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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越]梅貝爾 -【皓月奇劫之三】赤日迷情(全) 關閉[複製鏈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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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宮女加快腳步的回到翹喜宮,只想快點跟主子通風報信。

  還沒進門,就聽見才滿三歲大的小主子丹霏公主正哇哇大哭,以及喜嬪煩躁的怒罵聲,讓她站在門外,不太敢現在進去,免得這消息又會惹得主子更加不高興,他們這些奴才可就遭殃了。

  只見這名身穿寬袖繞襟衣的女子體態圓潤,有張盤兒似的大險,不過五官極為美麗,此時宛如夜叉般,瞪著在腳邊討抱的小女娃,相當不耐煩。

  “一天到晚就只會哭,哭得本宮心煩意亂,快把她帶回自己的寢殿,沒事不要抱來這兒。”

  照料小主子的老宮女大膽的勸說。“可是娘娘已經好多天沒來找公主了,公主想念娘娘。”

  “有你們就夠了。”喜嬪厭煩的拉開抱住自己的小手。“她該是龍子才對,不該是女兒。”

  老宮女為小主子感到難過。“娘娘不該這麼說。”

  “為什麼本宮不該?王上已經有三位公主了,如果她是個皇子,本宮說不定就能當上王後,王上已經好幾個月沒到翹喜宮,再這麼下去……再這麼下去本宮一切的努力都完了。”

  因為懷了龍種,她才得已從貴人爬上嬪的位置,原本以為距離王後的鳳座愈來愈近,想不到孩子呱呱落地,居然是個女嬰,讓她又氣又恨。

  “快把她帶走!本宮不想看到她!”喜嬪連看都不想看女兒一眼,更別說是抱了,老宮女只得又哄又騙的將小主子抱離。

  外頭的宮女和一臉心酸的老宮女打了個照面,除了同情,還能說什麼。

  “見過娘娘。”宮女跨進門檻,福了福身道。

  喜嬪動輒得咎,把怒氣出在她身上。“要你去打聽個消息,需要這麼久嗎?你是不是跑去哪裏偷懶了?”

  “娘娘,奴婢怎麼敢呢?”她嚇得發抖。

  “哼!還不快點說打聽到什麼了?”

  宮女點頭如搗蒜。“是、是,娘娘,奴婢剛剛去了趟禦書房,見到文武百官全都在那兒,後來……後來……”

  “後來怎麼樣了?”

  她咽了口唾沫,“後來見到大臣們都出來,奴婢就躲在旁邊偷聽他們談話,好像、好像是王上打算立後了。”

  “真的嗎?”喜嬪精神都來了。“王上決定要立誰了是不是?”

  宮女把頭垂得低低的。“是的,娘娘。”

  “誰?王上要立誰為後?貞妃?瑜妃?還是娘嬪那女人?”

  搖了搖頭,“回娘娘,都、都不是。”

  喜嬪愣了愣,“都不是,那麼會是誰?你快說啊!”

  “是、是前些日子王上下令將她押解回宮勸降的俘虜。”宮女戰戰兢兢的說出答案。

  “什、什麼?”她險些咬到自己的舌頭。“你剛剛說什麼?不可能!絕對不可能有這種事!一定是你聽錯了!”

  “奴婢沒有聽錯,奴婢還聽說……王上昨晚已經臨幸了那名俘虜。”宮女在她可怕的瞪視下,聲音愈來愈小,終至不見。

  簡直氣瘋的喜嬪大叫一聲,“啊……”

  宮女嚇壞了。“娘娘?”

  “為什麼會這樣?為什麼?”她口中念念有詞。“然後呢?那些大臣應該反對到底才對,怎麼可以讓王上立敵國將領為後,何況她還是個俘虜……他們怎麼說?快說!”

  “娘娘,奴婢、奴婢只知道丞相也讚成王上的決定。”

  喜嬪有點站立不穩。“可惡的丞相,簡直該死!他軟硬不吃,根本是存心想跟本宮作對……那你方才在禦書房見到禦史大夫,他有說什麼嗎?他可是本宮的姑父,不可能不管,有說要來見本宮嗎?”

  “見是見到了。”宮女怯怯的說:“可是阮大人說……說王上聖意已決,請娘娘不要強求,只要安分守己,好好的扶養公主長大成人。”

  她氣憤難當。“姑父真是太膽小了,這麼簡單就打退堂鼓,算了!本宮不想再依靠他。”

  雖然後宮的嬪妃彼此都當對方是敵人,不過現在王上要立她們之外的女子為王後,那麼她們就得團結起來,抵抗外敵,絕對要想辦法扭轉情勢。



  由於立後大典非同小可,儀式也相當繁瑣,必須花費好幾個月的時間來準備,雖然冠庭目前尚未有真正的封號,但是賜住霽月宮,一切日常用度都比照王後來辦理,便已經說明一切。

  從宣佈那天起,直到今天下午為止,太監和宮女還陸陸續續送來金銀、布匹以及每日所供應的糧肉、菜蔬、副食等,從品種到數量的規定,包括綢緞、貂皮、米麵、炭臘等,還有嬪妃之間所用不同等級的青銅器皿、陶瓷器。

  “姑娘,這些東西要放哪裏?”

  她翻了個白眼,“隨便。”

  “姑娘,這些珠寶首飾可是王上禦賜的,要不要收在箱子裏?”又有其他的宮女跑來問她。

  冠庭聳了聳肩頭,“你決定就好。”

  被派來服侍她的宮女都覺得這位新主子真的怪怪的,能夠從個階下囚升格為一國未來的王後,再怎麼樣也該表現出喜出望外、感激涕零的表情,而不是像她現在這副無關緊要的模樣。

  “好了!好了!東西不要再搬進來了,我看得頭都暈了。”冠庭扶著腦袋呻吟,“我要出去透透氣。”

  天啊!王後?

  是天地顛倒了,還是他哪根筋不對?居然要她當王後,她哪一點有像王後的樣子?拜託!也不先跟她商量就自作主張了,害她現在進退不得,要是這件事傳酃國,別人會怎麼想?

  她不在意其他人的想法,可是大將軍和爹不同,冠庭不希望他們誤會,以為她為了榮華富貴而變節投降。

  偏偏這幾天都不見炎玉的影子,怕是心虛不敢見她,害她想問也沒地方問,一口氣憋在心裏吐不出來,真是有夠難受。

  才走了幾步就差點被過長的裙擺絆倒了,被迫換回女裝的冠庭還有些不習慣,身上的曲裾衣色澤淡雅,其實她很喜歡,不過當慣了男人,一下子要變得這麼秀氣,動作又不能大粗魯,害她連路都不曉得怎麼走了。

  “姑娘…”

  以為又是來問她意見的,冠庭擺了擺手,“隨便你們怎麼弄都可以,不要再來問我了。”

  “姑娘!”這次口氣稍微硬了些。

  冠庭這才回過頭去,是個有些年紀的宮女,身後還跟著幾位小宮女。

  “有什麼事嗎?”

  那名老宮女板起臉來,姿態不是很低。“奴婢是奉王上之命,前來教導姑娘宮中的禮儀,以及王後該有的應對進退。”

  “禮儀?”冠庭嘴角抽搐兩下。

  老宮女口氣冷淡,似乎還有些鄙視。“不錯,姑娘既是未來的王後,當然得瞭解有關宮裏的一切,免得給王上丟臉,畢竟品國是禮儀之邦.和某些骨血裏還未開化的國家不同。”

  這下冠庭再遲鈍也聽得出來。“你的意思是我不適合當你們的王後?”這個歐巴桑明嘲暗諷這一招還真夠犀利的。

  “適不適合由王上決定,不是奴婢可以置喙的。”她說得很含蓄,不過輕視的意味濃厚。

  冠庭可也不是盞省油的燈,可以任人欺侮。“好,要學什麼樣的禮儀和規矩,我統統奉陪。”

  “請姑娘隨奴婢來吧!老宮女自認在宮裏的資歷夠深,頭抬得可高了,要是她不符合自己的標準,可不會承認她是未來的王後。

  她才不會輕易認輸。“哼!走就走,誰怕誰。”

  不過還不到一個時辰,冠庭就真的恨不得舉白旗投降了。

  “不對!不對!”

  迭聲的低斥不知第幾次的響起。

  “這樣還不對?”她真的很想殺人。

  老宮女糾正她走路的姿勢。“你現在是個王後,動作要優雅,儀態要大方,可不是要上戰場打仗的將士,步伐要放小,不能走太快,否則太難看了。”

  “已經夠小了,再小下去,我要走到天亮才能走到長廊的那一端。”冠庭快抓狂了,這個歐巴桑也太吹毛求疵了,就不會稍微放一下水。“我說歐巴桑……不是,麻姑,我能不能休息一下?”

  “不行!姑娘才練習多久,還不能休息。”老宮女不是故意刁難,而是有自己的堅持。“再走一遍。”

  冠庭忍不住往上翻了個白眼。

  “姑娘!”她斥責一聲,“你現在這種表情相當的不成體統,有失王後的身份,以後要注意不能再犯。”

  天啊!連翻個白眼也要管。“是,我知道了。”

  “請姑娘再走一次。”

  忍耐!忍耐!

  沒有什麼事難得倒她的,冠庭在心中勉勵自己。

  好,走就走!

  她深吸了口氣,試著縮小步伐,要幼秀、優雅的走……可是才走了兩步,身體就開始失去平衡,兩腳打結,快站不住了。

  “啊……”她尖叫一聲,整個人往前僕倒。

  老宮女目瞪口呆的看著趴在地上的冠庭,完全不敢相信有人連走個路都會跌倒,更無法想像萬一真的當上王後,卻當著文武百官的面摔個狗吃屎,會是什麼樣的情況,想到這裏頭就痛了,看來這種頭痛會維持很久。

  “哈哈……”

  一陣男性的爆笑聲平空迸了出來。

  炎玉兩手擦在腰上,笑得前僕後仰,他真慶幸走這一趟,不然還看不到這麼好玩有趣的一幕。

  “參見王上。”老宮女和其他宮女全都跪下迎接。

  臉上一陣青、一陣白的冠庭從地上爬起來,“有什麼好笑的?”她氣急敗壞的怒吼,還不是他這個始作俑者害的,還敢恥笑她。“好痛!”膝蓋當場撞到地面,眼淚還真的險些飆了出來。

  老宮女嚇白了臉,“你、你怎麼可以對王上如此無禮?還不跪下來請罪?”

  “沒關係,朕原諒她的無禮。”炎玉憋著笑意走了過去。“痛不痛?要不要朕幫你揉一揉?”

  她一掌拍掉他的手,說得咬牙切齒。“我自己揉就好。”

  “你、你大膽!竟然還敢打王上……”老宮女心臟快麻痺了。

  炎玉忍俊不住的狂笑。

  “可惡!笑死你好了。”冠庭走路一拐一拐的往寢殿走去,不想再留在原地讓大家看笑話。

  他擺手摒退了老宮女等人,跟上她的腳步。

  “要不要朕扶你?”

  冠庭回頭瞪他一眼,“不、必!”

  “朕也沒想到你連走個路都會摔倒。”他聲音中飽含著笑意,讓冠庭聽了更是火大。“看來是有點太為難你了。”

  “何止有點,是全部才對,沒事要我學什麼禮儀,我的教養看起來很差嗎?”

  她火冒三丈的質問。“你來得正好,我正想找你。”

  他皮皮的笑了笑,“你這麼想朕?”

  “不要想敷衍我!”冠庭小臉一整,“為什麼說要立我為後?我雖然答應跟了你,可不表示想當品國的王後,為什麼不事先跟我說一聲?”

  炎玉斂起眼底的笑意,“因為朕在乎你、尊重你,希望你得到最好的,難道朕這麼做錯了嗎?”

  “先不說我的問題,你後宮裏頭的那些女人會怎麼想?”她覺得自己兩面不是人。“她們也是你的女人,甚至有的還幫你生了女兒,而我突然插隊,身份卻比她們高,教她們怎麼心服口服?”

  他眼光柔和了些。“單就這番話,朕就認為你比她們任何一個都適合當品國的王後,因為你做事公平、公正,心胸寬大、沒有私心,又懂得替別人設想,再也找不到比你更適合的人選了,在朕的世界裏,沒有誰先來後到,只有適不適合,縱使她們比你早跟了朕,可是她們要的從來只是權勢和地位;不像你,你是真心為朕著想。”

  冠庭用嚴肅的口吻替女性同胞辯駁。“話不能這麼說,女人在男人的世界裏原本就是弱勢,當然要多為自己著想,這點你不能怪她們,要怪就要怪你們男人,怪這個男尊女卑的社會形態……”

  下麵的話被他的吻硬生生的打住,讓她又嗔又惱,掙紮幾下才得以分開。

  “你下次再用這一招,就別怪我不客氣。”

  他笑睨著她微紅的面頰,“因為朕不想跟你吵架,朕跟你的世界不一樣,你不能拿它們來比較,朕可以諒解你的想法,可是在這裏卻是行不通的。”

  “不做怎麼知道。”她咕噥的說。

  炎玉將她攬緊在懷中,深深嘆了口氣,“還有個最重要的原因就是朕相信你,你是唯—一個讓朕完全信賴的人,朕相信你不會蓄意傷害朕,也不會背叛朕,朕坐在這張龍椅上,卻還是得時時小心周圍的人,朕多麼渴望有個能全心信賴的人在身邊,而那個人就是你。”

  “不要把自己說得這麼可憐。”冠庭嗔他一眼,“有大部分是你自己本身的問題,我聽說貴國的丞相雖然年輕,不過他稟性耿直、為人正派,是個可以讓人信任的好官;還有幾位郡守的風評也不錯,你必須學會去考驗他們、信賴他們,這樣才能當個真正的君王。”

  “朕知道!”他露出一抹苦笑,“朕也努力在做,但是不要勉強朕馬上就改變所有的想法,朕辦不到。”

  她想說什麼,但還是又吞回去。“好吧!先不要談這些,立後的事可不可以先暫緩一下?”

  “為什麼?”

  冠庭有些挫敗。“我知道怎麼帶兵打仗,可是卻不知道怎麼當個王後,如果當王後必須遵守那麼多規矩,我怕總有一天你會被我氣到幹脆廢了我,既然這樣,那不如不要選我。”

  “放心,朕永遠不會廢了你的,朕就是不希望你老是想著你的大將軍,才非要把你牢牢銬在身邊不可。”他露出一口森森的白牙,有些警告的意味,和濃濃的醋意。“你是屬於朕的!”

  她一臉沒好氣,“你這醋也喝得莫名其妙,大將軍只是把我當作下屬,根本不是把我當個女人看待。”

  “哪你呢?”炎玉瞇起漂亮的黑瞳,“你是把他當作男人,還是大將軍?”

  這個問題讓她怔了一下,“呃?”

  “說不出來了吧?”他就知道。

  冠庭不好意思的搔了搔下巴,“因為他是偶像嘛!當然偶爾也會拿他來幻想一下,這又沒什麼。”

  “拿來幻想什麼?”

  “沒什麼。”她臉紅了紅。

  炎玉看了臉都綠了。“你不敢說?”

  “有什麼不敢說?就是……套一句我們那個世界的話,就是性幻想的對象,想像一下被他擁抱、被他親吻是什麼樣的滋味而已。”冠庭困窘的說,有些氣他大驚小怪。

  他從牙縫迸出嘶啞的嗓音。“你居然敢幻想跟其他男人做那檔子事?”

  “什麼那檔子事?”她不滿的皺眉,“你不要想歪了,除了擁抱和親吻,再進一步我可不敢亂想。”

  “除了朕,誰都不準幻想。”炎玉妒火中燒的咆道。

  冠庭覺得他太霸道了,嘀咕兩句。“就是因為偶像只能看不能摸,所以才要幻想,你的話每天都看得到摸得到,那就不用了。”

  “你要為這句話負責到底。”說完,他打橫抱起她,決定讓她徹底忘記其他男人。

  她很不喜歡這種好像自己很小鳥依人的抱法,好像變得太女人了。“你在發什麼神經?現在是大白天的,你不用去批奏章……啊!你來真的……”

  “朕從來不玩假的。”炎玉粗暴的卸下龍袍和冕。“出去!”

  在寢殿內整理東西的宮女嚇得落荒而逃。

  炎玉俯下頭親吻她,直接對她下了戰帖。“朕今天非降服你不可。”

  “別以為我怕你!”她也接下戰書。

  接下來是一場男人與女人的戰爭。

  兩人都不肯服輸,彼此咬嚼對方、吞噬對方,你進我退、我進你退,尋找對方的弱點,想讓對方主動開口投降……

  不知過了多久,就像兩頭饜足的獸,交纏在一起的裸軀始終沒有分開。

  “……朕還以為自己死了。” 粗嘎低喘的男嗓在她耳畔回蕩。

  她向來不扭捏作態,可是聽到他如此煽情的話,還是有些害羞。“重死了,不要壓在我身上。”才挪動了下身子,體內的肌肉自然的收縮,把仍停留在裏頭的欲望套得更緊。

  “嘶……你真想要朕的命嗎?”炎玉喑啞的呻吟。

  冠庭小臉霎時爆紅,感覺到他的蠢蠢欲動。“想活命的話就走開。”原來當君王的各個都是天賦異稟,才能應付後宮這麼多女人。

  “能死在你身上,朕也甘之如飴。”像是在證明自己的話,再次展開原始的律動,沒過多久,他也同樣感到她體內的抽搐和痙攣,將自己套牢、壓搾,直到涓滴不剩,這次兩人真的累到再也沒辦法動了。

  從昏眩中找回意識,她這個生手能有如此優異的表現,真該替自己鼓掌。“現在我們是平手,誰也沒有贏。”

  他愛撫著她彈性結實的臀瓣,“下次朕會贏的。”

  “我們等著瞧。”冠庭憤極的垂下眼瞼,打了個呵欠!還不忘再問一次。“一定要我當王後嗎?你真的不後悔?”

  炎玉也閉眼微笑。“朕不後悔,也相信你辦得到。”

  “這可是你說的。”她撇了撇嘴角。

  “呵,朕歡迎你來挑戰。”炎玉可是很期待。



  打從第二天起,麻姑對她展開了魔鬼訓練,光是最簡單的走路就練了一整天,讓冠庭好想大叫救命,可是看到麻姑輕蔑的眼神,為了賭一口氣,只好咬緊牙關跟她拼了。

  “好了,今天就到這裏為止。”麻姑良心發現,宣告休息。

  冠庭兩腳無力的坐倒。“真是累斃了。”

  “姑娘!”她不讚同的瞪眼。

  “對不起。”趕緊坐好。

  麻姑還是板著臉,“姑娘不能跟個奴婢道歉,這不合規矩。”

  “又是規矩!”冠庭忍住翻白眼的動作。

  麻姑一臉正經,“如果宮裏沒有規矩,那不是大亂了,姑娘以後母儀天下,可得記牢這一點。”

  “要是我真的當上王後.第一件事就是把一些無聊的規矩廢掉。”她在口中嘀咕著。“麻姑,我們出去走一走。”

  “姑娘想去哪裏?”

  冠庭聳了下肩,“隨便。”

  “那就到禦花園吧!”

  總算可以喘口氣,冠庭樂不可支的跟著麻姑踏出了霽月宮,這也是她首次以自由之身在王宮內走動。

  “姑娘,注意你走路的姿勢,還有不要東張西望。”麻姑在旁邊提醒。

  她差點昏倒。“反正又沒人看到。”

  “沒人看到也要注意儀態,這樣才能養成習慣。”

  聽完,她真的很想哭,這樣還不如倒在床上睡上一覺還來得好,算了!幹脆回去!只不付是個花園,對她來說沒什麼吸引力。

  “嗚嗚……哇……”

  在這座幽靜奢華的禦花園,傳來小孩子的哭聲,任誰都會感到突兀,循聲看了過去,就見幾位宮女不知道在哄誰。

  “公主別哭了。”

  “奴婢去拿點心給公主吃好不好?”

  “公主,奴婢求求你。”

  冠庭慢慢走近,果然見到一個大約兩三歲大的小女娃,哭得好不可憐,不管大家怎麼哄都沒用,只會哇哇大哭。

  只聽見“哇”的一聲,她轉身邁開短短的雙腿就跑。

  “公主!”宮女們急得大叫。

  小女娃跌跌撞撞的跑著,接著就因為撞上冠庭,往後跌坐在地,這下哭得更大聲更響亮了。“嗚哇……嗚嗚……”

  麻姑厲斥一幹宮女。“怎麼把公主帶到這裏來了?要是出了事誰負責?”

  “是、是公主哭個不停,奴婢才……”宮女們唯唯諾諾的說。

  公主?那不就是炎玉的女兒?

  “她叫什麼名字?”冠庭蹲下身,好奇的看著哭到抽噎的小女娃,長得還真像炎玉,長大之後一定是個傾城傾國的大美人。

  瞪了那些宮女一眼,麻姑才回答她的問題。“她是喜嬪娘娘所生的丹霏公主,也是三位公主之中年紀最小的……還不快把公主帶回去?”

  “是、是。

  小女娃哭得臉上都是眼淚、鼻涕,睜著大眼看著冠庭,這麼惹人憐愛的孩子,誰都想抱一抱。

  “乖,不要哭了。”她很自然的伸手將小女娃從地上抱起,“有沒有哪裏痛痛?姨來幫你呼呼好不好?”

  麻姑有些詫異的看著她,“姑娘,這……”

  “她為什麼一直哭?是不是肚子餓了?還是生病?”冠庭輕拍著還在抽噎的小女娃,然後問著照顧她的宮女。

  垂著頭,宮女被問得不知所措。“公主剛吃過東西……她、她只是愛哭。”小孩子愛哭是正常的。

  “小孩子會哭也是有原因的,他們可不像大人有表達能力。”

  宮女的回答讓冠庭很不以為然,只好直接問本人。“丹霏,你告訴姨,是不是哪裏痛痛?”

  小女娃困惑的看著她的表情,然後好奇的摸她的臉。

  “來!叫一聲姨……雖然我比較喜歡你叫我姊姊,叫姨有點老了。”冠庭不禁失笑。“乖,叫姨。”

  她還是張著酷似炎玉的大眼看著冠庭,接著展眉笑了。“格格……”

  笑起來的模樣特別可愛,冠庭索性把她舉高,逗著她玩。

  “哇!笑了、笑了,這樣會不會怕?”

  “格格……”小女娃笑著揮舞四肢。

  “那再來一次!”

  因為這個遊戲是她遇過最好玩的,小女娃格格格的笑不攏嘴。

  宮女們嚇壞了,以為她想對小主子不利。

  “姑娘!快把公主放下!”

  “你會嚇到公主!”

  麻姑看著冠庭的眼神漸漸的跟之前不太一樣,她在宮裏看過太多女子,分得出虛偽和真誠,而冠庭的眼神是完全沒有假裝,是那麼的自然。“公主開心得很,豈會這麼容易被嚇到。”

  “哇!你偷親我?”被小女娃賞了個溼溼黏黏的吻,冠庭哈哈大笑。“那我也要親你……啵!”

  小女娃被親得有點癢!格格笑著往她懷裏鑽,向來認生的她居然願意讓初次見面的冠庭如此親熱,其他人都露出不可思議的表情。

  “姑娘,公主到現在都還不會說話。”麻姑天外飛來一筆。

  聞言,冠庭嘴角上的笑弧瞬間垂了下來。“不會說話?她會哭會笑,不像是個啞巴。”

  “禦醫也找不出原因,公主就是不會說話。”

  冠庭滿眼憐惜,端詳著小女娃笑到紅撲撲的臉蛋。“這麼可愛的孩子怎麼可能不會說話?是給哪個禦醫看的?丹霏乖,來,叫姨。”

  小手摸了摸她正在說話的嘴唇。“……娘。”

  這聲“娘”震驚了那些照料她的宮女。

  “誰告訴你她不會說話的?”冠庭和她大眼瞪小眼。“不過不是叫娘,應該叫姨才對,來!叫姨。”

  “娘!”小女娃這次叫得大聲又清楚。

  她嘆了口氣,“好吧!那我就暫時先當你娘好了,走!現們去吃點心好不好?丹霏喜不喜歡吃點心?”

  看著一大一小離開,麻姑眼底有著淡淡的感動,換作其他嬪妃,有誰能有這麼大的肚量來接受其他女子所生的孩子。

    “怎麼辦?她把公主抱走了,萬一讓娘娘知道……”

  麻姑利眼一瞪,“她知道了又怎樣?她有關心過公主嗎?”

  “可是……”

  “或許王上是對的,她才最適合當我們的王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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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娘……嗚嗚……娘……”

  不肯跟著宮女回去,小女娃哭得比過去任何一次都還要來得淒慘。

  冠庭被她哭得心都揪緊了,那哭泣的小臉和哭聲勾起她天生的母性。“真的不能讓她留下來嗎?”

  “這是宮裏的規矩。”麻姑示意宮女盡快將小女娃抱走。

  小女娃巴在她身上不放手。“娘……娘……”

  “別哭、別哭,丹霏最乖了,明天娘再陪你玩好不好?我向你保證明天就可以見到娘了。”冠庭又哄又摟,也是很捨不得。“好不好?”

  她哭到全身都抽搐,扁了扁紅通通的小嘴,“好……”

  “這才是娘的乖寶寶,那麼明天見了。”很不捨的將懷中的小女娃交給宮女,眼眶微紅的看著她被人抱走。“這是誰訂的爛規矩?她才多大,就把她和親娘分開,一點道理也沒有。”

  麻姑還是得糾正她。“姑娘,這是歷代王室立下的規矩,不能打破。”

  “喜嬪娘娘是她的親娘,難道不想把女兒帶在身邊照顧嗎?”她就是不懂。

  “硬是把一對母女拆開,未免太殘忍了。”

  “這是規矩。”還是老話一句。

  “這是哪門子的規矩?”冠庭來回跛著步子。“要是誰敢把我和孩子分開,我就要誰的命,難道象徵尊貴崇高的王室都不在乎親情嗎?”

  麻姑險些嘴角就要上揚。“王上並不介意。”

  “說得也是,我看他八成連抱都不曾抱過自己的女兒……可惡!我非得想辦法改變這些不人道的規矩。”

  “那也得等姑娘當上王後才行。”麻姑好心的提醒她。

  冠庭腳步一頓,眼神灼灼的看著她半晌。“明天早上我們繼續練習。”

  “是,姑娘。”這回她的嘴角真的往上揚了。



  約莫半個月前,王上下了幾道聖旨,將幾名分別在各城當差的官員全都宣進宮,眾人私下議論紛紛,因為這些官員有個共通點,那就是他們都曾經是前朝大臣,雖然人依舊是官職在身,不過心卻還無法忘記前朝。

  看著幾名官員進了禦書房,禦史中丞躲在暗處偷笑,他的離間之計看來是成功了,只要王上疑心一起,肯定不會放過這些人,輕者罷官,重者九族抄斬,如此一來,還怕他們不起兵造反。

  不過連續兩天,接見了幾名官員,只見他們來去匆匆,神情肅穆,也不見王上將這些人治罪,這下子禦史中丞可感到納悶不解了。

  “張大人請留步。”見有官員出來,他上前叫住對方。

  身居井宿城內某個縣的縣丞聞聲回過頭來,“原來是李大人。”

  他佯裝客套的詢問。“張大人要回去了嗎?”

  “是啊!下官正急著趕回井宿城,不知李大人有什麼事嗎?”

  這麼簡單就回去了,禦史中丞滿腹狐疑。“方才張大人和其他兩位大人在禦書房見過王上,不知王上都說了些什麼?”

  縣丞倒是沒有隱瞞。“原來是要問這個,其實王上只是問了下官幾個有關井宿城內水患頻傳的事。”

  “王上向來將治理水患的事交由郡守處理,怎麼會突然關心起來?”禦史中丞深表意外的問。

  抹了抹額上的汗水,臉上也有著興奮和躍躍欲試的光芒。“下官本來也是這麼想的,不過由於離河長年以來泛濫成災,井宿城內各縣的官員可說是絞盡腦汁、用盡方法,最後還是免不了讓老百姓們落得無家可歸的命運,加上河道淤積、大堤加高,造成高堤懸河,一遇上大水年分,洪水便會淹沒屋捨田地,百姓自然也就無法倖免於難,真是叫苦連天。”

  禦史中丞點頭稱是。“張大人說得是,濰河確實是朝廷歷代以來都無法解決的問題。”

  “不過王上這回倒是提出一項很好的建議,他說只要充分發揮濰河含沙量大、河道比降大、河灘寬、水性自調的特點,便能巧妙的利用這些優勢。”他滿臉驚奇的低喃,“原來王上如此關心井宿城,也瞭解濰河的動靜,下官真的很意外,還以為王上對這些根本一無所知,只是一味的要求官員去克服困難!卻無法體恤眾人的辛勞。”

  聞言,禦史中丞在心中低哼,“治水工程談何容易,可不是光在紙上談兵就可以辦到。”

  “下官也是這麼說,不過王上又反問下官,什麼樣的植物枝幹強壯,而且生長快速?”因為改朝換代以來,有志不得伸的鬱悶心情,說到這裏一掃而空。

  他一臉迷惑,“這關植物什麼事?”

  “李大人可就有所不知了。”縣丞兩眼發光,讓他整個人看來年輕不少。“下官平時正好喜歡養花時草,對這方面有十多年的研究,於是就向王上稟明,能夠擁有這種優點的植物當屬喬木、灌木和葛巴草了。”

  聽他滔滔不絕的說著,講的卻都不是重點,禦史中丞有些不耐煩的打斷他。

  “然後王上怎麼說?”

  縣丞不由得沾沾自喜。“王上可沒有考倒下官,想不到王上居然會想到利用植物的特性,將這三種結合在一塊,形成一道道的導洪帶,它的作用就是在洪水爆發時滯洪導流,使主流穩定在河道處,防止形成順堤行洪的險情,達到淤灘刷堤的目的;洪水下退時,也在約束導流工程的控制下,繼續衝刷著河道,從根本上防止發生退水潰堤的危險……王上真是聰明過人,居然想出這麼妙的點子。”

  聽他讚佩有加,禦史中丞眼光有些陰沉。“張大人過去對朝廷、對王上不是有諸多不滿嗎?怎麼才一轉眼就變了?”

  微窘的的輕咳一聲,“這都是下官的愚蠢,無法洞悉王上的心意……李大人,下官還趕著回井宿城和郡守以及其他大人商討這項新的治水工程,不能跟你多聊了,下回有空再請你喝一杯,下官告辭了。”

  “哪裏,張大人請。”

  事情的演變怎麼會變成這樣?

  而且還跟原先預想的截然不同?禦史中丞忐忑的忖道。




  “王上,微臣不能、不能再喝了。”

  張宿城內某縣的戶曹接過王上親賜的第數杯酒之後,已經不勝酒力,若不是靠著僅存的意志力,只怕早就出糗了。

  炎玉坐在藻席上,“小嵩子,再賜劉卿一杯。”

  “是,王上。”雖然不明白王上的意思,小嵩子還是上前再斟上了水酒。

  眨了眨眼,努力保持清醒的戶曹只得勉強端起了酒。“多謝、謝王上。”小口的啜飲之後,手也抖了。

  他笑眼中閃過一道詭譎之色,“朕再跟劉卿幹一杯。”

  “王上,臣、臣真的不能再喝了……請王上恕罪。”頭部變得好重,視線也模糊了。

  “朕親賜的酒,劉卿膽敢不喝?”炎玉冷冷的問。

  戶曹因酒氣而漲紅了臉。“臣、臣唯恐在王上跟前做出無禮的舉……舉動,還請王上恕罪,容臣先告、告退。”

  “朕聽說酒後吐真言,難道劉卿沒有話要對朕說?”他狡獪的問道。

  身軀不穩的站起,戶曹搖搖晃晃的拱手。“微、微臣不敢。”

  ‘聯聽說你時常在酒過三巡之後,便大肆的批評朝政,對朕有諸多不服,今日機會難得,何不暢所欲言?”

  “王上明鑒,微臣深知君、君臣之道……若有不滿定當循正道向王上提出諫言,絕無私下高談闊論、批判朝政之理。”戶曹雖然有七分醉意,但可不會因此忘記自己的身份。“君之視臣如手足,則臣視君如腹心;君之視臣如犬馬,則臣視君如國人;君之視臣如土芥,則臣視君如寇……讎……”

  話才說完,再也抗拒不了酒意,“咚”的一聲倒地不醒。

  小嵩子連忙上前,“劉大人!劉大人!”

  “醉倒了?”炎玉問。

  他真要替戶曹捏一把冷汗。“是的,王上。”

  “把他扶下去休息吧!”

  見王上似乎沒有絲毫不悅的神色,小嵩子這才稍稍安心,急忙喚來殿外的太監,將戶曹抬下去等待酒醒。

  炎玉嘲謔的笑了!“好個君之視臣如手足,則臣視君如腹心;君之視臣如犬馬,則臣視君如國人;君之視臣如土芥,則臣視君如寇讎。”

  “王上息怒。”

  嘴角揚起一抹澀笑,“朕沒有生氣,只是有種……青天霹靂的感受,甚至差點驚出一身冷汗,原來朕錯了這麼多,若是朕真的信了奏章上所寫的,將他們一一處死,那麼朕會成了什麼?恐怕將會是一個容不得異議,以自身喜好來判斷是非的昏君了。”

  小嵩子說出真心話。“可是王上並沒有這麼做,這乃是朝廷和百姓之福。”

  “是啊!朕險些就要鑄成大錯了。”炎玉不由得苦笑,想到這個可能性,依舊膽戰心驚。

  他看了下時辰。“王上也該傳膳了。”

  “傳吧!”接下來的君臣鬥法還有得忙呢!




  霽月宮寢殿

  “我不行了……”冠庭大刺刺的往榻上倒下,全身都沒力了。

  麻姑站在床頭瞪著她,“姑娘這像個當王後的樣子嗎?你還沒用晚膳呢!快點起來,用膳可還有許多規矩要學。”

  “連吃個飯都這麼辛苦,王後果然不是人當的。”她真想黏在床上都不要起來。“誰來扶我一把?”

  旁邊的小宮女上前拉她起來。

  “誰教我不想被人看扁,自找的沒辦法。”冠庭哀聲嘆氣的說:“都已經這麼晚了,今天就讓我早點睡,明天再繼續好不好?我保證明天會更認真的學。”

  麻姑眼底掠過一道莞爾的笑意。“這可是姑娘自己說的。”

  “對、對,是我說的。”

  “那用過膳之後,姑娘就早點就寢吧!”麻姑看在她配合的份上,也沒有再刁難,至少連著幾天下來,的確有不少長進了。

  冠庭大聲歡呼。“耶!”

  “咳。”

  “呵呵。”她傻笑兩聲。

  麻姑還是繃著張臉,轉身讓小宮女下去傳膳。

  當晚膳送來,冠庭可是餓得前胸貼後背,顧不得什麼規矩,宛如是大軍掃境般,麻姑原本想開口制止,最後還是隨她去,果真是江山易改、本性難移。

  一手撫著微凸的肚皮,滿足的嘆氣,“吃飽了。”

  讓小宮女把東西都撤下,才回頭就看到冠庭把嘴張得好大,連打著呵欠,害她也很想跟著翻白眼。

  “請姑娘更衣後再睡。”

  冠庭因為打呵欠的關係,所以語焉不詳。“不、不用啦……這樣睡就好。”

  “那怎麼成?”麻姑可不容許她隨便。

  才正打算將她拖下床更衣,便聽到外頭的吆喝聲。

  “王上宣詔了!”

  敬事房的太監總管帶著兩名小太監,大搖大擺的進了霽月宮。

  率先出來迎接的是麻姑。“原來是公公。”

  “王上有旨,今晚要宣姑娘侍寢!”元參兩眼長在頭頂上,看了兩眼,“怎麼不見姑娘呢?”

  困得要命的冠庭這才走了出來。“什麼事?”

  麻姑知她不懂,主動解釋。“這位是敬事房的總管,王上今晚要姑娘侍寢,所以特地前來宣旨。”

  “咳咳,侍寢?”她被口水嗆到。

  兩眼滴溜溜的往冠庭身上打轉,“王上掀了姑娘的牌子,要姑娘今晚上朱雀宮侍寢,這可是姑娘的福分。”

  她呆了幾秒,然後打個呵欠。“我很困,叫他去找別人。”說完,便要往內室走,累了一天,哪有力氣去應付他。

  元參瞪大眼珠子,“你、你……”

  “姑娘,這是王上的旨意。”麻姑攔住她說。

  揉了揉眼皮,也不想讓他們難以交代。“好吧!侍寢就侍寢。”還不知道最後是誰侍寢誰。

  元參打從鼻孔哼了哼,旋即又綻出討好的笑容。“這才對嘛!姑娘可要好好把握住機會,有什麼不懂,隨時可以問奴才,奴才定是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冠庭看著元參那張皮笑肉不笑的臉,有點想把剛吃下去的晚飯吐出來。“那就先謝謝公公了。”

  “奴才掌管敬事房,最瞭解後宮的嬪妃,要是姑娘想知道什麼,可不要跟奴才客氣。”他又說。

  她半知不解點了點頭。“我會記住的。”

  “姑娘可能還不太懂得宮裏的規矩,王上要選哪個嬪妃侍寢,可是專門的學問,奴才也好生為難,總會因此得罪了哪一位娘娘……這樣姑娘懂了嗎?”元參意有所指的暗示。

  麻姑狀若無事的將頭撇開,免得被看到她眼底的笑意。

  “呃。”冠庭先喊停。“我可不可以先問一下,免得我誤會了?”

  “姑娘請問。”看來還滿上道的。

  冠庭問得很正經嚴肅。“你剛才說了那麼多的話,意思是不是就是說王上要選哪個嬪妃來侍寢,還得經過你的同意,所以想被挑上的話就得先巴結你,你的意思是不是這樣?”

  “你、你怎麼說得這麼難聽?”元參的臉色一陣青、一陣白。“叫獎賞,獎賞懂嗎?”

  她“哦”了一聲,還故意拉長尾音。“原來這個叫作獎賞啊!我還以為是賄賂呢!”

  元參氣得手指頻頻發抖,“你……”

  “噗!”麻姑再也忍不住,躲到旁邊笑到不行,幾個小宮女也掩嘴偷笑,她們還是第一次看到連嬪妃都要看他臉色的元參也會吃癟,真是報應不爽。

  “好吧!獎賞就獎賞,不過為什麼要獎賞你?”她不恥下問。“難道你還有本事可以命令王上挑哪個嬪妃嗎?”

  這可是很嚴重的指控,只見他臉色丕變。“奴、奴才怎敢命令王上。”

  “這不就對了,既然是出自王上的自由意識,為什麼要巴結……不對!獎賞你呢?說不通嘛!”冠庭認真的問。

  他為之氣結。

  冠庭兩手一攤,大方的原諒他。“既然你也說不出個所以然來,就當作是場誤會,說開了就好,好了,走吧!”

  “等一下!”

  她打住腳步。“還有什麼事?”

  “宮裏是有規矩的,請姑娘將衣物脫光,再用錦被裹住全身,由奴才抬至王上的寢殿。”元參說完就朝兩名太監打了個眼色,要他們動手。

  “什麼?還有這種規定?”把女人當作什麼了。

  當兩名太監上前,作勢要為她寬衣解帶,冠庭也不跟他們客氣,直接一人賞他們一拳。“誰準許你們碰我的?”

  元參可是理直氣壯得很。“這是規矩。”

  “有些規矩就是要用來打破的。”她凜起小臉說。

  他索性自己來,才剛伸手,門面就挨了一記狠狠的拳頭,當場打得他倒退兩步,鼻血直流。“啊……你怎麼打人!”

  “你再不滾,我還會踹人。”冠庭兩手抱胸的斜睨。

  “你、你……”好漢不吃眼前虧,哼!看他舌燦蓮花,非到王上跟前告上一狀不可。“哼!”

  冠庭就這樣看著他們夾著尾巴逃走了。“這是誰想出來的整人遊戲?根本不把女人當人看,這條莫名其妙的規矩才是第一個該廢掉的。”

  “姑娘不要因為深受王上寵愛而得寸進尺,畢竟宮裏的規矩是數十代累積下來的。”麻姑測試著她。“若是惹王上大怒,只怕反受其害。”

  她凜容,“王上既然要選我當王後,那麼後宮的一切不就該由我來決定?如果他連這點都要幹涉,那麼大可反悔,我也不是非當王後不可。”

  “若是有困難呢?”

  “再大的困難,只要去做,就不信辦不到。”冠庭信心滿滿的說。

  麻姑嘴角泛出微笑。“姑娘說得是。”

  “好難得你會讚同我的話,明天太陽會打西邊出來了。”還以為又要挨一頓訓了,這陣子耳朵都長繭了。

  “奴婢職責所在,還請姑娘見諒。”麻姑的態度多了尊重。

  她噴笑出來,“彼此、彼此。”



  跑到朱雀宮來赴命兼告狀的元參可是捂著鼻子唉唉叫,好不容易才止住鼻血,不過一口氣可吞不下。

  “……王上,奴才全是按規矩行事,無奈姑娘卻誤會奴才,還將奴才打了一頓,萬一其他嬪妃也起而效法,這讓奴才以後怎麼做事?”

  瞥見他鼻頭又紅又腫的饃態,炎玉掩面悶笑兩聲,最後再也忍俊不住的狂笑不已。“哈哈……打得好!打得太好了!”早該猜到她會有這種反應,不過那一拳打得真好。

  元參好不難堪。“王上?”

  “這項規矩朕老早就覺得該改了。”他點頭讚許的說。

  “王上,這可是歷代王室傳下來的規矩,誰也不能破例。”要是真的把它廢了,那對自己可是百害而無一利,什麼油水也沒得撈了。對於這點,炎玉可不像他那麼想。

  “有這麼嚴重嗎?”

  元參大驚失色,“王上可千萬別太縱容她了,否則後宮將會大亂。”

  “她是朕親自選的王後,凡是後宮之事,她當然有權利決定要不要廢除,相信不會有人反對才是。”炎玉作勢起身,“既然她不肯來,那朕只好自己過去了。”

  走了兩步,又旋過身,“元參,從明兒個開始,掀牌子這項規矩就廢了吧!朕要哪位娘娘侍寢,自然就會親自過去。”

  元參下巴垮了下來。“王、王上,這……王上……”

  任他怎麼叫,炎玉依舊噙著莞爾的笑意往前走。

  看來她還沒當上王後,已經開始大刀闊斧的進行改革,後宮之中確實有不少弊病,只是他無暇也無從插手管起,如今有她在,他倒想看看她究竟能改變到什麼樣的地步。



  “王上?”見到炎玉親自來到霽月宮,麻姑驚詫的低喚。

  炎玉笑得俊美非凡,“她睡了嗎?”

  “姑娘剛就寢,奴婢這就去請她起身迎接。”

  他大手一揮,“不用了,朕自己進去就好,你們不必伺候,可以下去了。”

  “是,奴婢告退。”麻姑在宮裏待了少說有三十年之久,從前任君王到現在,還是頭一回看到這樣的情況,真是大開眼界。

  來到榻前,照例看到睡得七橫八豎、睡癖極差的未來王後。看來就算到老也不會變,炎玉真要擔心自己會不會睡到半夜被踢下床去,這也是他頭一次想到跟個女子白頭到老、至死不離。

  “唉!連朕來了都不知道,你能在戰場上活到現在,也算是個奇跡。”他俯下含笑的俊顏,想要一親芳澤。

  原本閉著眼皮的雙瞳陡地睜開,跟著一記拳頭往他下巴揍了過去。

  悶哼一聲,炎玉往後翻倒,本能的捧著下顎,痛到齜牙咧嘴,又礙於顏面,不好叫出聲來。

  “若是在戰場上,誰敢這樣偷襲我,得到的可不只是拳頭而已。”冠庭顯然在他靠近時便醒來,猛地坐起,氣鼓雙頰的瞪若痛到說不出話來的炎玉。“要不要我幫你揉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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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炎玉等到痛楚漸漸消退了些,才找到聲音。

  “不、不用了……你就非得這麼粗魯不行嗎?朕又不是你的敵人,沒必要下這麼重的手吧?”

  “現在後悔還來得及。”她的氣還沒消。

  他揉了揉下巴,一臉似笑非笑。“還在生朕的氣?”

  “你說呢?”

  “那是宮裏歷代以來的規矩,可不是朕自己決定的,朕背這黑鍋背得也很冤枉。”炎玉知道她吃軟不吃硬,卸除靴子,爬上床榻,伸臂摟住她還有些抗拒的身子,柔聲的哄誘。“朕已經跟元參說了,後宮的事由你決定,從明兒個開始,這些規矩一概廢除,這樣朕算不算是將功折罪了?”

  “哼!”冠庭還是很為女性同胞抱屈。

  “別氣了,只要是你認為對的,聯都會支持你的決定。”他又退讓了,因為這是他可以容忍的範圍。

  冠庭聽了,臉色稍霽。“還有一件事,關於後官的嬪妃和自己所生的子女必須分開來住,並將孩子交由奶娘來扶養照料的規矩,實在是太不近情理了,也應該予以廢除。”

  “喜嬪今早已經來跟朕哭訴過了。”

  她不解。“哭訴?”

  “她的確是來跟朕哭訴,說你企圖拆散她們母女的感情,想將丹霏從她手中搶走。”炎玉笑睇著她瞠目結舌的神情,“好博得寬厚慈善的美名,還哭著說要朕警告你,不許再接近丹霏一步。”

  好半天冠庭都說不出話來。“她、她真的這麼說?”

  “沒錯。”

  當她反應過來,一臉啼笑皆非。“她以為我……真是太可笑了,我為什麼要這麼做?”

  炎玉也跟著低笑幾聲,“你當然有理由了,因為你想證明自己可以當個心胸寬大的好王後,讓朕的臣民能夠接受你。”

  “原來她們是這樣看待我的。”冠庭拍了下額頭笑嘆。“我的天!我不知道該哭還是該笑。”雖然可以理解喜嬪的想法,只是自己單純的一個舉動就被解讀、扭曲成這樣,真是有點悲哀。

  他眸底閃著笑意,“你可以答應朕,不再接近丹霏嗎?”

  冠庭搖了搖頭。

  “為什麼?你不怕被誤會了?”似乎早就猜到了。

  她深吸了口氣,“我會做給所有的人看,我不是為了自己,而是真正的關心丹霏,你知道她為什麼都三歲了還不太能說話嗎?”

  “禦醫說她很正常,只是有的孩子會比較晚開口,再大一點就會好了。”炎玉可以感覺到她的身子僵硬,不再柔順。

  “怎麼了?”

  冠庭有些感慨,出身在王室之中,究竟是幸還是不幸?

  “她之所以還不太會說話,是因為沒有可以學習的對象,小孩子是跟著雙親的互動來學習的,無論是動作、行為還是語言都一樣,把丹霏丟給奶娘和宮女,她們只負責照顧她的生活起居。就自以為盡到責任,可是依然缺少了血濃於水的親情。”

  她想到了只能靠照片V8來認識的母親。“我媽在我兩歲時就病逝了,爸爸每天都很忙,雖然有保母,不過他還是在醫生的建議之下,和兩個哥哥輪流陪我玩,和我說話聊天,就算我聽不懂也沒關係,就是擔心我會有智慧和學習上的障礙,直到我長大,雖然我沒有媽媽,不過還是跟正常的孩子一樣活潑開朗,絲毫不像單親家庭的孩子。

  昨天我跟丹霏玩了好幾個時辰,她會模倣我說話的聲音,連伺候她的宮女都很驚訝,因為她平常除了哭之外,根本不會說這些,如果這樣下去,等她再長大一些,她真的會跟正常人一樣嗎?”

  他斂起眉宇,“朕明白你的意思,丹霏只是個特例,她其他兩位姊姊都沒有這方面的問題。”

  “或許她真是特別的,但如果沒有發現,等到問題嚴重了就太遲了。”她真的很心疼。“所以我希望丹霏能跟她的親生母親住在一起,不要再拆散她們,這樣她就可以快快樂樂的長大了。”

  炎玉淡淡一嘶,“就算沒有爹娘在身邊,孩子也一樣會長大,朕不就是最好的例子?”

  見他主動提起父母的事,冠庭可不想放過這個機會,因為她老早就想問了,又怕勾起他的傷心事。“你知道他們在哪裏嗎?”

  “知道了又如何?”

  她又問:“你不想去見他們嗎?”

  “見了又如何?”

  冠庭白他一眼,好像他問了個很愚蠢的問題。“他們是你的親生爹娘,當然是將他們接進宮來侍奉了。”

  “沒有必要。”炎玉斷然的說。

  她詫異的瞪大眼睛,“為什麼?”

  “不為什麼。”

  “炎玉!”

  炎玉一臉漠然。“朕不想提起他們。”

  “你恨他們?”這是唯一的可能。

  “沒有!”

  她可以確定他說的是違心之論。“你有!”

  “朕沒有!”

  “有!”

  “沒有!”炎玉氣吼。

  冠庭看得出他被激得老羞成怒了。“何必口是心非呢?子女想念父母是天經地義的事,那是一種本能。”

  “朕一點都不想他們。”他還是死鴨子嘴硬。“好了,別談他們的事了,朕累了一天,想早點休息。”

  她看他躺得舒舒服服的!有些意見了。“既然累了,在自己的床上睡不是更好,還是我這張床比較好睡?”

  “朕想抱著你睡。”炎玉邪邪的笑說。

  面頰頓時微赧,瞠他一眼,“我全身上下都是骨頭和肌肉,抱起來一點都不柔軟舒服,有什麼好抱的?喂!不要抱這麼緊,你是要把我勒死嗎?”

  炎玉眼光深合,意有所指。“那就不要亂動,免得朕待會兒突然不想這麼早就休息了。”

  這下她的臉可是紅得快燒起來了。

  真是的!男人都是同一個德行。

  在軍營裏大家都不知道她是女兒身,有時圍在一起吃飯時,大家聊天的內容不外乎是哪個軍妓的身材,是怎麼銷魂蝕骨,要是講得太露骨,她就會臉紅到快爆炸,恨不得挖個地洞鑽進去,還會被那些部屬取笑,要她也去找一個來開葷。

  想到跟著自己在戰場上廝殺的那群部屬,她的心情就沉甸甸的,不知道軍糧送到了沒有?還有大將軍是否已經上奏朝廷?西國已經打算再次派出使者,在兩國交界處進行談和,那麼白帝呢?他願意嗎?若是被身邊那些姦臣蠱惑,執意要再打下去,那該怎麼辦?

  大將軍,現在只有靠你了!



  “王上微服出宮了?”

  在翼宿城內某座宅邸中,禦史中丞專程趕來通報。

  說話的人是個約莫六旬的老人,他是梁仲鬼,也就是前任太尉。

  “身邊帶了多少人?”

  禦史中丞啜了兩口酒,“身邊除了小嵩子和一名貼身侍衛之外,就只有那姓魯的女人,如今她正得寵,不管說什麼王上都會照辦,就連要他微服出宮都沒有拒絕,真不懂她到底給王上下了什麼藥。”

  他沉吟一下,“知道他們要去哪裏嗎?”

  “本官已經派人跟著,大概是上城外的萬佛寺參拜去了。”禦史中丞停頓一下,“梁公有何計劃?”

  “哼!”梁仲鬼冷笑一聲,“絕不能讓那姓魯的女人當上王後,既然所有的人都懷疑她會企圖行刺王上,那麼何不讓謠言成真?”

  “梁公的意思是……”

  在座的第三個中年男子在這時接腔,他有張比一般人略長的臉型,狹長的雙眼看來有些狡詐。

  “意思很簡單,就是派幾個人假裝是需國的姦細,乘機刺殺赤帝,然後把罪名推給那個姓魯的女人,不但可以除去赤帝,還可以掀起兩國的戰爭,到時我們再扶持我們公子名正言順的坐上龍椅,這西國又會是屬於我們的了。”

  這名中年男子口中的“公子”指的便是魏杞賢,上一任的函國太子。

  梁仲鬼撚著白胡,“不錯!”

  “若是失敗呢?”他不由得屏息的問,這可是殺頭的死罪,所以只準成功不許失敗。

  中年男子早就料到他會有此一問。“失敗了也無妨,只要能造成他們之間的猜忌,而且這麼一來,就像兩年前,我們暗中派人殺了赤帝派往需國的使者,栽贓給白帝一樣,赤帝也會以為這次的狙殺行動和白帝脫不了幹係,談和的事自然告吹,我們大可坐收漁翁之利。”

  “好!那本官這就去辦!”禦史中丞說完便告辭了。

  見他離去,中年男子這才低聲問道:“這個人牢不牢靠?口風緊不緊?”

  “一株墻頭草。”口氣滿是鄙夷。

  他點頭表示瞭解。“那麼一旦事成之後,可別讓他活著。”

  “那是當然,公子即將成為老夫的孫女婿,老夫說什麼也得讓他坐上王位不可。”梁仲鬼可是算盤打得很精。

  “那就好,我也該回去覆命了。”

  “請代我跟公子說一聲,老夫定不辱使命。”



  換上尋常百姓所穿的袍服,炎玉輕裝簡從的來到翼宿城外的萬佛寺。

  “原來你所謂的遊山玩水就是到寺廟裏上香?”他失笑的問。

  冠庭雖著女裝,不過省略了繁雜的飾物,同樣是英風颯颯。“你是畫國的君王,我總得替你的安危著想,能到這裏來就算不錯了,不然有人可要口吐白沫了。”說話的當頭,還瞄了下緊跟在身後的小嵩子。

  “這可是攸關王上的安危,奴才當然緊張了。”他坐立難安的說。

  她心裏不免有些愧疚。“公公,真是抱歉。”

  “別聽他的。”炎玉牽起她的小手,就往萬佛寺的方向走去。“朕可不是那種為了保命就畏畏縮縮的人,走吧!”

  “不過有件事我要先跟你說清楚。”冠庭很怕他待會兒翻臉走人,那就枉費她今天的安排了。

  炎玉笑意晏晏,“說吧!”

  “不管等一下你看到什麼人,都不準轉身就走。”她說。

  他有些狐疑。“什麼意思?你要讓朕見什麼人嗎?”

  “對,我要你見一個人,所以你要先答應我絕對會保持冷靜。”冠庭為了今天這場骨肉相見,還跟麻姑達成協議,會認真學習宮裏的禮數,不再摸魚偷懶,原因是因為麻姑是宮裏待得最久,而且也曾經是當年照料炎玉的宮女之一,對他的身世和過去的一切也是最瞭解的人。

  “你要朕見什麼人?”炎玉想不出答案。

  冠庭故作神秘。“待會兒見了就知道。”

  “別吊朕的胃口,快說!”

  她就是不說。“說了就不刺激了,快點走吧!”

  炎玉無奈,只得跟著走了。

  萬佛寺並不大,也不是品國境內香火最鼎盛的廟宇,但卻是住在翼宿城內的百姓的心靈依歸,每到初一、十五便可見到老百姓來此參拜禮佛。

  由於今天不是初一也不是十五,所以信徒不多,顯得異常的寧靜。

  當他們走過寬闊的前庭,然後拾著石階而上,來到寺廟的正殿,站在高高的紅色門檻外頭,可以觀見裏頭有信徒在燒香跪拜。

  “裏頭有人在,我們等一下再進去好了。”她眼光一閃,時間算得剛剛好,偷睞了下炎玉,悄悄深吸了口氣說。

  從背影看來,此刻手持三炷清香,跪在佛前祝禱的是名婦人,身旁還跪著三個年紀不一,兩女一男的孩子,大概是婦人的子女,看他們的穿著也知是普通老百姓,家境並不太好。

  “……信女章氏求菩薩保佑,保佑我所有的孩子都能身體康健、平平安安,尤其是信女的大兒子,他出生不到一個月,才喝幾天奶就被帶離信女的身邊,雖然信女知道他的身份跟我們不同,可是……可是他畢竟是在信女的肚子裏待了十個月才生出來的,是信女的親生兒子……剛開始幾年,我還可以遠遠的看看他,想抱他都不能,後來他進了宮,我就再也見不到了,菩薩,信女沒有其他要求,只希望能在死以前再見他一面……我不會要求太多,只要遠遠的看著他就好了。”

  婦人雖然言語粗俗了些,可是句旬都是真摯的感情。

  “菩薩,我那個大兒子從小爹娘都不在身邊,真的很可憐,要是做錯了什麼事,菩薩千萬不要處罰他,要處罰就處罰我這個作娘的沒辦法教好他……他雖然是王上,可也一樣是人,有的事也不是他能決定的,萬一犯了錯,我這個當娘的來替他受罪好了……要什麼上刀山、下油鍋都好,菩薩,你有沒有聽到?”

  她仔細盯著殿前的菩薩金身,那張慈眉善目的面孔,倣佛在向她微笑。

  “菩薩!你統統聽到了對不對?你已經答應了不去處罰他了,要受什麼罪找我就好了,謝謝菩薩。”說完,又兀自持香念念有辭,是那麼的專注、那麼誠心,讓人看了為之動容。

  冠庭眼眶也紅紅的,抬頭瞅向炎玉,只見他咬緊下顎,擺出一副冷酷的模樣,不再看下去,作勢轉身要走。

  “你答應過我的!”她抓住他的手臂低喊。

  他目光慍怒的瞪著她,嘶啞的質問。“為什麼要帶朕來見她?”

  “你不是說就算孩子沒有爹娘在身邊,也一樣會長大嗎?我只是想證明你說的是不是真的。”冠庭可不會讓他逃走。

  炎玉自牙一咬,“見了又如何?朕每年都會派人送銀子和糧食去給他們,這樣還不夠嗎?”

  “當然不夠!”她小臉一整,“你娘要的不是那些物質上的享受,她只想見你一面!想看你過得好不好?她剛才對菩薩說的那番話,你都沒聽進去嗎?你怎麼忍心不去見她?”

  用力掙脫她的箝制,炎玉腳步踉蹌的步下石階。

  “炎玉!”冠庭叫住他。

  他陡地僵住,背對著她喘著氣。“朕……朕不知道見了她該說什麼?”他的確恨過,恨他們為什麼不牢牢的守住他,任他被那些人帶走,從此過著被軟禁、被監視的日子;他寧可當個普通老百姓,也不要進宮當赤帝;明知他們也是被迫的,可是他就是想找個對象來恨,這樣自己的心情才會好過。

  “什麼都不用說,只要叫她一聲娘就夠了。”她柔聲的說。

  這時,婦人帶著三名子女步出正殿,任誰見了都看得出炎玉和她的關係,因為母子倆太像了,炎玉完全承襲母親的美貌,只是婦人在歲月的侵蝕和操勞之下,年輕時的花容月貌早已褪色。

  身旁的兩女一男身上都穿著綴有補丁的衣裳,最大的女孩大約十三、四歲了,三個孩子一路嘻嘻哈哈、有說有笑。

  “娘,我肚子好餓喔!”最小的兒子叫道。

  婦人低頭露出慈愛的笑臉,“好,娘這就回家下你最愛吃的面。”

  “那我要放一片肉。”他吞著口水說。

  最大的女孩代替母親拒絕。“不可以吃肉,要等到過年的時候才可以吃。”

  “姊姊說得對,弟弟要聽話。”夾在中間的女兒也附和。

  小兒子垂下頭來,“好嘛!”

  “弟弟好乖。”兩個姊姊揉了揉他的頭頂誇讚。

  這些只是再尋常不過的對話,可是聽在某些人耳中,卻是一生當中從未經歷過的,聽得心中是五味雜陳、百感交集。

  冠庭瞅見他的眼神就這樣盯在婦人身上,一時之間轉不開來,不知道該怎麼起頭才好,這時,婦人牽著三個孩子就要打從他們身前走過去,不期然的,她有些蒼老,卻依舊看得出昔日美麗的雙眼掠過一行人,驀地,在炎玉臉上停頓了下來,腳步也跟著打住。

  “娘?”見母親突然不走了,大女兒奇怪的問。

  她怔怔的看著炎玉,起初也不曉得為什麼自己會這樣。可是年輕人那張臉孔好眼熟,好像在哪裏看過似的。

  小兒子搖著母親的手,“娘,我們快回家吧!”

  “呃,好。”口裏雖然應著,可是她的雙腳卻是不聽使喚,怎麼也移動不了,這個年輕人……這個年輕人她應該認識,但是在哪裏見過呢?為什麼這麼眼熟?這麼讓她捨不得轉開眼?

  炎玉繃著俊顏,收回視線,將頭撇開。

  “快過去啊!快去跟她相認啊!”冠庭在身畔催道。

  他咬緊了牙關,“朕根本不認識她。”

  “你!”她為之氣結。

  婦人聽了先是張大了嘴,緊跟著用顫抖的手心捂住嘴巴,眼眶整個泛溼、泛紅了,因為她知道他是誰了。

  “嗚……”

  一聲啜泣從指縫間流洩出來。

  這是她的兒啊!

  她將近二十年都不曾再謀面的兒啊!

  二女兒見到母親哭了,臉上有些不安。“娘!你怎麼了?為什麼哭了?是不是身子不舒服?”

  強自咽下哭聲,婦人趕緊拉著三個子女往前一步,朝炎玉屈下膝蓋。

  “快!快點跪下來見過王上。”三個孩子傻愣愣的照做。“民婦見過王上。”

  她伏低著背,用抖動的聲音說。

  冠庭原本想上前攙起他們,可是想到這事不該由她來做。“你還不扶她起來?你怎麼狠得下心讓你娘這樣跪你?”

  “朕又沒要她跪。”炎玉硬聲的說。

  她氣得快炸了。“你爹已經過世,想叫也沒得叫,難道你還要等到你娘也不在了才來後悔?”

  炎玉喉頭窒了窒,試了幾次才擠出聲音。

  “都起來吧!”

  “別跪了,你們快點起來。”冠庭伸手將婦人扶了起來,見她淚水直流,淌滿了歲月雕刻過的面容,聲音也梗住了。

  婦人迭聲的向她道謝,然後滿眼期待的偷瞧炎玉一眼,趕忙又低下頭,心想菩薩真的顯靈了,讓她能夠在這麼近的距離之下見到兒子,就算現在死了,她也會暝目的。

  “王上也是來上香的?”

  他有些生疏的回應。“嗯。”

  “這裏的菩薩很靈驗,一定會保佑王上的。”婦人低著頭說。

  有些話在炎玉舌尖繞了不知道幾遍,最後才吐了出來。“朕……派人送去的東西都有收到嗎?”

  “有,都收到了。”她點頭說道。

  炎玉覷了下她和其他三個孩子的外表,不怎麼相信。“如果收到了,怎麼還穿成這樣?連塊肉都要等到過年才能吃,你是在欺騙朕。”

  “沒有,我沒有騙你。”婦人緊張的直搖手,“我真的有收到……可是有些人家的日子過得比我們還要不好,生了病也沒大夫肯去,所以我就把一些吃的,還有銀子拿去給他們。”

  他打從鼻端嗤哼,“難道你們的日子就好過嗎?為什麼不多替自己著想?”

  “我們的日子雖然也不是很好過,可是有房子住,有東西吃,一家人都平平安安,這就是菩薩保佑了。”她連忙解釋。“可是有些人家她們的男人出去打仗,結果一去就沒有回來,一大家子都快要餓死了,我怎麼忍心只顧自己吃飽就好……我們只要省點花用,日子也就過得下去了。”

  聽完,炎玉啞口無言。

  見他不語,婦人還以為自己冒犯了他,有些不知所措。“王上,我只是個種田的,沒念過什麼書,什麼都不懂,要是說錯話了,你不要生氣,我、我什麼都不說了。”

  “你也覺得朕這個一國之尊不夠勝任嗎?”炎玉想知道她的看法。

  婦人仍是低著頭。“我們只是普通老百姓,要求的並不多,只要吃得飽、睡得好,一家子守在一起就夠了,可是家裏的男人出去打仗,那留下來的女人和老人以及孩子怎麼辦呢?沒有人幫他們……我只是想盡一點心意,讓他們不要怪你……我、我是個大字不認識幾個的婦道人家,什麼都不會,不知道怎麼幫忙,就只會做這些而已。”

  炎玉口中低喃。“你是為朕做的?”

  “我、我聽到有人罵你,說你都不管老百姓死活,我聽了好難過……王上不是那種人,我心裏知道,因為你是……你是……”你是我生的,當娘的是最瞭解孩子的。“不管要我做什麼我都願意,只要能彌補他們就好。”

  倏地,他已然熱淚盈眶,嘎聲的低斥。“誰教你多事的?以後那些東西自己留著用,朕會另外派人去照顧那些將士的遺族。”

  “那、那真是太好了。”婦人自然的流露出喜悅滿足的笑容。“他們一定會很感激王上,不會再誤會王上了。”

  他下顎抽緊,倣佛在強忍情緒的波動。“朕可不是要他們感激才這麼做的,因為這本來就是朕該做的。”

  婦人頻頻點著花白的頭,笑容中閃著驕傲。

  “對、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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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07-8-25 11:44 PM|只看該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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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冠庭看到炎玉漸漸真情流露,不再逞強嘴硬,有股想哭的衝動,她想到了在另一個世界的爸爸,還有大哥和二哥,這輩子恐怕是再也見不到他們了,希望他們不要太悲傷,她會努力讓自己過得很好。

  不只是她,小嵩子似乎也想到自己的親娘,在旁邊偷偷拭淚。

  這時,差不多有五名穿著普通,手上挽著裝有三牲素果的提籃,看起來像是香客的男女也穿過廟門進來,雖然他們已經盡量保持低調,不去引人注意,可是眼神是騙不了人的。

  五個人走進前庭就分散開來,似乎想將他們包圍在中間。

  跟隨著他們出宮的訓練有索的侍衛已經嗅到空氣中的危險氣息,本能的拔出腰上的佩劍嚴陣以待。

  “大家小心!”冠庭低叫。

  炎玉也察覺到異狀,有意無意的將婦人和三個年幼的孩子擋在身後,怒視眼前這群不速之客。“你們想做什麼?”

  不再隱藏真實的目的,五個人分站各個方位,從提籃中掏出短刀或短劍,擺開架式,原來有兩個還是刻意男扮女裝,好掩人耳目。

  “當然是要你的命!”其中一人喊道。

  “放肆!”小嵩子尖聲的斥喝。“你們知道他是誰嗎?”

  另一個人冷笑。“就是因為他是赤帝,才要他的命。”

  對方說得這麼明顯,炎玉不禁蹙攏了眉心,“是誰派你們來的?”會知道他今天微服出宮的沒幾個。

  “問你身邊的女人就知道,上!”

  冠庭愣了幾秒,他們指的女人難道是她?這是什麼意思?

  “你們把話說清楚!”

  話還沒說完,對方已經展開刺殺行動。

  侍衛舉劍上前和其中兩名刺客纏鬥。“王上快走!”

  “娘,好可怕……”三個孩子沒見過這種驚險的場面,嚇得哇哇大叫。

  婦人蒼白著臉,伸開手臂護著他們。“別怕!別怕!”

  “小嵩子!”炎玉在心裏低咒。“快點帶他們離開這裏……”

  “可是王上……”

  炎玉用袍袖揮擋劍氣,不料裂了一大片。“你敢抗旨!”他咆哮道。

  “是!奴才遵旨。”小嵩子拉著婦人和三個孩子,在炎玉和冠庭開出一條路之後,不敢再多耽擱,先將他們送到安全地點再說。

  途中不斷回頭的婦人滿臉關心和牽掛,看著那些刺客招招致命,而炎玉卻是手無寸鐵,就顯得相形見絀了。

  “啊!你要去哪裏?”小嵩子見她突然跑走,頓時嚇得臉色大變。

  那是一種母子之間的天性,見到孩子有了危險,作娘的怎麼可能袖手旁觀,婦人不顧性命的衝上去,從後頭將刺客推開。

  她猝不及防的撲向炎玉,驚慌失措的大叫。“你快點逃!”

  在這一剎那間,炎玉還沒反應過來,那名刺客已經在眨眼間舉起短劍砍向她的背部……所有的經過倣佛在一瞬間發生……

  “不!”他失聲叫道。

  陡地挨了一劍,婦人兩眼瞠大,依然用最後的力氣推著他。

  “快、快逃……”

  炎玉紅了眼眶,伸手接住她傾倒的身子,喉頭像被什麼梗住了。

  回頭看見婦人倒臥在炎玉懷中,地上還淌了鮮血,冠庭心口一沉,飛身上前奪下對方的短劍,將那名刺客殺了,其他人見事情成功大半,互使個眼色,迅速的往四方逃竄。

  “可惡!”窮寇莫追,她只好蜇了回來。



  瞪著掌心上黏膩的鮮血,炎玉俊臉一片慘白,“為什麼?為什麼要這麼做?”

  他質問著此刻倒在臂彎中的婦人,心情是一團的混亂。

  “娘!娘!”三個孩子也圍在身邊哭喊。

  婦人掀開虛弱的眼皮,露出一絲淺笑。“因為你是王上……絕對不能死……不然會天下……大亂的。”

  他作勢將她抱起,“朕現在就帶你回宮去,禦醫會把你醫好的。”

  “王上……”婦人揪緊了下他的衣襟,“讓我再多看……你幾眼……我快看不清楚了……”

  炎玉將她放回地面,緊閉下眼,兩行淚水無聲的滑下。

  “男孩子不能哭。”抬起布滿皺紋的手,溫柔的抹去他臉上的淚水。“會被笑的。”

  頭一次真實的感受到母親的溫暖,他再也壓抑不住的淚流滿面。

  “娘!”炎玉喊出了沉積多年的呼喚。

  滾燙的淚水也從她的眼角滾落。“王上……我的兒啊……”因為出身卑微,一直不敢與他相認,甚至自稱是當今君王的親娘,這一刻她終於聽到親生兒子叫她,就算是死也了無遺憾。

  他淚如雨下的喊著,“娘,對不起、對不起……”

  “說什麼傻話?”婦人臉上的血色即便已經漸漸褪去,還是笑得好滿足。“今天是娘……最高興的日子。”

  炎玉看著她喘氣開始有些困難,心如刀絞。“娘……”

  “這麼多年,娘就連作夢都會夢到……你剛出生的樣子……娘想再抱你、再哄你睡覺……一次就好。”說到這裏,她闔上眼皮,手心輕拍著炎玉的胸口,口中氣若遊絲的吟唱著家鄉的搖子歌。“搖啊搖、阿娘疼……看你夢中微微笑,乖兒啊……好好睡……不要驚……乖兒不怕有娘疼……乖……兒啊……”

  當聲音消失,無力的手掌像斷了線似的垂下,炎玉瞠大布滿血絲的瞳哞,身軀顫動的摟緊她,放聲大哭。

  “娘……娘……你不要死……不要死……”

  三個孩子也似懂非懂的哭成一團,不斷的叫著娘。

  冠庭也在身畔陪著掉淚,她怎麼也沒想到原本是一番好意,想讓他們母子團圓,卻變成了訣別。

  那幾個刺客到底是誰派來的?

  想到這裏,冠庭便走到被殺死的刺客屍體旁,蹲下身在他身上搜尋,想看看有什麼線索,可是當她真的在衣服內找到證據,整個人呆住了,瞪著手上這塊可以稱得上眼熟的權杖,她不禁全身發冷,因為只要誰有了它,便可以自由出入需國各城,而不會受到阻撓。

  難道他們真的是需國的刺客?

  是白帝下的密旨?還是……

  到底發生什麼事了?

  她該怎麼做才對?

  抱著尚有餘溫的親娘,炎玉痛哭失聲的呼喊著,“娘……我錯了、我不孝……娘,你不要死,你不要死……”

  “王上請節哀。”小嵩子跪在旁邊,一邊抹淚一邊安慰。

  炎玉滿眼盛滿熊熊的恨意,聲淚俱下的吼叫,“娘,朕對、神界發誓,一定會找出幕後的主謀者替你報仇……娘,你等著。”

  聞言,冠庭心裏不由得打了個突,一股寒意從脊椎竄起。

  恢復了理智,炎玉將娘親的屍首輕輕放回地面,泛紅的眼瞳有著恨意,也有難以抹滅的悲慟,抬首瞥向冠庭,注意到她手中的東西。

  “找到什麼了?”他嗓音哽噎的問。

  她緊握了下權杖,有那麼一剎那,冠庭不想把東西交出去,可是最後還是選擇由他決定下一步該怎麼做。

  冠庭將那面由青銅所制的權杖遞給他,上頭明顯的徽記一看就知道來自何方,她惴惴不安的看著他的反應。

  “炎玉……”

  他幾乎要只手將它捏碎了。“看來白帝是不打算和談了?”

  “有這樣東西並不代表這些人就是需國派來的。”

  “夠了!”炎玉瞠眸厲斥。“不要忘了你已經是朕的人了!更是函國的一份子,和需國不再有任何的關係,朕再聽你偏袒它,就算你是朕未來的王後,朕也絕對不會原諒你。”

  聽到這裏,冠庭閉上了嘴,不再說話,因為她知道現在說什麼都沒用了,不管是不是誤會,無憑無據,他是不會信的。



  數日後

  “又錯了!”麻姑已經快翻臉了。“王後行禮跪拜的姿勢要優雅些,才能作為後宮的典範,再來一次。”

  冠庭現在實在沒有太多心思來學這些禮儀。“今天能不能別練了?”已經好幾天過去了,炎玉不肯見她,只從小嵩子口中得知他已經找人選了塊風水不錯的墓地,也挑了良辰吉時,準備將過世的娘親下葬,並將弟妹接進宮裏,可是她最擔心的是他現在心裏在想些什麼。

  看她心煩意亂、坐立難安的樣子!似乎真的無心做其他的事。

  “是在擔心王上嗎?”

  她來回踱著步子。“我怕之前的努力都會前功盡棄,萬一他決定要讓戰事再延續下去,那都是我害的,我要是不多事,安排他們母子見面,就不會有這些事發生了。”

  麻姑也聽說了整件事的經過。“現在只能相信王上有足夠的判斷力,不會讓感情來左右一切。”

  “要是真的這樣就好了。”冠庭總覺得好像有什麼事要發生了。

  這時,宮女來到她面前福身稟告。“姑娘,永瑞宮的瑞嬪娘娘來了。”

  “瑞嬪?”她一怔。

  大概猜到原因,麻姑代替她開口問道:“娘娘有說來霽月宮什麼事嗎?”

  宮女一五一十的稟報。“娘娘說親手做了幾道糕點,想拿給姑娘品嘗。”

  “讓娘娘進來吧!”

  冠庭垮下肩頭,一臉無力。“我現在沒心情吃。”

  “姑娘是未來的王後,後宮的嬪妃為了表示尊重,自然會想各種法子來和你多認識認識,這也是人之常情。”她說。

  “我知道了。”冠庭勉強打起精神來應付。

  “據奴婢所知,瑞嬪娘娘個性單純,不懂得和其他嬪妃爭寵,閒暇之餘就喜歡做些糕餅點心,在這座後宮裏算是與世無爭,沒有危險性的,或許就是因為這樣,王上有一陣子很寵幸她,才能讓她升到嬪的位置。”麻姑希望能幫她多瞭解每個嬪妃的性情,在她的心目中,冠庭已經有資格成為函國的王後了。

  “聽你這麼說,我應該也會跟她相處的很好才對。”她實在不習慣和人勾心鬥角。“至少多個朋友比多個敵人來得好。”

  待瑞嬪笑盈盈的進了門,和她說上兩句話,果然就像麻姑所說的,是個心思簡單、沒有城府的女子。

  “……姊姊,這是我做的桂花涼糕和馬蹄酥,還有這道桂蘭齋細餡糕是我最拿手的,也是我們茴族的女兒都要學的,你吃吃看還合口味嗎?”茴簇是函國境內少數的民族之一,為了能與朝廷和每一任赤帝有良好的互動,便會挑選出一位姑娘送進宮來。

  她對瑞嬪笑了笑,拿起一塊咬了口,點頭稱讚。“很好吃,謝謝。”

  “真的嗎?”瑞嬪笑得好天真。

  冠庭很喜歡她,覺得跟她很投緣。“真的。”

  “那真是太好了,因為我真的好擔心。”瑞嬪大大的籲了口氣,“其他姊妹都跟我說,她們送給姊姊的都是很珍貴的禮物,可是……可是我身上沒有值錢的東西,又怕姊姊會生氣,不喜歡我。”

  “不管是什麼東西,心意是最重要的,你做的糕點比任何禮物都好,你不要聽她們說。”那些昂貴的東西全被她扔進箱子裏,因為根本不實用,平常也不會配戴它們。“你說你是茴族人,那是個什麼樣的民族?”

  說到自己的家鄉,一臉與有榮焉。“我們茴族人世世代代都住在高山上,喜歡唱歌、打獵,大家都過得很快樂,跟城裏頭的人完全不一樣。

  我們會自己種小麥和稻子來吃,還會做不少好吃的糕點,但是只傳女兒,所以很多城裏的男人都想娶我們茴族的姑娘。”說到這裏,她垂下秀麗的螓首,“我到現在還常常夢到住在山上的情景,我真的好想回去。”

  看著她思念故鄉的神情,冠庭能夠感同身受。

  “我也是。”不過她最常夢到的是在自己的世界,有爸爸和大哥、二哥,還有班上的同學,想想他們應該都已高中畢業,有的已經上大學,或選擇就業了吧!而她卻獨自在這個世界,更是幾度在生死之問徘徊。

  瑞嬪好高興有人跟自己一樣,換作其他人早就取笑她寧願過苦日子,也不想待在王宮享受榮華富貴。

  “姊姊也很想念需國的家人嗎?”

  她又想到生病的爹!不知道病好些了嗎?有沒有偷喝酒?

  “嗯,偶爾也是會想。”

  “我是每天都在想。”瑞嬪幽幽的嘆氣,“不過只要王上同意,我還是可以回我們茴族作客幾天;可是姊姊就比較困難,不過我聽說需國的大將軍被撤換,所以這次我們一定可以打贏他們。”

  “等一下!”冠庭思緒驀地拉回,以為自己聽錯了。“你剛剛說什麼?什麼大將軍被撤換,是誰告訴你的?”

  玉手捂住小嘴,“啊!”好像知道自己說溜嘴了。

  冠庭臉色嚴肅的瞪著她,“你快跟我說!”

  “可是這不能說,堂哥會罵我的。”瑞嬪怯怯的說。

  她低聲下氣的乞求。“我不會告訴別人的,拜託,請你告訴我。”

  “那、那你真的不能跟別人說喔!”

  “沒問題,我絕對不會說。”冠庭拍胸脯保證。“快說!”

  瑞嬪壓低了音量。“我堂哥是軫宿城的一名功曹,前兩天他有事進宮,順便來探望我,隨口聊起了戰爭,他就眉開眼笑的說……需國的驃騎大將軍因為得罪了君王,結果遭到撤換,還被關進天牢,可能連命都保不住,只要他不在,我函國的大軍就有可能贏了這場戰爭,所以心裏很是開心。”

  “怎麼會這樣?”她簡直不敢相信自己聽到的。“有說是什麼罪名嗎?”

  被她的表情嚇到了,瑞嬪說得有些怕怕的。

  “呃,聽、聽說是通敵叛國……”

  “胡說!”冠庭拍桌子低斥。

  被這巨響嚇了好大一跳,瑞嬪差點就哭出來。“我、我也是聽堂哥說的……”

  冠庭連忙收攝心神,口氣也和緩許多。“對不起!我不是在兇你,真是謝謝你今天來看我,不然我根本不知道出了這麼大的事。”

  好個通敵叛國!

  真是欲加之罪、何患無辭!

  白帝看大將軍不順眼也不是一天兩天的事了,可是沒想到他卻使出這麼卑劣無恥的手段,想置大將軍於死地,難道真的是功高震主嗎?這該怎麼辦?她在這深宮內苑,根本打聽不到消息,只有幹著急的份。

  不!她要相信大將軍有能力解決自身的困境,他沒那麼容易被打倒的,即便對方是一國之君,她要相信他。




  半個時辰後,瑞嬪離開了霽月宮,不過不是馬上回自己的永瑞宮,而是來到寶慶宮,來到依然是一身素衣,正在誦經的貞妃面前。

  “貞妃姊姊,我都照你說的話去做了。”

  誦經告一段落,她才揚起螓首,對瑞嬪淺淺的嘶笑,“妹妹,真是辛苦你了,秋蟬,還不給娘娘上茶。”

  “不用了,姊姊,我不渴。”她漾開天真的笑靨。“貞妃姊姊,其實未來的王後真的是個好人,待人很和氣的,我們這樣做會不會害了她?”

  脂粉未施的素顏仍是靜謐的恬笑。“怎麼會呢?我們這麼做也是為了王上著想,想測試看看未來的王後到底會不會忠心於函國,萬一她包藏禍心,真是需國派來的姦細,那麼王上的安危就堪慮了;若是她的心向著王上,我們這麼做對她並不會有任何影響,所以你不要擔心。”

  小手拍了拍胸脯,“那我就放心了。”

  “對了,聽說你做了幾樣糕點,可以讓我也嘗嘗看嗎?”貞妃問。

  瑞嬪一臉驚喜,“貞妃姊姊想吃的話,我現在就去拿來。”說完便興匆匆的趕著張羅去了。

  見她離去,貞妃臉上恬靜的笑意逐漸淡去,取而代之的是不顧一切的冷意,憑什麼只有她這麼痛苦?真是太不公平了,既然這樣,不如大家一起陪葬,誰也不會好過。



  冠庭實在是坐不住了,不想再耽擱下去,馬上來到禦書房,炎玉一旦知道大將軍被打人天牢,霝國大軍一日無主帥,再也無所懼怕,加上剛逢喪母之痛,她真怕他會失去該有的理智,毫無忌憚的堅持再打下去。

  “我有急事非見到王上不可,請幫我通報一聲。”她跟外頭的侍衛說道,打定主意非見到他不可。

  侍衛進去稟告過後,便讓她進門了。

  “炎玉!”終於見到了他,冠庭有好多話想說,一時之間不知該從何說起才好,尤其是瞥見他眼底的紅絲,俊美的臉龐顯得消瘦不少,似乎這兩天也很不好受,讓她不禁愧疚。“你娘的事,我真的感到很抱歉,我不知道事情會變成那樣。”

  “不要再說了。”坐在案後的炎玉嗓音透著壓抑,繼續低垂著眼臉看著手邊的奏章。“有什麼事非見到朕不可,現在就說吧!”

  她可以理解他此刻不願再去回想的心情,於是將它暫擱一旁。

  “我聽說驃騎大將軍被白帝打人天牢,這是真的嗎?”還是先證實這到底是傳言還是真的要緊。

  聞言,炎玉揚起瞳眸,那眼光冰冷的讓她沒來由的打了個寒顫。“是誰跟你說的?”

  冠庭心口一沉,“那麼這是真的,不是傳言了?”

  “是不是傳言對你很重要嗎?”

  “當然重要了。”她脫口說道。

  他眸光瞇起,“著來在你心中還是把霝國放在第一位,你的心裏就只有別人,你不要忘了自己現在的身份。”

  “你這樣說不公平!”冠庭按捺住性子,“我可以不管白帝的死活,可是我不能不管大將軍,不管軍營裏的弟兄,當然我也關心霝國的老百姓,我不希望他們再承受戰亂帶來的痛苦,不希望再見到有人死去,難道我這樣錯了嗎?”

  炎玉一個箭步上前,目光淩厲的瞪著她,“朕要你眼裏、心裏就只有霝國,只有朕,沒有其他人。”

  “你這樣未免太自私、太強人所難了。”她必須抗議。

  “朕自私?朕強人所難?”炎玉惡狠狠的說:“你既然跟了朕,更是朕未來的王後,難道不該選擇跟朕站在一起嗎?”

  她深吸了口氣,“我當然願意跟你站在一起,可是我更希望能在兩者之間取得平衡,找出最有利的方法來解決問題,不要說百姓,霝國的將士是人,巖國的將士同樣也是,炎玉,你懂我的意思嗎?”

  “朕是巖國的君王,只要朕想那麼做,就有權力決定任何人的生死。”此時的他根本聽不進去。

  冠庭愕然的看著被恨意淹沒的他,又是痛心,又是失望。

  “不要用那種眼神看著朕!”炎玉下顎抽緊的吼道。

  她一臉心痛,“我知道你娘的死讓你難過,可是你忘了她說過什麼嗎?她說老百姓要的只是一個可以讓他們吃穿無虞,一家人過得平平安安的君王,她不希望你遭受老百姓的怨慰和責罵,這些你都忘了嗎?”

  炎玉袖擺一甩,滿臉憤然。‘不要再說了!你根本不瞭解朕心裏的感受。”

  “好,那麼我有個建議。”冠庭不想再跟他爭執下去。“希望你能派我代表霝國去和白帝談判,盡快中止這場戰爭,讓老百姓能過屬於他們的正常生活。”

  “你?”

  “沒錯,你總該信得過我吧?”這是目前她想到的最好方法。

  他下顎縮緊,望進冠庭的眼底,似乎想看透她。

  “為什麼這樣看我?”冠庭困惑的問。

  “這就是你的目的對不對?”

  冠庭聽得一頭霧水。“你在說什麼?”

  “那天的刺客……那幾名刺客和你有什麼關係?”他疑心大起的問。

  她瞠大雙眸,“你這句話是什麼意思?”

  “你敢對朕發誓,他們跟你一點關係也沒有?”炎玉想到那幾名刺客透露的話,他不想去懷疑,所以要聽她親口說出來。“你心心念念著的一直是霝國,還有那個不敢以真面目示人的男人,你想要回去對不對?”

  臉上掠過受傷的神情,她的眼圈漸漸發熱,“難道你在懷疑是我洩漏你的行蹤給那些刺客,讓他們來行刺你?”

  炎玉無法克制自己的嘴巴說出這種話。“只要你對朕發誓他們跟你無關,朕就相信你。”

  一時之間,她說不出話來了。

  或許是她聽錯了,他根本不是那個意思,可是看著炎玉的表情,似乎他真的就是那麼說,她並沒有弄錯。

  “你懷疑我?真是好笑,你居然會相信那些人說的話。”冠庭難以置信的看著他,臉上的表情比哭還要難看,發出的笑聲有著低低的哽咽。“我為什麼要讓他們來殺我愛的人?”自己對炎玉的感情,有時連她也厘不清,大概是有朋友之間的友情,也有男女之間的愛情,不過就是因為這樣的情感讓她想跟著他肩並肩走下去,這應該就是所謂的“愛”吧!

  聞言,他怔了怔,警覺到自己的失言,臉上流露出一絲慚愧。

  她退後兩步,“我以為你真的敞開心胸來信任我,看來並不是那麼回事,一句讒言就讓你推翻我之前所有的努力,那麼我們以後該怎麼走下去?隨時你都可能懷疑我的用心,那麼我做得再多也是枉然。”

  “朕不是那個意思……”

  冠庭眼底閃過一抹沉痛,避開他企圖解釋的目光。“我想我們都需要冷靜一下,不打擾你了。”再待下去她怕自己會扁人。

  張嘴想叫住她,可是莫名的自尊心讓炎玉終究沒有開口。

  是嗎?是他不夠信任她,即便口口聲聲說她是自己最信任的人,可是當事情來臨,他還是除了自己以外,誰也不會相信。

  ‘小篙子,是朕錯怪她了嗎?”

  從頭看到尾的小嵩子面有難色!也不知道誰對誰錯。

  炎玉雙手在空中揮舞,自圓其說。“朕只是……只是太傷心難過,只要她肯跟朕發誓,朕當然願意再相信她。”

  說到這裏,突然為之語塞。

  心裏有個聲音大叫:這並不是真正的信賴!

  沒錯!他的信賴是有條件的,如果每個臣子都在他面前發下毒誓,證明自己是最忠心耿耿的,那麼他真的就會相信嗎?

  他錯了!

  真的大錯特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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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一路走回霽月宮,冠庭胡亂的用手背抹去頰上的淚水,怕被人看到,她也不曉得自己在傷心什麼,或許是因為被人誤解的感覺很不好受吧,剛剛她真想揍炎玉幾拳!看能不能打醒他!她真的不知道自己還能做些什麼,才能挽救巖國和霝國,讓兩國恢復和平。

  “姑娘!”

  冠庭用袖口擤了擤鼻涕,才回頭見人。“你叫我?”

  “是的,見過姑娘。”宮女見禮說。

  吸了吸氣,“有什麼事嗎?”

  “我家娘娘想請姑娘過去喝杯茶。”

  本來想婉拒的,可是想到麻姑的話,還是勉為其難的答應。“你家娘娘是誰?”

  宮女垂下眼臉,“是寶慶宮的貞妃娘娘。”

  “我知道,就是每天吃齋念佛的那位娘娘。”她說。

  “是的,姑娘。”

  冠庭扯了下嘴角,“那就走吧!”

  “請跟奴婢來。”於是宮女走在前頭帶路。

  來到寶慶宮,見到傳說中的貞妃娘娘,粧扮樸素無華的她果然有種沉靜柔婉的氣質.聽說她其少離開寶慶宮,只是專心禮佛,就連王上的召喚也一概回絕,更別說臨辛樂,對其他的嬪妃自然也不會產生絲毫的威脅。

  “冒昧請你走這一趟,真是抱歉。”

  冠庭在莞席上坐下,“貞妃娘娘太客氣了。”

  待宮女為兩人各斟了茶水,纖手微抬,姿態優雅。“請用茶。”

  “謝謝。”冠庭看了都自嘆不如,她是一輩子也學不來這種女人味。

  貞妃眼波微轉,玉手一擺,“你們都先下去吧!”只留下一名長年隨侍的宮女。“姑娘剛剛去了禦書房?”

  “你怎麼知道?”她本能的問。

  “因為宮女去了霽月宮,姑娘正好不在,便聽哪兒的宮女說的。”

  她點了點頭,“原來如此。”

  “雖然本宮平日甚少走出這座寢殿!不過宮裏頭發生的事多多少少也會有耳聞。”貞妃擱下裝茶水的陶碗,“這場戰爭打得真是太久了,本宮也不希望看到生靈塗炭,也希望自己能為老百姓盡一份力吧。”

  “貞妃娘娘能這麼想,真是百姓的福氣。”冠庭出自真心的說,忍不住會想,也許她比自己更適合當王後。

  “想必姑娘的心情比本宮更急迫才對。”

  冠庭苦笑一下,“可是現在連我都沒辦法讓王上改變心意,我真怕他會信了姦人的挑撥離間,作出錯誤的決定。”

  “本宮也是這麼想。”她點了點螓首,“如今在王上心中也只有你的分量夠重,所說的話可以讓他聽得進去,所以還是要請你多費心了。”

  “哪裏。”冠庭很無力的嘆口氣。

  美目狀似不經意的瞟向她,“本官倒有個法子。”

  “什麼法子?”

  “本宮可以讓服侍多年的宮女秘密帶你出宮,讓你盡快潛回霝國去,再想辦法進宮見白帝,如此一來,你就有機會說服他退兵。”

  聽完,冠庭眼睛睜得又圓又大。

  “真的嗎?”

  貞妃恬淡一笑,“當然,這是本宮思慮多時才想出的法子。”

  “你真的有辦法讓我出宮?”她問。

  “只要你願意體官就有辦法。”

  她有些激動的站起身,可是旋即滿腔熱血又冷了下來,理性淩駕在感情之上。

  “不行!我不能這麼做,我不能在這時候出宮。”

  “為什麼?你這也是為了王上,還有巖國的老百姓著想。”貞妃眼底閃過一道什麼。

  “只要白帝肯下旨退兵,你便是最大的功臣,巖國的老百姓同樣也會感激你的,王上生氣是在所難免,不過只要他能瞭解你的苦心一定可以原諒你的。”

  冠庭聽完她的話,考慮了半晌,還是覺得不妥。

  “我知道貞妃娘娘說是一番好意,可是他現在不相信我,如果我再違背他的旨意偷偷出宮,不是會更加深彼此之間的誤會嗎?我不希望這時火上加油,增加彼此的心結。”

  美眸中泛出一閃而逝的冷意。“誤會是一時的,遲早會澄清。”

  “我知道你的意思,只是我不想在這節骨眼製造誤會出來,這樣以後他更不會相信我,一定還有其他辦法可行。”冠庭口中咕噥,從莞席上站起身。“對不起,我還有事該回去……”還沒站穩,便覺得頭部一陣暈眩,讓她險些又跌坐回席上。

  “怎麼回事?”

  “為什麼不接受本宮的建議呢?”貞妃冰冷的瞅著她滿臉迷惑的樣子。

  她甩了甩頭,想搖掉腦中的混沌“你……”

  貞妃扼腕的輕嘆,“本宮聽說了不少有關你的事,真的很欣賞你,可惜……你要是乖乖跟本宮合作就好了,就可以省去本宮不少麻煩。”

  “你、你給我喝了什麼?”冠庭覺得眼前的景物不斷的旋轉,轉得她頭暈腦脹,但是意識告訴她必須快點離開這裏。

  “只是一點迷藥,你沒有馬上昏倒,可見你的意志力很強。”動作嫻靜的貞妃自席上起身,看著她搖搖晃晃,堅決不肯倒下,也不禁要佩服。“別再硬撐了,至少本宮不會要你的命。”

  冠庭扶著沉重的腦袋,只想問個明白。“為、為什麼?”

  “王上若是知道你竟然背叛他,逃回霝國,你想他會怎麼做?”貞妃笑得好優雅,可是卻讓人打從心底發毛。“他是個自尊心很強的男人,絕對不會容許自己的女人背叛,更不會就這麼放過你,這麼一來,戰爭也就不會有結束的一天。”

  她聽得心驚肉跳,吃力的舉起雙腳,想要往外走。

  “我不會讓你得逞的……啊!”膝蓋一軟,僕跌在地上,只得咬緊牙關的抵抗藥效發作。

  貞妃來到她後頭。“你一定也很想知道本宮這麼做的目的吧?告訴你也無妨,因為本宮恨他,囚為他,本宮不得不被送進宮來獻給他,要不是他,本官也不會被迫跟自己心愛的男人分離……你知道本宮心裏有多很嗎?看著自己心愛的男人娶別的女子為妻,還讓她懷了孩子……本宮好恨!好恨!”

  “那、那跟炎玉無、無關……要怪就怪你的親人……貪圖榮華富貴……”冠庭冷汗涔涔的喘著氣。

  弧度優美的唇角噙著一朵詭魅的笑意。“所以本宮也不會放過那些拆散我們的人……憑什麼本宮活得這麼痛苦,他們卻還笑得出來?”

  “你、你真是變態……”她無力的僕在地上,眼皮閉了下來。

  看著她一動也不動,貞妃緩緩的蹲下身。“已經昏過去了嗎?能捱這麼久不倒下來,真是不能讓人小看。”當她伸出柔荑想要確定冠庭是否真的不省人事,只見一個俐落的翻身動作,冠庭用盡力氣從後頭反手扣住貞妃的纖頸。

  “娘娘!”宮女發出驚叫。

  冠庭啞聲大叫,“讓開!”

  “娘娘……”

  她若逃不出去,後果不堪設想。“讓開!”

  貞妃沒料到她還有力氣作最後的掙紮。“讓她走……咳!”

  這聲命令讓宮女不敢靠近。

  就這樣,冠庭一手反制著她,一邊倒退著走,才走到門邊,後腦勺陡地挨了一記,這記突來的重擊登時讓她立即失去意識,軟身倒地。

  “咳咳……”貞妃捂著喉頭猛咳。

  宮女圍上來關切。“娘娘沒事吧?”

  “你幹得很好。”她氣息稍穩,讚賞的笑臉著手上還握著花瓶的瓶嘴,其他部分已經碎成一地的宮女,兩手還在發抖。

  “娘娘,現在怎麼辦?”宮女們圍著倒地昏迷的冠庭問道,還可見到後腦勺的傷口淌出鮮血,各個見了都臉色發白。

  貞妃鎮定如常。“別慌,把她抬到密室裏去,這事誰也不準洩漏。”

  “是,娘娘。”

  她等著看王宮陷入混亂當中。


  “啟稟王上。”

  約莫戌時左右,小嵩子走進寢殿,朝才剛更完衣,正盤算著今晚要上哪個嬪妃那兒過夜的炎玉跟前,因為掀牌的規矩已經廢除了,所以不必再受制於敬事房,愛上誰的寢殿都可隨他的意思。

  炎玉心想等明天冠庭的氣消了,他再上霽月宮去也不遲,只要他說幾句好話,相信會化解彼此之間的不愉快。

  “什麼事?”

  他躬身稟告。“麻姑有事求見。”

  “麻姑?讓她進來。”

  待小嵩子出去喚了麻姑進來,炎玉狐疑的看著神色顯得有些焦急的老宮女。

  “發生什麼事了?”

  麻姑垂頭不敢直視龍顏。“王上,奴婢方才在外頭聽小嵩子說姑娘下午有到禦書房見過王上!不過很快就走了?”

  “沒錯,怎麼了?”他神情一凜,“快說!”

  她猶豫一下,‘可是姑娘打從下午離開霽月宮之後,便沒有再回去了,奴婢還以為是王上留住了姑娘,原本不以為意,可是都這個時辰了,也該會有人來通知奴婢一聲,所以奴婢才來這兒問問看。”

  聞言,炎玉臉色丕變,“什麼?你說冠庭從下午到現在都不見人影?”

  “是的,王上,奴婢也到處問過,並沒有人看到姑娘。”麻姑察覺事情不對勁,這才匆匆的來朱雀宮。

  炎玉眉頭緊鎖,一時千頭萬緒,不知該從何理起。“不可能!一個人好端端的怎麼會不見了?朕不相信她會在王宮裏消失……小嵩子!”

  “奴才在這兒。”

  他握緊拳頭,“去把衛尉找來,朕要禁衛軍把整個王宮都搜一遍,就算把地翻過來,也要把人找到!”

  小嵩子馬上領命去了。“奴才遵旨。”

  於是,沒過多久,整座王宮被這場紛亂給吵醒了,禁衛軍來來去去,開始搜查每個可疑的角落,不過王宮何其大,天色又暗,但君王的怒火誰也擔待不了,只能繼續執行任務。

  直到都人了夜,就連後宮也因這個舉動而謠言四起,各宮的娘娘紛紛派了宮女打聽最新的消息,私心裏期盼這名未來王後就此消失,再也不要出現。


  翌日晌午

  好幾個時辰過去了,依舊沒有冠庭的蹤影。

  一夜未閱眼,炎玉心情也跟著大起大落,從原來的盛怒到不安,簡直是備受煎熬,想到可能失去她,他的手心不禁擒了把冷汗,像是突然沒了倚靠,跟著手足無措起來。

  小嵩子隨侍了整晚,在心中默默的為冠庭祈禱,在這座象徵尊貴的王宮裏頭,什麼事都有可能發生,何況是要讓個人消失,並不是不可能的。

  “古人說吉人自有天相,奴才相信姑娘不會有事的。”

  他揉著眉心,“你不用安慰朕。”

  “或許姑娘只是心情不好,想找個安靜的地方靜一靜。”小嵩子只能這麼安撫他的情緒。

  炎玉眉頭深鎖,“你不瞭解她的個性,她不是那種故意躲起來好讓別人為她擔心的人,究竟她昨天離開禦書房之後發生什麼事了?”

  “王上!”

  幾聲嬌媚的女嗓傳來,只見幾位娘娘香風習習、千嬌百媚的朝他走來,臉上有些怨慰和嗅惱。

  當她們來到面前,—一屈膝請安。“臣妾見過王上!”

  “你們來做什麼?”他想見的不是她們。

  娘嬪率先表達心中的不滿。“王上,這是怎麼回事?喧喧鬧鬧了一整晚,這會兒連臣妾的寢殿都要讓那些禁衛軍進去搜查,簡直把巨妾當作刺客了。”

  “是啊!王上,只不過丟了個人,有必要這麼大費周章嗎?”喜嬪滿心妒恨的嘲弄。“要是哪天換臣妾不見了,王上可會同樣這麼緊張?”

  “王上,這對臣妾不公平!”

  “王上…”

  他臉色很難看。“住口!”

  在這些嬪妃當中地位最高的瑜妃這才開口。“王上心裏著急也是難免的,她畢竟是未來的王後,萬一出了事可怎麼辦?”

  其他人聽了也只能撇了撇嘴,乖乖閉上了嘴。

  瑜妃展現自己的寬容大肚,柔聲的安撫。“王上別心急,王官就這麼大,只要她還在宮裏,總會找到的。”

  “哼!就怕她已經不在宮裏了。”喜嬪諷刺的說。

  這話聽在炎玉耳中,特別的刺耳。“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喜嬪早就把冠庭當作首要敵人,尤其是自己生的女兒,居然喊別的女人娘,連抱也不讓她抱,如今又把王上的心搶走,她還巴不得他們永遠不要找到她。

  “王上,臣妾沒有別的意思,只不過她是霝國人,又曾是霝國的將軍,雖然被俘,又將被立為王後,可是誰敢擔保她就會對王上完全的忠誠。”瞟了一眼瞪著自己的君王,她還是甘願冒著一死,把話說完,才能消心頭之恨。“說不定這會兒早就逃出宮去了。”

  其他娘娘掩唇竊笑,理所當然的幸災樂禍。

  “喜嬪說得是,王上在這兒著急,可人家根本不當一回事,早就遠走高飛,回她的霝國去了。”麗嬪刻薄的說。

  “住口!”炎玉瞪著眼前一張張美麗嬌媚的臉孔,各個的心思卻是惡毒狹窄,容不得別人。“誰敢再說一個字,朕就廢了她!”

  瑜妃忙向其他姊妹使了個眼色,要她們別惹工上生氣。

  “請王上息怒,她們會這麼想也是無可厚非,王上相信她,可是所謂人心隔肚皮,誰也看不透誰的。”

  他沉下俊顏,“朕絕對相信她!”

  “那麼她目前究竟在哪裏?難道她不知道王宮裏所有的人都在找她?”她說得輕聲細語,可也飽含著嘲笑。“如果未來的王後如此不識大體,想玩失蹤的遊戲來吸引王上的注意,那麼她就不適合當巖國的王後了。”

  炎工不為所動。“她不是那種女人,更不會玩花樣,朕懷疑她出事了。”

  “出事?會出什麼事?”嬪諷笑的問:“放眼宮裏,誰敢對未來的王後不敬?王上別再偏袒她了。”

  眼前一雙雙質疑的目光並沒有讓炎玉對冠庭的失蹤產生懷疑,如果他連自己最愛的女人都不能信任,那麼就像冠庭所說的,他們的未來要怎麼走下去?因為王後的身份原本就是眾.矢之的,往後這樣的事還是會層出不窮的發生,到了最後只會互相憎恨而已。

  “她不會背叛朕,朕相信她!”

  幾位娘娘不依的嬌嚷。“王上……”

  “夠了!你們都回自己的寢殿去,不要再來煩朕了。”說完便拂袖而去。

  見炎玉走遠,幾位娘娘可開心得很。

  “她最好不要回來。”

  “沒錯,再怎麼說王後也輪不到她來當……”

  “你們別這麼說,要是傳到王上耳裏可就糟了。”

  “哼!瑜妃,你別在這兒假惺惺了,誰不知道你心裏在想些什麼。”

  “嬪說得是,你也一樣是黃鼠狼給雞拜年,沒安好心眼。”

  “你們……”


  “還是沒有找到?”

  待在朱雀宮裏等待消息,炎玉再次確定自己是軟弱的,他也只是個人,一個再普通不過的男人,心愛的女人下落不明,他就自亂陣腳,慌到什麼事也沒辦法做,冠庭罵得對,要當個稱職的君王必須有堅強的意志和勇氣,不是光會用戰爭來顯現君威,所以他才格外需要她在身邊當他的後盾不是嗎?

  或者他會到她的世界,甚至讓她跟著自己回來都是天帝巧妙的安排,因為只要有她在,必會監督自己、勸諫自己,他才能當個英明的君王,想到她每回義正辭嚴的指責自己,把他罵得無地自容,真是讓他又愛又恨,氣得他真想殺了她,可是偏又萬般的不捨。

  衛尉單膝下跪。“請王上恕罪。”

  “再去找,給朕找仔細!她一定還在宮裏,快去!”他忿怒的大吼。“到底發生什麼事了?她究竟在什麼地方?朕一定要找到她不可。”

  小嵩子端上了茶水。“王上先坐下來歇口氣。”

  “朕不想喝。”他自嘲的低笑,“朕真是沒用,她才失蹤了一晚,朕就慌成這樣,要是讓她知道,鐵定又會好好的數落朕一頓,說朕懦弱無能。”

  小嵩子也不知該從何安慰起。“不會的,王上!姑娘不過是心直口快、有口無心罷了。”說著!只能不斷看著外頭,希望有人能帶來好消息。

  一名侍衛大步進來稟報。“啟奏王上,丞相求見。”

  炎玉撫額輕聲。“宣!”

  “參見王上。”早已耳聞昨晚的事,丞相立刻進宮求見。

  打起精神,“愛卿想必是來問奏章上所奏之事吧?朕已經詳細的考慮過了!就照愛卿的意思去辦吧!”炎玉深吸口氣,強迫自己把心思放在正事上頭。

  丞相手執玉笏版跪拜謝恩。“多謝王上。”

  “還有事要稟奏嗎?”

  他沉吟了下,“微臣聽說還沒找到姑娘?”

  “嗯。”

  “不知王上是否詢問過昨日在霽月宮內伺候姑娘的宮女, 有無任何異狀?”

  炎玉怔愕一下,旋即反應過來。“小篙子,去把麻姑找來,朕有事要問她。”

  果真是關心則亂,居然沒想到這一層。

  “奴才遵旨。”

  小嵩子很快的領命,不消多久,麻姑也來了。

  “麻姑,你家姑娘到禦書房之前,是否都待在霽月宮?”

  麻姑雖然有些不解,但還是據實稟告。“是的,王上,姑娘一直都待在寢殿內,並沒有到其他地方。”

  這時,丞相指出關鍵問題。“那麼可有其他人去找她嗎?”

  她這才想到。“有。”

  “誰?”炎玉厲聲的問道。

  “是永瑞宮的瑞嬪娘娘,她親手做了幾樣糕點,想拿給姑娘品嘗。”麻姑也開始把瑞嬪的來訪和冠庭的失蹤聯想在一起。

  炎玉沒想到會是她。“瑞嬪?”

  “她們都談了些什麼?”丞相又問。

  “奴婢也不大清楚,只是瑞嬪娘娘離開之後,姑娘就顯得相當焦躁不安,然後就說要上禦書房見王上。”

  話還沒說完,只見炎玉倏地起身,“朕要上永瑞官。”


  當王上忽然駕臨,正在揉制面團的瑞嬪驚訝之餘,趕緊手忙腳亂的更衣打扮,這才出來迎接。“臣妾見過王上。”

  他瞪著跪在腳邊的女子。“瑞嬪,朕有事問你,你可要老實回答。”

  “是、是,王上。”膽子原本不大的她忙不迭的說道。

  炎玉緩了口氣,可不希望把她嚇得說不出話來。“昨日你是否去過霽月宮?”

  “臣、臣妾去過。”她抖著聲說。

  “去做什麼?”

  瑞嬪垂下螓首,十指紋著手絹。“臣妾只是拿、拿了些糕點去給未來的王後姊姊嘗嘗,真的沒、沒做什麼。”

  “真的就只是這樣?”炎玉狐疑的質問。

  她咬著下唇,“臣妾不、不敢欺瞞王上。”

  “最好別讓朕發現她的失蹤和你有關,否則朕絕不輕饒。”口氣警告的意味濃厚,讓瑞嬪用力抖了兩下。

  “還、還沒找到姊姊嗎?”她問。

  陪同炎玉一塊來的丞相打量著瑞嬪眼底的驚慌,似乎不像一無所知。“娘娘若是知道些什麼,或許說出來比較好。”

  “我…”

  炎玉斥喝一聲,“瑞嬪!”

  “王上……”她嗚咽一聲,跪了下來。“不關臣妾的事,臣妾只是跟姊姊說、說了霝國的驃騎大將軍被、被關進天牢的事

  他咬牙低咆,“朕不知道你有張大嘴巴!”

  “王上,臣妾不該這麼說嗎?”瑞嬪哭哭啼啼的解釋。“臣妾以為這是為了王上,為了整個霝國著想。”

  “你!”炎玉氣結。

  丞相溫言的開口。“微臣敢問娘娘,娘娘是如何得知這件事的?”

  “呃……是……是……”她吶吶的說,手絹也被絞緊。

  炎玉怒斥。“還不快說!”

  “是……貞妃姊姊要臣妾這麼說的……不關臣妾的事。”淚水從眼眶中迸出來,登時哭得像個淚人兒。“是貞妃姊姊要臣妾騙她說是無意間聽來的……嗚嗚……臣妾不是有意的。”

  他咬牙冷笑。“好個貞妃!”

  “真的是貞妃娘娘說的?”丞相面色略微蒼白,再問一次。

  瑞嬪邊哭邊點頭。“是……就是她。”

  “朕先去找她,再來處置你,哼!”說完,炎玉頭也不回的離開永瑞宮。

  哭得淚漣漣的瑞嬪不知該怎麼辦才好。“嗚……王上……丞相……本宮該怎麼辦?王上發這麼大的火……一定會廢了我的。”

  “娘娘,貞妃娘娘她、她真的要你這麼說?”他想起那天兩人正式決裂的情景,貞妃眼底的恨意是那麼的不顧一切,難道這就是她的報復手段?未來王後的失蹤若是她主導的,那麼王上必定不會放過她。

  她哭得香肩一聳一聳的。“嗯,貞妃姊姊說、說這是為了王上好,為了要測試姊姊是不是忠心於王上……所以本宮才會答應。”

  丞相口氣急切。“還有呢?她還有說了什麼?!”

  “沒、沒有了。”她拭著淚水,哽咽的說。

  他一臉惶然,心不在焉的拱手。“那麼微臣先告退了。”

  踏出了永瑞宮,他不敢去想貞妃的目的,若要報復,大可針對自己來就好……

  旋即露出苦笑,和她一起長大,哪能不清楚她的性格,她看似溫柔多情的外表,卻有著剛烈的性子,一旦傷透她的心,什麼事都幹得出來。

  都是他害了她!

  想到這裏,腳步不由得有些顛簸……

  “王上來了?”

  跪在佛前念著經文的貞妃頓了一下,撥弄佛珠的動作戛然中止。

  “是的,娘娘,奴婢心想該不會是為了……”

  貞妃斜睨她一眼,“為了什麼?”

  “沒、沒有,奴婢什麼都不知道。”宮女驚驚的將話咽回去。

  她冰冷的眸光這才露出恬靜如常的笑意。“走吧!跟本宮出去迎接聖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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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瞪著跪在腳邊的素衣女子,炎玉想到自己已經許久不曾踏進這裏,更別說臨幸了,最主要的原因是她淡泊權勢!無欲無求,心向佛,所以他也不勉強她,就算知道她心中有另一個男人的影子在,即便心中不快,但還不至於嫉妒到發狂的地步,因為他並不愛她,也不在乎,只要她謹守本分,他也會給予起碼的尊重,想不到她的心機卻是如此深沉。

  “……貞妃,你還有什麼話說?”他氣勢駭人的問道。

  貞妃也不否認。“臣妾承認的確要瑞嬪這麼說。”

  “為什麼要這麼做?”

  她一派嫻靜柔美。“臣妾雖然終日拜佛,與青燈木魚為伴,但終究還是後宮的嬪妃之一.自然有責任要保護王上,不讓王上的眼耳被人蒙蔽了,所以才捏造出這個謊言來試探她,臣妾有錯嗎?”

  “謊言?”炎玉瞇眼。

  靜謐的秀容上不禁有些內疚和不安。“臣妾事先也沒想到隨口捏造出來的謊言,她居然會當真,更沒想到竟然讓臣妾說中了,這也是臣妾始料未及的,臣妾願意接受懲罰,下次絕對會謹言慎行的。”

  炎玉緊盯著她不放。‘你敢對著自己信奉的神佛發誓,冠庭的失蹤和你一點關係也沒有?”

  “臣妾當然可以。”她坦然的說。

  他看著她良久。“朕若要搜查這座寶慶宮呢?”

  “王上隨時可以讓人進去找。”貞妃依然態度不疾不徐。

  “小篙子!”

  小嵩子上前一步,“奴才在。”

  “帶人進去搜。”不是他疑心.而且他們似乎太小看眼前的女子,她的內在並不像外表那麼柔弱,那麼與世無爭,和冠庭相比,她可以光明正大的面對敵人,可是貞妃不是,像這樣的女子才是最危險的。

  目光如電的掠過貞妃身邊的一幹宮女,見她們各個低著頭,有的還在發抖,似乎相當恐懼和心虛,他不禁感到十分反常。

  在禁衛軍展開搜索的當下,丞相也趕到了。

  見到他的到來,貞妃佯裝撥弄著手中的佛珠,口中念念有詞,好來掩飾心中的澎湃,她以為可以斷情斷愛,但是一見到本人,還是無法克制。

  炎玉緩緩的走過宮女跟前,見她們一個個抖得像落葉,疑竇叢生。

  “你們都是跟在貞妃娘娘身邊的人,理當忠心於她,不過誰敢連朕都騙,危及未來的王後,聯就抄她九族。”

  這番話嚇得宮女們跪地求饒。

  “王上,奴婢什麼都不知道。”

  “王上開恩。”

  他黑瞳瞇起,“還不從實招來!”

  宮女們跪在地上頻頻發抖,有的還偷覷貞妃,然後噤聲不語。

  明眼人都看得出她們根本知道實情卻有意隱瞞,炎玉面罩寒霜,“來人!把這幾個宮女都拖出去砍了!”

  “王上饒命!”宮女大聲哭喊。

  其中一個猛磕著頭。“王上開恩哪……奴婢不能說也不敢說。”她們都在佛前發過毒誓,死也不能洩漏秘密。

  “不能說也不敢說?”這不就等於不打自招了。“這麼說你們真的知道她在哪裏?”他瞪向狀若無事狀的貞妃,見她氣定神閒、置之事外,對宮女的死活不聞不問,更覺得她的可怕。“貞妃!”

  貞妃嫻靜的揚起螓首,“臣妾可沒要她們別說,王上大可命令她們,或者現在就把她們推出去斬了。”

  “娘娘……”宮女聽她說得冷血無情,不禁又哭又叫。

  再也聽不下去,丞相沉聲的開口。“依娘娘的身份,不該說出這樣的話。”

  “這裏沒有你說話的份!”她冷聲嬌斥。

  丞相欲言又止,最後只得躬身退到一旁去。

  “你們都沒有人敢說嗎?”炎玉眸中飽含怒火,“來人!”

  兩名侍衛從殿外衝了進來。“王上!”

  “把她們統統都拖下去砍了!”

  宮女們簡直花容失色,哭得涕淚縱橫。

  “王上開恩!王上開恩!”

  眼看其他人都被侍衛拖出殿外,最後一個宮女臉色慘白到了極點,用跪爬的方式來到貞妃跟前,一把抱住她的大腿。

  “娘娘救救奴婢……求娘娘救救奴婢……”

  貞妃臉色淡然,不為所動,好像別人的死活都與她無關。“王上下的旨意,就是本宮也違抗不得。”

  “娘娘,你不能不管奴婢……”當侍衛來押她時宮女哭得呼天搶地,她還不想死。“王上,奴婢說就是了。”

  這時侍衛便將雙腳發軟的她一路拖了回來。

  炎玉眸睨著癱倒在腳邊的宮女。“說!”

  “是娘娘……是娘娘把她關起來的。”為了活命,只得什麼都招了。

  他一顆心幾乎提到喉嚨口。“關在哪裏?!”

  宮女哭得一把眼淚、一把鼻涕,好不容易才把話說出來。“就關、關在密室裏……王上開恩。”

  “密室在哪裏?快帶朕去!”

  推開嵌在某扇墻壁裏頭的暗門,只見一片漆黑。

  “讓開!”炎玉本能的想衝進去。

  小嵩子連忙提著宮燈,叫侍衛走在前面。“王上小心!也不知道裏頭有些什麼,還是讓他們先進去比較安全。”

  待侍衛先行進人查探狀況,沒過多久便有回報。

  “回王上,裏頭確實躺了個人。”

  不等話說完,他便再按捺不住的奔進密室.在微弱的燈火之下!瞅見屈膝斜臥在地面的冠庭,一動也不動.炎玉的心臟幾乎要從胸腔中蹦出來,加上如今已是人秋,地面冰涼潮溼,普通人躺在那兒準會受寒。

  “冠庭!”

  飛快的蹲下身軀,怕她身上有傷,小心翼翼的扶起她,在燭火的映照下,就見冠庭兩眼緊閉,面色更是蒼白如紙,再觸摸她的臉頰,毫無溫度,更是心驚膽寒。

  炎玉屏住氣息的伸手探向她的鼻下,幾乎感覺不到有任何氣息,一定是他的手在顫抖的關係,所以不作準!連忙再將面頰貼在她的左胸,仔細的傾聽是否還有心跳聲。

  神界的天帝!聽聽朕的祈求!

  求你不要帶走她!

  朕求求你……

  咚!咚!

  雖然聲音很小、很弱,可是他還是聽到了。

  他幾乎是喜極而泣,熱淚盈眶的將嘴附在冠庭的耳畔大吼,“不準離開朕!聽到沒有?你聽到沒有?”

  “王上,還是先把姑娘救出去,立刻請禦醫前來診治才是最要緊的。”小嵩子在旁邊提醒道。

  炎玉吸了口氣,將懷中失去體溫的冠庭打橫抱起,暗啞到近乎哭泣的大叫。

  “禦醫!快宣禦醫!”

  朱雀宮

  “她的情況怎麼樣?”

  兩名禦醫顫巍巍的跪下。“王上……微臣……微臣盡力就是了。”

  “不要跟朕說你們會盡力,朕要你們把她救活,這是朕的旨意。”他眼中布滿血絲,發了瘋似的大喊,“救不活她,要你們也沒用!”

  “王上,姑娘頭上的那道傷口不僅失血,也導致她昏睡不醒,加上受了嚴重的風寒……”

  炎玉拒絕聽任何壞消息。“朕不想聽你們的藉口,要是她活不成,你們也別想活命,快去!”

  “是、是。”兩名禦醫連滾帶爬的回到病床前,一個小心把脈,一個用金針渡穴,只盼能把未來的王後從鬼門關前搶回來。

  他來回踱著步子,不時的探頭查看。

  小嵩子猶豫了許久才上前,“請王上先冷靜下來,讓禦醫能專心的診療。”

  “朕知道,朕也很冷靜。”炎玉做了幾次深呼吸的動作,頎長的身軀因為壓抑的太用力而微微顫抖著。“貞妃人呢?”

  “回王上,貞妃娘娘目前人已經在前廳了。”

  不待小嵩子說完,就見炎玉俊臉上凈是殺氣騰騰的紅光,怒火沸騰的衝出寢殿,冕版上的玉旎劇烈的搖晃,一副擋我者死的模樣,駭得路經的太監和宮女躲到兩旁,不敢擋路,以免被這麼把火燒得化成灰燼。

  當炎玉跨進門檻,瞅見靜立在內的貞妃,丞相不知在跟女上說些什麼,他的來到打斷了兩人的對話。

  丞和試著為貞妃緩頰,求得一線生機。“臣啟王上……”

  “讓開!”他一把推開丞相,“貞妃,你好大的膽子!為什麼要這麼做?你的目的是什麼?”

  她仰起看似神情平靜的素顏,眼底卻閃耀著兩簇瘋狂的光芒。“為了什麼?當然是為了報復王上,報復所有對不起臣妾的人,臣妾活得太苦,看到有人比臣妾過得幸福快樂,當然無法忍受。”

  “不要這麼說!”丞相情急的制止。“啟奏王上,貞妃娘娘只是一時的無心之過,不是有意要危害未來王後的性命,請饒了娘娘這一次。”

  貞妃冷下了臉,“不必你在這裏假惺惺。”

  “你說你是要報復朕?朕何時對不起你了?”炎玉不解的問。

  “王上沒有對不起臣妾,可是就因為王上,臣妾就得像貢品般被送進宮來,臣妾就得被迫和自己深愛的男人分離……難道臣妾不該恨嗎?”她口氣淡漠,可是誰都聽得出那股恨意累積許久。

  炎玉怒視著她,“你以為當時的朕有選擇說不的權利嗎?朕只是個傀儡,也是身不由己,連自己都幫不了,又怎麼幫你?貞妃,你真的太自私了。”

  “王上說得是,臣妾只是個自私的女人;只是一個想跟自己深愛的男人長相廝守的普通女人,就算念再多的經文、拜再多的神佛,也無法消除心底的愛憎。”貞妃笑靨如花的訴說著,就在這時,她冷不防的往口裏塞了東西。這突兀的舉動讓離她最近的丞相臉色大變,想要阻止已經來不及了。

  他抓著她的柔荑,痛心疾首的喊著,你吃了什麼?快吐出來……玉蓮,你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麼?如果要懲罰我,大可一刀殺了我算了,何必這麼折磨自己。”

  “你們……”炎玉霍地明白了。

  丞相伏身跪下。“王上,一切都是臣的錯。”

  “王上,臣妾一人做事一人當,和他沒有任何關係。”即便再恨他怨他,還是捨不得他死,這就是女人最大的悲哀。“一切都是臣妾的主意……唔……”秀眸微瞠。喉頭一窒,“哇”的一聲嘔出了鮮血。

  “玉蓮!”丞相驚叫的扶住她搖搖欲墜的嬌軀。

  她用手捂住檀口,紅色的鮮血依然從指縫間溢了出來。這是……是我的選擇……我……”

  炎玉下顎縮緊,揚聲低喝。“傳禦醫!”

  “王上……不用了。”貞妃能夠再次偎在心愛的男人懷中,已經有說不出的滿足。“臣妾……只求一死。”唯有死亡才能讓她解脫。

  他擦著俊臉,“朕可不會讓你死得這麼幹脆。”

  “臣妾並無意……要她的命……只是羨慕……她的勇氣和……意志……相信她……會是個好王……王後。”她疲倦的蓋下眼皮低喃。

  丞相淚如雨下,不禁悔恨交織。“玉蓮,是我對不起你,是我負了你。”

  “是,你是負了我……來世……來世非要你補償……不可……”心愛男人的懺悔終於讓貞妃得償所願的咽下最後一口氣。

  “玉蓮!玉蓮!”摟緊懷中漸漸冰冷的嬌軀;他這才縱容自己的感情,呼喊著深愛的女人的閨名,

  看著他們,炎玉已經說不出苛責的話,或許她根本是有意尋短,或者就是要讓自己心愛的男人一輩子都懷著這份愧意和內疚,才會使出如此極端的手段,可是真的追根究底,自己也得負起一部分的責任。

  身為君王,很多事都以為理所當然,但在往傷了人卻不自知,這樣又如何服眾?如何獲得民心?更不能以為既是一國之尊,就有權利作任何決定,他的一個決定可以改變一個人、甚至一個國家的未來,怎能不謹言慎行?


  在鬼門關前徘徊已經不是第一次了,冠庭一點都不陌生,連牛頭馬面見了她,都會主動揮了揮手叫她回去,閻王老爺都不把她收走,算是命大了,不過肉體上的痛楚也夠她受的。

  ‘嗯……好病……”她覺得像被馬蹄給硬生生的踩過好幾遍,全身的骨頭都快斷了,真想繼續昏睡下去。

  眼皮都還沒掀開,便感覺到有人火速來到身畔,俯下身來看著她。

  “你也該醒了,不然那兩名禦醫只怕已經被朕給砍了腦袋。”

  認出是誰的聲音,她的嘴角揚起一道很淺的笑弧。“千萬不要……砍人腦袋一點都不好玩。”這是她的聲音嗎?真是有夠難聽的。

  男人的低笑聲響起。“朕倒忘了你有經驗。”

  “是啊!太多了。”冠庭有氣無力的和他說笑,眼皮蠕動幾下,這才緩緩的張了開來,花了好一會兒工夫,眼神的焦距才慢慢集中,笑弧加大,戲謔的笑睇眼前特大號的俊臉,眼底盛滿關切和疼惜。“唉!你是存心要讓我們女人看了自慚形穢的嗎?就算滿臉都是胡碴,還是這麼好看,一樣很不道德的你知道嗎?”

  炎玉被她逗笑,眼角泛出淚光。“你好大的膽子,不但敢數落朕的不是,就連朕的長相也要挖苦一番。”

  “可是你就是愛我這種直言無諱的個性。”她抬起略顯沉重的手腕,撫過他憔悴的面容。

  他眼底淚光閃動。“是啊!聯就偏偏自找苦吃。”

  “我真怕你會聽信貞妃的話,以為我背叛你了。”看到自己好端端的躺在床榻上,那就表示貞妃的陰謀沒有得逞。

  “朕沒有!”炎玉鄭重的聲明,不希望她誤解。“朕一點都不相信你會背叛朕,朕願意用自己的性命來信賴你。”

  冠庭感動得想哭。“要不是我現在全身都在痛,我真想抱抱你。”

  “朕抱你也是一樣。”他像對待易碎的物品般將她攬進胸口,想大力一點,又怕會弄疼她。“朕需要你……答應朕,永遠不要離開朕。”

  她閉了下眼,任淚水從眼角滑落下來。“反正我也回不去我的世界了。”爸爸、大哥、二哥,這次真的要永別了,她決定留在這裏,留在這個有點任性軟弱、有點傲慢和孩子氣的男人身邊。

  “如果可以回去呢?”炎玉不禁擔心起來。“萬一哪天你突然消失,回到你的世界去……不準!朕不準你走!不準你離開朕一步!”

  一口氣差點喘不上來。“你想勒死我嗎?”

  炎王急忙鬆手。“朕要你發誓,絕對不會離開朕。”

  啐!發誓要是有用,天底下的人大概死了一大半。‘好,我發誓,這輩子絕對不會離開你……對了,我昏睡多久了?”

  “大概十天左右,連禦醫都說你恢復得比他們想像得還要快。”他覺得這十日真是度日如年。

  她喃喃自語。“十天?已經過了這麼多天?”

  “現在你什麼都不要去想,只要專心把身體調養好就好。”

  可惜冠庭不是那種安分的躺在床上養病的人。‘那戰爭呢?你打算怎麼做?炎玉,不要為了一時衝動作出的決定,而付出慘痛的代價。”

  炎玉無奈的嘆了口氣,“你就是不放棄對不對?!”

  “我只是……”

  “先聽朕把話說完。”她要是肯乖乖聽話就不是自己認識的她了。“大概在七天前,朕接到鎮國大將軍的八百裏加急傳書,霝國的大軍也在這時宣佈停戰,似乎是因為驃騎大將軍被關進天牢,還有朝廷斷了送往前線的糧草,不顧將士的死活,引起所有不滿的情緒。”

  她臉上並沒有太多的驚訝。“我並不意外。”

  “看來白帝那張龍椅不會坐太久。”炎玉深深的引以為鑒。

  冠庭已經不再擔心大將軍的安危了,因為有那麼多人支援他,不會有事的。

  “那你呢?你的決定是什麼?”

  “朕那天說的只是氣話。”他一臉羞慚,“朕氣自己為了面子,沒有早點把爹娘和弟妹接進宮裏享福,等到他們都不在了才來後悔,朕其實氣的是自己,不是你,只是朕以為把責任推給別人心裏會好過些……朕真的沒有不相信你,打你一走朕就後悔了,可是那該死的自尊心讓朕裹足不前,才會害得你被貞妃陷害,差點就?了一條小命。”

  “我是九命怪貓,死不了的。”冠庭自我調侃。“只不過以後你被我氣的機會還很多,你可不要後悔。”

  他笑聲帶若哽咽。“朕已經有心理準備了。”

  “聽你的口氣好像有種被強迫的感覺。”說了好一會兒話,全身鬆懈下來,覺得好累,她的身體怎麼變得這麼虛弱?一點都不像平常生龍活虎的她。“等我睡醒再來跟你算帳。”

  炎玉溫柔的凝睇她倦極的病容。“睡吧!朕已經知道該怎麼做了,絕不會讓你失望的。”

  你錯了,這不是為了我,而是為了巖國的百姓……她在沉沉睡去之前心忖,不過現在我真的好困,等醒來之後再來糾正你。


  半個月後

  時值秋末冬初

  “王上,這是鎮國大將軍派人緊急送來的密函。”小嵩子十萬火急的直奔禦書房,在場還有幾位大臣在。

  炎玉接過密函!飛快的展開書簡,一看之下,臉色異常凝重。

  “果然不出朕所料,他們竟然擁兵自重,膽敢叛變。”幸而他已經事先接獲軍情,得知撫遠大將軍和建國大將軍暗中勾結擁戴前朝太子的那群叛黨,導火線是他下旨斬了兩人的獨子、侄子以及妻舅等人,以致對朝廷心生不滿,也許他們根本早有貳心只是把它當作藉口,所以為了預防萬一,他特命盧靖河為鎮國大將軍。就是為了制衡兩人的行動。

  大臣們不禁面面相覷。

  “王上,微臣以為應該立刻派兵前往支援……”

  “微臣也這麼認為。”

  他揚起來色的唇角。“朕也是這麼打算。”

  “那麼朝廷中如今還有誰足以擔負起這次的重責大任?”大臣詢問著其他幾位同僚。“威遠將軍年事已高,只怕連劍都拿不動了。”

  “是啊!真的想不出還能找誰。”幾個人在底下竊竊私語。

  炎玉勾唇一笑,“朕這回打算親自率兵前往,將一幹叛賊一網成擒。”’

  “王上,這萬萬不可!”

  “使不得啊!王上!”

  “怎麼?你們不相信朕有這個能力?”炎玉不怒反笑。

  這下讓幾個大臣為之語塞。

  “這是朕的責任,朕不能逃避,也必須親自去面對它。”炎玉走出禦書房,來到底下,頭一回感受到身為一國之君所帶來的壓力。

  五年前的他只是個傀儡,任由臣子擺布,等他奪回王權,以為這樣便能成為真正的君王時,他卻想到的永遠是自己,是冠庭罵醒了他,是她讓自己不得不去正視內心的弱點,而有了自省的能力,才有今天的他。

  他怕嗎?說老實話,他真的很害怕,怕自己會再度讓老百姓對他失望,怕自己配不上赤帝這個封號,可是就因為怕,他才要努力做得更好,《書經》上不是也說“聖人無常心,以百姓為心’,只要傾聽百姓的心聲,仔細觀察百姓的疾苦,在處理國家政務時才能採取“對”的措施,這便是成為一個明君的先決條件。

  只要這麼一想他便不怕了,盡管成為明君的路還很遙遠,不過炎玉相信自己絕對辦得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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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07-8-25 11:46 PM|只看該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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尾聲


    兩日之後

  炎玉已經換上只有身份顯赫的將領才能穿的鐵制鏜甲,胸前和背後分有固定的甲片,而雙肩、腹前和腰部則是活動的甲片,上頭還有繁縟的花紋,另外腳套皮靴,大腿還纏有護腿,手持歷代君王傳承而下的青銅寶劍,更是顯得威風八面。

  由於這次禦駕親徵是何等的重要,滿朝文武皆進宮來恭祝此去可以一舉將叛黨消滅。

  接過小嵩子呈上的兜鑒,只見頂端還豎有一根鋼管,上頭插著開尾、烏翎等飾物,關是一種勇毅堅強的鳥類,發生戰鬥時往往至死也不屈服。

  “丞相。”炎玉看向恭立在大臣中的玄德。

  他上前一步,“王上。”

  “朕不在的這段期間,朝廷的政務就偏勞愛卿了。”

  聞言,丞相泛紅了眼圈,拱手跪拜。“微臣定當不辱使命,也祝王上早日凱旋歸來。”以為經過貞妃的事件,王上對自己會存有疑慮,再也不信任自己,可是這簡單的兩句話,卻表達了元限的信賴。

  “王上是不是忘了什麼?”

  一道清朗的女聲在大殿外頭響起。

  炎玉猛地旋身,乍見同樣是一身鎧甲,再度扮回男裝的冠庭,英姿煥發的站在那兒,先是一愕,接著綻開朱色的唇角笑了。

  “哈哈,朕怎麼會忘。”那笑聲透著激昂。

  她挺直腰桿、邁開大步的來到他面前,看著俊美依舊的他在不知不覺中多了股男子氣概,心中的情意在無形中滋長。

  “我怕你忘了,所以自己就先來了,希望還趕得上出發的時辰。”冠庭打趣的笑睨。

  漆黑漂亮的墨瞳深情的凝視她英氣的小臉,“有未來的王後在身邊,朕自然是如虎添翼……不過立後大典的事可能要延期了,希望你不介意。”

  冠庭目光坦率,“王上這句話可就錯了,王後的虛名怎麼能跟老百姓的性命相比。”

  “是朕錯了。”炎玉大方的承認。“小嵩子,將那把佩劍取來!”

  小嵩子很快的命人去取,當他雙手捧著泛著王者之氣的寶“劍來到冠庭跟前,彎下雙膝,將它舉高。“王後娘娘!”他心說誠服的喚道。

  “這是……”

  炎玉眼光溫柔的笑睇,“這是朕另外請工匠打造的寶劍,唯有朕的王後才有資格佩帶它。”

  鄭重的接過沉重的劍身,她臉色一整,“我會好好善用它的。”

  “朕相信你一定會的。”似乎在冥冥之中一切都註定好了,當他命人打造這把劍時,倣佛已經預料到她會回到自己的生命當中,和他並肩作戰。

  這時,所有文武百官同時跪下叩拜。

  “恭送王上、王後。”

  “祝王上、王後兵鋒無敵、旗開得勝。”

  “吾王萬歲萬歲萬萬歲,王後千歲千歲千千歲……”

  壯盛的隊伍出發了。

  所有翼宿城的百姓全都聞訊趕了過來,將軍隊行經的道路擠得摩肩擦踵,難以通行,大家都伸長脖子想看個清楚。

  跨坐在兩匹駿馬上的炎玉和冠庭在重重的士兵包圍之下,緩緩的前進。

  不期然的,圍觀的人群之中,有不少的百姓突破重圍,企圖擠到最前面去,士兵們為了君王的安全兇惡的將他們推開。

  “我們要見王上。”

  “王上……”

  坐在馬背上的炎玉聽到了,也看到兩旁的推擠,於是勒住韁繩。

  “住手!”

  軍隊整個停了下來。

  在士兵們等待旨意的當口,那群老百姓已經越過人墻,使出吃奶的力氣擠到最前面,冠庭唯恐他們又會做出像上次那樣激烈的舉動,踢了下馬腹,讓駿馬來到炎玉身邊,嚴陣以待。

  “王上,謝謝你……真是謝謝你。”仰望著高高在上的君王,老婦哭得不能自己。“不用再打仗了,民婦的兒子很快就能回來了。”

  其他人也同樣懷著感恩的心情而來。

  “王上聖明……就算民婦的丈夫再也回不來了,民婦也不希望還有人再受同樣的苦……謝謝王上。”

  “草民的兒子雖然死了,可是王上還派人專程送來銀兩。”駝著背的老人哭得老淚縱橫。“王上這麼關心我們,草民真是太感動了。”

  “草民也是。”

  “多謝王上還記得我們。”

  “多謝王上……”

  炎玉看著他們,原來百姓是如此痛恨戰爭,他卻什麼都不知道,而他只是一個小小的舉動,贈予區區幾兩銀子,就能得到眼前一張張感激涕零的臉孔,不禁汗顏,他根本沒有資格接受他們的感謝。

  “這是朕該做的。”他眼圈泛紅的說。

  在旁邊目睹一切的冠庭知道這是一個好的開始,在不久的將來,巖國的百姓會真正擁有一位明君。

  “姑娘!”

  人群之中有人叫她。

  冠庭本能的低下頭去,尋找叫她的人。

  就在這時,一名婦人滿臉歉意的拼命擠上前來。“姑娘,這是我到天帝廟去求來的護身符,請你帶在身邊。”

  一臉訝異的她愣愣的接了過去。

  “上次我拿石頭打傷了你,真的對不起,其實我們不該怪你,你也是身不由己的。”想到早逝的麼兒還是悲從中來。“聽說是你說服了王上,讓戰爭停止,還讓王上親自去談和,真是太感謝你了。”

  她緊握著放著護身符的香袋,能夠得到他們的體諒,冠庭真的滿心感謝。

  “我不會說話,可是你能當我們的王後,真的是太好了、太好了。”婦人破涕為笑的說:“因為只有你瞭解我們這些老百姓的感受……王後娘娘,謝謝你,真是謝謝你。”’

  “謝謝王後娘娘。”

  “王後娘娘……”

  宛如潮浪一般,“王後娘娘”四個字愈傳愈遠,回聲也愈來愈大。

  “王後娘娘千歲千歲千千歲。”

  “千歲千歲千千歲。”

  “吾王萬歲萬歲萬萬歲。”

  兩旁的百姓全都跪了一地,揚聲高呼。

  “祝王上、王後凱旋而歸。”

  “凱旋而歸……”

  炎玉滿是動容的和冠庭相視一眼,心中有千言萬語,卻不知從何說起,直到這一刻,他才感覺到自己是赤帝,是真正的君王。

  得人心者得天下,失人心者失天下,這句話他終於深切的體會到了。


  一個月後,也是翌年元月,叛黨—一被俘,撫遠大將軍、建國大將軍舉劍自刎,正式宣告平定內亂。

  翌年二月,霝國白帝駕崩。

  翌年四月,霝國新帝登基、立後。

  翌年六月,簽署協議,自此北鬥山為巖、雷兩國所有。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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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his0526 該用戶已被刪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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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07-10-30 05:13 PM|只看該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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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andra8821036 該用戶已被刪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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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07-10-30 05:42 PM|只看該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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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謝你的分享哦~~~~~
看不大慣這種字體的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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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滿 該用戶已被刪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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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07-11-3 12:40 PM|只看該作者
真的很長的一篇文!
看到後面有點想哭的說!
不被信任的感覺真的很不好受!
雖然炎玉最後相信了冠廷,但是在當下,那種感覺真的讓人很心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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wita 該用戶已被刪除
26
發表於 2007-11-15 07:56 PM|只看該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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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看ㄝ.....謝謝分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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純果汁一百 該用戶已被刪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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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08-1-3 11:26 PM|只看該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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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謝大大的分享
皓月奇劫這一系列真是太好看啦>口<b!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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純果汁一百 該用戶已被刪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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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08-1-3 11:28 PM|只看該作者
謝謝大大的分享
皓月奇劫這一系列真的很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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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08-1-22 12:00 PM|只看該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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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了有些心痛......因為豬頭炎玉
皓月奇劫這系列的書都蠻好看的.....
感恩大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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