐廳。

餐桌上擺了一個精緻卻不小巧的飯盒,共分三層,上層是蔬菜,中層是肉類,下層是米飯。懷孕之後,徐茵茵的飯量變得出奇得大,吃得多,吐得也多,不過幸好張阿姨已經拿捏好了她的口味,所以飯盒裡裝的全都是她愛吃,並且聞到味道不會吐的美食。那精緻的賣相、誘人的味道,可以令任何人食指大動。

不過鄭櫻琪顯然不在這任何人的範圍內,美食在前,她仍能面不改色地啃蘋果。

「琪琪,你真的不吃?」

「減肥呢。」鄭櫻琪擺擺手,接著剛才的話題問:「這麼說,你媽已經知道了?」

「嗯。」徐茵茵點點頭,嘴裡還叼著根油菜。

「那正好啊,反正你也不想離婚了,他們知道你懷孕後,也不會再讓你離婚。」

「我原來也是這樣想的。」徐茵茵將嘴裡的油菜吸進去,面露難色,「可是事實上……」

「嗯?」

「我媽說,就算是有了孩子,如果我想離婚,他們也會支持的。」徐茵茵一面咀嚼著,面幽幽地歎了口氣,「我想,她可能是誤會了。」

「誤會什麼?」

「誤以為賀昕利用孩子逼我不要離婚。」

鄭櫻琪挑眉,「他本意就是如此啊。」

「可現在是我自己不想要離婚了嘛,可是我媽偏偏不信……」

「然後呢,伯母說了什麼?」

「她說如果我願意,今天晚上就可以搬回家住,其他的事他們可以處理。」

鄭櫻琪睜大了漂亮的眼睛,「賀昕聽到了?」

徐茵茵點點頭。

「噢,老天。」她放下蘋果,「那他生氣了?」據她所知,賀昕的脾氣可不太好。「沒有,他什麼都沒說。」

「有意思。」鄭櫻琪往後輕輕一靠,卡嚓一聲咬了口蘋果,「那你是怎麼想的,要回去嗎?」

「不要。」徐茵茵搖搖頭。

「既然已經下定決心了,你還在糾結什麼?」

「我只是擔心爸媽那邊……」

「又來了。」鄭櫻琪恨鐵不成鋼地瞧著她,「我之前說的話,你全都忘了?」

徐茵茵一臉不解。

「我上次說,只要你想離婚,一切就都不是問題。」鄭櫻琪微微傾身,纖長的手指間拿著半顆嬌艷紅潤的蘋果,「現在的狀況也一樣。」

「你的意思是……」

「我的意思是誰都沒辦法替你作決定,不想離婚,那就不要離,沒人可以左右你。」徐茵茵想了想,然後點點頭,「我知道了。」

「好啦,我要去上班了。」鄭櫻琪站起身,慵懶地伸了個懶腰,埋怨道:「哎,今天還要幫一隻豚鼠做手術。」

將近五點鐘快下班的時候,徐茵茵收到了一條簡訊,是賀昕發來的。他說今晚有一個很重要的會議,所以沒辦法來接她下班,不過他已經打過電話給徐初陽,下班時他會來接她。

徐茵茵起初並沒有覺得有什麼不對勁,可當她坐上徐初陽的車時,一個念頭忽然閃過腦海,他是故意不來的嗎,他是不是想讓大哥把自己接回娘家?難道賀昕不要她了嗎?要不然昨天媽媽說那番話時,他怎麼會什麼都沒說?

「停車!」

徐初陽疑惑地看她一眼,「怎麼了?」

「你……你要帶我去哪裡?」

「我來接你回家啊。」這不是阿昕拜託他的嗎,有什麼不對。

「不不不,我不要回家!」徐茵茵連連搖頭,「大哥,我不要回家……」她不要回娘家!

「那你想去那裡?一徐初陽有些糊塗。

「我……」徐茵茵想了想,立刻說:「我要去賀昕的公司,我要去那。」

「他今晚不是有個很重要的會議?」

「我要去找他。」

徐初陽見小妹一臉堅持,只好作罷,「好吧。」

半小時後之後,徐茵茵站在了位於大廈十五層的大會議室前。

「不好意思,賀太太。」一路追來想要攔下她的何玥慌忙道:「賀總監他正在開會,你不能進去。」

徐茵茵氣喘吁吁地望著不遠處的會議室,「他真的在開會?」

「是的。」

「很重要的會議?」

「是的。」

紊亂的呼吸逐漸地趨於平穩。賀昕沒撒謊嗎?他真的在開會,可是這個會議為什麼偏偏定在今天?而他對自己回娘家的事情,到底抱著什麼樣的態度?徐茵茵還是很想知道、很想衝進去問,可她又沒那個膽量,同時也不想毀掉賀昕的重要會議,所以只好在會議室外來回地踱步。

為了保持會議的私密性,玻璃牆被設計成了磨砂玻璃,所以根本看不到裡面的狀況。

「賀太太。」

「嗯?」

「會議差不多要持續兩個小時,要不你去總監辦公室稍等?」

看樣子也只能這樣了,她點點頭,「好吧。」

就在這時,會議室的大門忽然被打開了。一個西裝筆挺的男人從裡面大步走出,深藍色的條紋西裝將他的身材襯托得格外高大英挺,修長好看的大手輕輕地搭在腹前,一面走一面解開了西裝鈕扣,翻折整齊的襯衫袖口間,昂貴的手錶隱約可見。

賀昕眉心微擰,直接走到徐茵茵面前,「你怎麼來了?」

徐茵茵看看他,又看看他身後的會議室,足足呆了好幾秒才找回自己的聲音,「你……你怎麼看到我來了?」

「牆壁是透明的。」

原來是這種外面看不到裡面,裡面卻能看到外面的玻璃牆,「哦哦。」徐茵茵恍然大悟。

賀昕仔仔細細地打量了她一番,眉宇間難掩擔心,「你來幹什麼?」

「我、我沒什麼事,你不是在開會嗎,怎麼……」

「先回答我的問題。」賀昕冷下臉,「是不是有哪裡不舒服?」

他再明顯不過的關心,令徐茵茵臉發紅,「沒有,我沒有不舒服。」

賀昕似乎是鬆了口氣,扶著她肩膀的手鬆下來,「那你跑來做什麼?」

「呃……我有件事想要問你,也不是很重要……」

「可以再等等?」賀昕看了眼表,「這個會議確實滿重要的。」

可他還是開到一半就衝出來了,徐茵茵心頭甜甜的,連自己想要問什麼都快忘了,忙對他擺手,===「你不用管我,快去開會吧,」

「別走了,就在這裡等。會議結束後我們一起回家。」

「嗯嗯,我等你。」

「好。」他看向站在徐茵茵身後的何玥,「把她帶到旁邊的貴賓室去。」

「好的,賀總監。」

賀昕不放心地叮囑,「不許給她喝茶或咖啡。」

「好的。」

「零食也不許給,有水果的話可以切一點,但是……」

徐茵茵推了推他,「你快去開會啦。」

「嗯。」一掌按住她的後腦,匆匆地在發心印下一吻,「等我。」

那一瞬,徐茵茵忽然覺得一切都有了答案,其實根本就不用問了。

兩小時後會議結束,賀聽第一時間來到了貴賓室裡,當時徐茵茵正坐在沙發上看雜誌、喝柳橙汁,一聽到動靜後立刻抬起眼,開心的笑容瞬間點亮了她的小臉。賀聽忽然覺得她很像一隻等待主人回家的小狗,可愛到不行。他走上前,情不自禁地揉了揉她軟軟的頭髮。徐茵茵乖乖地問:「會議結束了?」

「嗯,你有什麼事情要問我?」

其實她想問的事,似乎已經有了答案,憤怒散去後,徐茵茵就沒了勇氣,「我、我想問……」

「嗯?」賀昕從她身邊坐下,一臂架在她身後的沙發背上,另一隻手鬆了松領帶。

「我想問你……」她的聲音好低。

「什麼?」賀昕聽不太清。

「能不能再給我買一些鹹太妃糖……」

賀昕眨了眨眼,「你跑來公司,就是為了問我這個?」

「嗯。」徐茵茵對了對手指,囁嚅道:「我真的好喜歡吃啊。」

「原來的那些……」賀昕的表情變得有些奇怪,「都吃光了?」

「還差一點點。」其實還有很多呢,她一直都捨不得吃。

「好,現在就去買。」賀昕若有所思地瞧著她。

「現在你工作都忙完了嗎?」

「嗯。」賀昕站了起來,一手插在口袋裡,另一隻手朝她伸來。

「都這麼晚了,還會有……」

「不要囉嗦。」賀昕一把拉起她的小手,將她拉出了貴賓室。

可離開公司有段時間之後,徐茵茵發現賀昕好像並沒有要去買糖的意思,車子一路往公寓開去。其實也無所謂,反正她也不是真的想要吃糖了,更何況原來的還有很多。想到這,徐茵茵的目光情不自禁地落到擺在車前的那個小玩偶身上。

車子經過公寓外的時候,賀昕停了下來。

「怎麼了?」徐茵茵眨眨眼,難道不要開進車庫去嗎?

「阿陽呢?」

怎麼會忽然問這個,「我給大哥打了電話,讓他先回去了。」

「嗯。」賀昕有些頭疼地擰眉。

「怎麼,你找大哥有事?」

賀昕的眼睛看著一處,「我需要他做一件事。」

徐茵茵更糊塗了,「什麼事?」

「把他的老媽領走。」

「啊?」徐茵茵一愣,然後似乎明白了什麼,順著他的目光朝公寓看去,莊雲眉正站在門外。徐茵茵完全沒想到老媽會來這裡直接領人,一時間也有些傻了。

賀聽沉吟了片刻,一踩油門,把車子開到了公寓的後面,然後熄了火,掏出手機開始發訊息。徐茵茵忍不住瞄了幾眼,偷看到對話的名字後,忍不住問:「你發訊息給大哥?」

「嗯。」

「他一個人能搞定嗎?」

「沒關係。」賀昕抿著唇,認真地編輯訊息,「我再給爸發一條。」

求助訊息都發出去之後,兩人所要做的就是等待。他們坐在車裡,靜靜地等著救兵出現,把莊雲眉領走之後再回家。

賀昕低頭擰動著車上的按鈕,在挑選合適的音樂,徐茵茵則是心不在焉地撥弄著玩偶的腦袋。老媽的出現,將她之前的疑惑也勾了出來,賀昕好像不希望她回娘家?除了這個以外,更深一層的疑惑也冒了出來,徐茵茵想知道,賀昕對自己是什麼態度。

作者: pigbaby0426    時間: 2015-11-7 01:22 PM

本帖最後由 pigbaby0426 於 2015-12-18 08:57 PM 編輯

尾聲

車廂裡開始飄起悠揚的輕音樂,氣氛靜謐又安詳。賀昕將頭靠在椅背上,輕舒了口氣,然後閉上眼。片刻後,他往旁邊伸出手去,輕輕地握住了徐茵茵的手。兩人的手指顫動了一下,變成十指相扣。

彷彿有無形的力量灌入指尖,她瞧著兩人交握的手,忽然有了勇氣,那些情緒、那些疑慮,呼之欲出,「賀昕。」徐茵茵垂眸,凝視著兩人的手。

「嗯?」

「你喜歡我嗎?」心跳,在那一刻失去了節奏。積壓在心頭很久的疑問終於問出,徐茵茵彷彿被抽掉力氣一樣,渾身發軟。可是賀昕的沉默,卻令她癱軟的身體又一點點地僵硬起來,被不安與緊張充斥的心微微地收縮著,將她殘留的真心也一併擠出,「我喜歡你,喜歡你很久了。所以我想知道,你對我……是什麼樣的感情。」

令人窒息的靜默在兩人之間飄蕩。就在徐茵茵快要放棄的時候,賀昕忽然開口,「我們忘記買太妃糖了,是不是?」

這算是變相的拒絕嗎?徐茵茵喉頭哽咽,「是。」

「玩偶裡還剩下多少?」

賀昕鬆開與徐茵茵交握的那隻手,將車前的玩偶拿下來,遞給她,「倒出來瞧瞧。」

「我……」徐茵茵很想哭,她說不出來話,唇在抖,手也在抖。

「瞧瞧。」賀昕又抬了抬手。

徐茵茵把玩偶接過來,樞開蓋子,彷彿嘔氣一般,把太妃糖全部都倒了出來。不過和太妃糖一起掉下來,還有兩樣別的東西。徐茵茵愣住了,好半天之後才把那兩樣東西拿了起來。賀昕一早就把它們藏在了太妃糖底下,可是她一直捨不得把糖吃光,就一直沒看到。那是一張郵票,和一枚戒指,徐茵茵哭了出來。

「這是我十三歲那年,收藏的第一張郵票。」賀昕清冷好聽的聲音在耳邊響起,「這是我二十七歲這年,買的第二枚鑽戒。而你……」他拿過那枚戒指,然後輕輕拉起徐茵茵的手,將戒指套在她的無名指上,「將會是我這一生,唯一的愛人。」

那溫柔好聽、飽含深情的言語,讓徐茵茵淚如雨下,感動得不能自已。

「現在,你能明白我對你的感情了?」

徐茵茵重重地點頭,再也扼住不住自己的激動,哭著撲到他懷中,「你愛我,對不對?你愛我,就像我愛你一樣。」

賀昕用力地摟著她,他忽然很感謝徐初陽的忠告,也跟慶幸自己發現了這個事實,其實承認愛一個人的感覺,一點都不壞。

賀昕將唇貼在徐茵茵的發心,一字一句地告訴她,「是,我愛你。」簡簡單單的四個字,在他念來卻猶如宣誓,

賀昕和徐茵茵,曾經,他們一個高高在上、一個卑微膽小,就像雲與泥、花與葉,本該生生相錯兩不惜,可他們最終還是相愛了。雲泥交融、花葉相錯,如同雕刻在三生石上的兩條交叉線,世世相交再不分離。

--End--
作者: pigbaby0426    時間: 2015-11-7 01:23 PM

本帖最後由 pigbaby0426 於 2015-12-18 08:58 PM 編輯

番外

鈴鈴鈴,徐茵茵站在鏤花的大鐵門外,柔嫩嫩的手指頭按住門鈴不放。

「媽,好吵。」五歲的賀正鴻一臉不耐地捂著耳朵,「不用一直按裡面也聽得到吧。」

「我……我很緊張嘛。」徐茵茵把手放下來,一面揉著手心的汗,一面不安地低頭看向兒子,「小鴻,一會兒到外婆家,千萬不要亂說話,你一定不要說我是因為……」

「知道了,你說了很多次。」賀正鴻一臉的挑剔,「可不可以不要再叫我小紅,好難聽。」

「小鴻怎麼了,小鴻多……」

「你好,請問找哪位?」電鈴沙沙一響,繼而傳來說話聲。

徐茵茵瞬間回過神來,「吳嫂,是我。」

「小姐?」喀拉一聲,鐵門從裡面被自動打開了。

從大門到公寓,徐茵茵還不忘一再地叮囑兒子不要亂講話。這時候已經是將近七點鐘了,莊雲眉和徐則禮正在吃飯,一見到女兒和外孫忽然上門都有些訝異,「怎麼這個時候過來了?還帶著小鴻。」

賀正鴻不忍再聽到這個稱呼。

莊雲眉起身走過來,先是打量了一下徐茵茵的臉色,然後低頭摸了摸賀正鴻的頭,「吃飯了沒有?」

賀正鴻搖頭。

「吳嫂,再添副碗筷來。老徐,你喂小鴻吃飯。」說完看向徐茵茵,「你跟我過來。」母女倆離開後,徐則禮笑咪咪地對著賀正鴻招招手,「小鴻,來外公這裡。」

賀正鴻走過去,由徐則禮抱著坐上餐椅,「小鴻,你喜歡吃什麼?」

「外公,為什麼我媽要給我取名叫賀正鴻,她很喜歡紅色嗎?我想改名字。」他一點也不關心吃什麼,反而對名字耿耿於懷。

「此鴻非彼紅啊小鴻。」說起來可真拗口。

賀正鴻眨眨眼。

徐則禮用筷子蘸了點水,在桌上寫了個紅字,「這個字,你認識嗎?」

「認識。」

「這個是紅色的紅。」

徐則禮又寫了個鴻字,「再看這個字,你認識嗎?」

賀正鴻搖搖頭。

「這才是你的名字。」

賀正鴻一臉正經地問:「那我的名字,不應該是賀正鳥嗎,和紅字有什麼關係?」徐則禮無語。

這時,起居室裡,===莊雲眉拉著徐茵茵在沙發上坐下,開門見山地問:「賀昕是不是又欺負你了?」

「沒有啊。」

「沒有你跑回娘家幹什麼?」

徐茵茵垂下眼,「我想你們了嘛,所以想回來住幾天。」

「結婚六年了,現在才開始想我們?」莊雲眉一臉的不相信。徐茵茵上一次主動跑回娘家,還是幾年前和賀昕吵架的時候,在那之後除非他們叫,否則這丫頭絕不會主動回來,就算偶爾會娘家住,也會由賀昕陪著。所以她才不信在沒發生任何事的情況下,女兒會捨得拋下女婿自己回來。

被戳穿的徐茵茵臉一紅,「媽……」

「說吧,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徐茵茵低頭樞著手指頭,「真的什麼事都沒有,我只是想回來住幾天。」

「賀昕捨得讓你自己回來?」莊雲眉決定換個問法。

「他……」徐茵茵咬了咬唇,抬起眼,「媽,你給他打個電話嘛,就說你想我了,叫我回來住幾天。」

「我才不想你。」

「媽!」

「你讓我打這種電話,卻又告訴我什麼事都沒發生?」

徐茵茵不說話了,她垂頭喪氣地坐著,情不自禁地紅了眼圈。

當晚,應徐茵茵的要求,莊雲眉打了電話給賀昕。

第二天,徐則禮打了一通給賀昕;第三天,徐初陽又打了一通。

第四天,「今天你打算怎麼辦?」莊雲眉無奈地看著已經回來躲了四天,卻不肯回家,也不肯說出走理由的女兒。

「唔……」徐茵茵窩在沙發上,小心翼翼地眨眨眼,「要不讓吳嫂打通電話給賀……」

「徐茵茵!」

「好嘛、好嘛,不打就是了。」

「你到底要躲到什麼時候?」莊雲眉忍無可忍地瞧著她,「如果賀昕沒惹你的話,那是不是你做錯事了?」

沒等徐茵茵回答,賀正鴻的聲音先一步響起,「媽,爸打電話來了。」

「什麼?」徐茵茵嗖地一下子從沙發上坐起來,「打誰的電話?」

賀正鴻晃了晃自己的手錶,「能打電話的手錶哦……」

徐茵茵以光速從沙發上跳下來,衝到賀正鴻面前,一把摀住他的手錶,極小聲地說:「你就說我們還要再住幾天。千萬不要露餡。」

「好。」賀正鴻點點頭,扭頭走出去了。

當晚,賀昕出現在了徐家的客廳裡。

本來下樓已經下到一半的徐茵茵渾身一凜,然後立刻轉身往樓上跑,一邊跑一邊罵:「賀正鴻你這個叛徒!」

站在賀昕旁邊的賀正鴻小朋友聳了聳肩,伸手一拉爸爸的衣角,「答應我的事不要忘了。」

「沒問題。」賀昕揉揉他的頭,轉身跟上樓。

他在緊關的房門外站定,雙手插在口袋裡,幽幽地說:「徐茵茵,我都知道了。」

「我不是故意的!」

徐茵茵的聲音在很近的地方響起,賀昕猜她一定在用背抵著門,「我、我只是你打開門,我們當面談。」

「不要,你、你會教訓我的……」

「我不會。」隔著一道門板,賀昕忍不住勾唇,但聲音依舊平穩,「你打開門。」

「你不生我的氣嗎?」

「嗯。」

「我不相信,你一定是想騙我出去……」

她怎麼會怕成這樣,賀昕忍著笑,繼續騙人,「真的,你弄濕的那本集郵冊,本來就是我不想要的。」

「真的?」徐茵茵的聲音一揚。

「嗯。不過你如果再這樣把我關在門外,我就會生氣了。茵茵……」賀昕慢條斯理地威脅,「我生氣會怎麼樣,你是瞭解的,嗯?」

房門離開打開了,徐茵茵站在門邊,滿臉膽怯,但一雙眸子卻被希望點亮,「你真的不生氣?」

「當然是……假的。」一抹戲謔的笑,在賀昕的眼底閃過。

「啊?」在她反應過來之前,整個人已經被賀昕扛在肩頭。

徐茵茵尖叫一聲:「你果然在騙我!」

「弄壞了我的集郵冊,以為這樣就可以跑得掉嗎。」

「我、我、我不是故意的,你放我下來、放我下來!」

「回家我再教訓你。」

賀昕扛著她走下樓,徐茵茵用力地捶打著他的背,一雙腿拚命亂蹬。

「賀昕,你這是在幹什麼?」

「媽,你救我啦。」

「這幾天打擾你了,我和茵茵之間有點誤會。」

誤會?又是誤會?

賀昕一邊說,一邊扛著徐茵茵往外走,可徐家夫婦卻不會就這麼讓他把女兒扛走。

「爸、媽,救命啊!」

莊雲眉和徐則禮剛想上前,就被個子小小的賀正鴻給攔住了。

「正鴻,你和外公、外婆解釋。」賀昕說著將一臉震驚的兩人甩在身後,大步而去。

徐茵茵眼睜睜地看著爸媽離自己越來越遠,不由得崩潰道:「賀昕,你把兒子落下了!」

「我接下來要做的事,他不宜旁觀。」

回到賀昕的公寓後,第二層,右邊走廊的第三間房,賀昕專門用來集郵的房間,賀昕直接把徐茵茵扛進這間房,然後丟上書桌。

而在屁股所坐位置的旁邊,就擺著那本被她不小心弄濕的集郵冊。現在的徐茵茵完全沒有剛才在娘家時的氣勢,畢竟形勢比人強,她現在賀昕的地盤上,而且旁邊就擺著自己做錯事的罪證。

「徐茵茵,你以為逃回娘家,這件事就可以解決了嗎?」要不是有兒子通風報信,他竟然真傻得以為她是回娘家小住幾天。可是沒想到,這蠢女人竟然是因為這種事情跑回娘家的。賀昕站在她面前,居高臨下地睨著她垂下的小腦袋,眼底笑意難掩,「做錯事還要說謊,簡直是錯上加錯。」

「我、我不是故意的。」

「不管是不是故意,反正錯已經釀成,你就該承擔,不是嗎。」

徐茵茵垂著頭,覺得既愧疚又傷心,她很清楚賀昕對郵票的酷愛,也一直暗暗地猜測自己的地位或許還沒有郵票重要,所以才會闖禍之後,嚇得立刻跑回娘家。可是現在聽賀昕親口這樣說,她還是覺得好難受、好委屈。

她忍住眼淚,賭氣地說:「那我賠給你。」

「好。」

嗚嗚嗚嗚,他還真的要她賠,說什麼愛她,根本就是騙人的,其實在他心裡,自己還不如郵票重要。

「我跟你要一樣東西,你給我,我就不追究這件事了。」

徐茵茵抬起頭,淚眼汪汪,「什麼東西?」

哭了,糟糕,玩笑是不是開太大了?賀昕俯身,溫熱的手指輕輕蹭去她臉上的淚水,「一個女兒。」

早春三月,小客廳裡的壁爐,終於在對的季節、對的時間燃了起來。

徐茵茵躺在柔軟溫暖的地毯,歡愛的餘溫尚未散去,她香汗淋漓地被賀昕摟在懷裡,左邊是火焰明亮度壁爐,右邊則是同樣渾身是汗的賀昕。他側撐著身子,正聚精會神地盯著她瞧,晶瑩的汗水在他的肌肉上均勻地抹開,效果如同最好的乳液。

徐茵茵揪著身下的地毯毛,嘟囔道:「一本集郵冊換一個女兒,我虧本了。」

「是嗎?」賀昕用手指,輕繞著她汗濕的髮絲。

當徐茵茵被賀昕強行抱走的時候,她把犯罪證據當成了自衛武器,抄起一旁的集郵冊檔在胸前,結果卻被連人帶冊一起抱到這裡來,所以現在那本集郵冊,正擺在兩人的身邊。

徐茵茵抬手摸了摸它,故意說:「我只是把集郵冊弄濕了而已,根本不嚴重,說不定烘乾之後……」

賀昕伸手越過她,拿起那本集郵冊丟到了壁爐裡。

徐茵茵驚呼了一聲。

「現在夠嚴重了?!」賀昕把她高抬的小手壓下來,順勢貼過去,「這樣給我一個女兒虧不虧?」

「你、你耍賴……」

溫熱的薄唇,封緘了她所有的抗議,所有的委屈與難過,全部都化成了糖果般的甜蜜,她和郵票到底誰更重要,似乎已經再明顯不過了。

搖曳的火光將男人與女人交纏的身影,清晰地映射到對面的牆壁上去,他們的影子糾糾纏纏,就像那兩顆心一樣,永不分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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