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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越]梅貝爾 -【皓月奇劫之四】君臨天下(全) 關閉[複製鏈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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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07-8-26 12:10 AM|只看該作者
成為伊莉的版主,你將獲得更高級和無限的權限。把你感興趣的版面一步步地發展和豐盛,那種滿足感等著你來嚐嚐喔。
第四章

琉離將頭顱往後靠在天牢的磚牆上,閉緊的眼皮顯得疲憊不堪。 

  這是他的選擇,他努力了好久,才說服握雨讓自己面對這一切的不堪,儘管早就做了心理準備,可是當他真的親眼目睹了,還是讓他痛徹心扉。 

  如果登上王位就得失去親情,那麼他寧願不曾出生過。 

  “呵、呵。”琉離發出像哭又像笑的短促聲音,如果這是神界給他的磨練,那麼它也未免太看得起他了,他也只是一個有血有肉的凡夫俗子,也會崩潰、也會發狂的啊! 

  用手抹了把臉,這才想到面具早已摘去,可以光明正大的面對眾人,在幼年時,因為戴著獸皮所制的面具,看來十分詭異奇特,沒有同齡的孩子願意陪他玩,就連大人見了也嚇得跑走。 

  為此他曾經不只一次號啕大哭過,也對養父發了一頓脾氣,養父不但沒有生氣,還溫言的安慰他,說他來到世上是因為懷著偉大的使命,在完成之前,不能讓人見著自己的臉。 

  再長大一些,養父將他的身世告知他,讓他自己選擇未來要走的路,當時的他真的不明白,為什麼自己得經過這一連串嚴苛的考驗?什麼又是一國之君?他可不可以不要?他只想當個有爹娘疼愛、呵護的孩子…… 

  可是這是他的宿命,命運的安排由不得他說不要就不要,他必須努力讓自己茁壯,等待著時機到來。 

  當他看著新帝登基之後,百姓的生活一年不如一年,天災,人禍不斷,他們為了生存而掙扎,罪惡感無時無刻不在譴責著他,就是因為他的心慈手軟才會害苦了霝國的百姓,所以他才決定出來面對自己的親娘和同胞所生的兄弟,再也沒有退路可走。 

  “太後駕到!” 

  挨在牆角的身軀陡地震了一下。 

  她來做什麼呢? 

  天牢內的氣味相當難聞,儘管頭痛得厲害,太後還是用絹帕掩住口鼻,忍住噁心想吐的感覺,加上天寒地凍的,但還是強迫自己走這一趟。 

  聆聽著細碎的腳步聲由遠而近,琉離沒有抬頭,也沒有動一下。 

  被臭味薰得頭更痛了,太後來到牢籠前方,“把門打開!” 

  “這……”看守牢房的不敢作主。 

  身邊的宮女低喝,“你敢違抗太後的懿旨嗎?” 

  “是、是。”說著趕緊取來鎖匙,將銬住的鐵鏈打開。 

  當牢門打了開來,太後掩飾臉上嫌惡的表情,連大氣都不敢喘一下,這才踏進裏頭,來到盤坐在角落的身影前面,一時之間,她不知道該怎麼稱呼他才好。 

  “你……你這些年過得好嗎?”她清了清喉嚨問道。 

  琉離仰起頭顱,披散的長髮半掩著他嘲弄的俊臉。“多謝太後的關心,養父對我很好,他教我明辨是非、知曉道理;沒有他,就沒有今日的我。” 

  “那、那就好。”被他挖苦了幾句,太後有點不太高興,卻不敢表現得太明顯,因為她還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其實再怎麼說,你也是我生的,我、我不是完全沒有想過你……”她嗚咽一聲,用絹帕捂住了唇。“當初你爹突然死了,為娘的傷心過度,這才……這才叫人把你送走。” 

  他沒有任何反應。 

  太後淒聲的抽噎著,“你不要怪娘太迷信了……要怪就怪事情發生得太快,太巧……你爹真的死得好慘,為娘的根本承受不起這種打擊……才會……才會認定這一切都是因為你……” 

  見琉離一聲不吭的坐在那兒,看不出他心裏在想些什麼,她心裏更急了。 

  “你還是不肯原諒娘嗎?你真的這麼恨娘嗎?”她蹲下身子,和他面對面。“孩子,你說話啊?” 

  看著她的眼淚,琉離不是完全沒有感覺,親娘這樣乞求自己的原諒,他還能說什麼。“娘……” 

  她張臂摟住這個打一出生就不曾看過、抱過的親生骨肉。“孩子……” 

  “娘。”他喚著只敢在心裏想,卻不敢叫出口的稱呼。 

  太後淚水稍停。“娘知道你這些年來受盡了委屈,是娘對不起你……娘看得出你個性獨立、有勇氣,就算一個人也可以活得很好。” 

  貪戀著靠在親娘的懷中,那是他自小就希望擁有的滋味。 

  “可是你那個弟弟不行……他自小就沒吃過苦,平常要什麼就有什麼,從不需要他費心,都怪娘,是娘把他寵壞了……”她開始道出這次探監的目的。 

  琉離的眼皮徐緩的睜開…… 

  “他要是失去王位,一定會受不了的……你教他往後的日子怎麼過不去?你是哥哥,禮讓弟弟也是應該的……就當是娘求你,你就別跟他爭了。”太後試圖用親情來打動他。 

  他的眼眶濕潤了。 

  原來是這麼回事啊!是他太天真了,以為親娘終於知道錯了,終於願意承認他這個親生骨肉,想不到真相卻是如此離譜可笑。 

  “哈哈……”琉離發出類似哭聲的狂笑。 

  太後怔愕了下,“你……” 

  “太後娘娘,你的戲演得真好!真是太好了!”他驟然站起身來,笑得前僕後仰,眼淚泛出隱隱的淚光。“好個母子相認的大團圓,我幾乎要相信你了……哈哈……我真是笨,真是愚蠢至極。” 

  她硬擠出慈母的笑臉。“你在說些什麼?” 

  “追根究柢,你是來幫劉恆求情,他養尊處優吃不了苦,我就該把王位讓給他坐,這就是你今天願意紆尊降貴來到天牢的目的?”琉離從齒縫中迸出聲音,一步步的踱向她。 

  “我、我……”太後被他逼得不斷後退。 

  琉離眸底飽含著濃濃的怨恨。“同樣都是你的親生骨肉,為什麼你要這樣對我?我到底做錯了什麼?為什麼要這樣對我?” 

  “啊!”她嚇得低叫,“你、你不要過來。” 

  他表情倏地冷冽。“滾!” 

  “什、什麼?” 

  “給我滾!”他厲聲的咆哮。 

  太後抽了口涼氣,不敢再多留片刻,忙不迭的沖出牢門。 

  “哈哈哈……”琉離發瘋了似的大笑,淚水爬滿了他的臉龐,最後哭得像個受盡委屈的孩子,哭到全身抽搐不止。 


  回到慈甯宮,太後依然是忿忿不平。 

  “真是不知好歹……要是他肯點頭讓步,本宮還能代他求情,饒他一命……真是的……哎喲!我的頭……好痛,快來幫我揉揉。” 

  宮女連忙攙她坐下。“太後哪兒不舒服了?” 

  “我全身都痛,不只頭痛,連背都痛了起來。”太後咽了口唾沫,才發覺口腔有些不對勁。“這是怎麼回事啊?偏偏在這節骨眼。” 

  她見主子情況真的不太對勁。“要不要召御醫進宮來?” 

  太後啜了口溫茶,困難的吞咽下去,接著越來越覺得全身疲倦,不禁揉了揉太陽穴。“那些御醫根本沒用,吃了幾天的藥也沒什麼起色……” 

  在說話的當口,右手不禁拉起袖口,不停搔著手腕。“那天牢還真是髒,讓本宮身子都發癢了。”當她低頭往搔癢的部位看去,只見上頭起了一顆顆的疹子。“快叫人送熱水進來,本宮要好好清洗、清洗。” 

  “是,太後。”伺候的宮女忙著張羅去了。 

  半個時辰過後,幾名宮女抬來了熱水,讓太後沐浴更衣,這才注意到她不只是手腕部分有起紅疹,就連腿和臉都開始出現了,這讓她們不由得暗自心驚,卻什麼也不敢說。 

  “太後?!” 

  才剛要請主子從浴桶中起身,卻發現怎麼也叫不醒,這可讓宮女們嚇壞了,急急忙忙的幫她穿上衣裳,七手八腳的送到床榻上,然後快點派人去請御醫。 

  被召進宮來的御醫因礙於男女有別,還有太後尊貴的身分,只能用眼睛來判斷,瞥見那些奇怪的紅疹,臉色更是沉重了。 

  “御醫,太後到底犯了什麼病?怎麼突然起了疹子,還發著高燒?”服侍太後最久的宮女擔憂不已。“你快開藥方抓藥啊!” 

  御醫面有難色。“這……” 

  “這什麼這?有話快說啊!” 

  他不著痕跡的後退。“太後近來身邊有沒有人生了同樣的病?例如說也長了這種紅疹?” 

  “這個嘛……”她和其他宮女互視一眼。“是有個剛進宮沒多久的小宮女,好像也是突然身上長出這些小紅點,太後嫌她看了穢氣,就叫總管把她調走了。御醫,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御醫的一顆心霎時提到了半空中。“那,那她後來怎樣了?” 

  宮女一臉不解。“這奴婢就不清楚了。” 

  “那她是哪裡人?打哪兒來的總知道吧?”御醫不死心的再問。 

  她被他問得也開始不安起來。“好像、好像是打樓宿城來的……御醫,你到底知道什麼快說啊?” 

  “樓宿城?”他喃喃自語。“這就對了。” 

  “御醫……”宮女的話才出口,就聽到外頭傳來“王上駕到”的叫聲。 

  御醫抖了兩下,膽戰心驚的出去迎接聖駕。 

  “微臣參見王上。” 

  “免禮了。”白帝一聽說太後病倒了,心急如焚的趕來查探究竟。“太後怎麼樣了?她生的是什麼病?朕命令你快點把她治好,否則朕絕不輕饒。” 

  他張口想說,卻又不敢說出實話。 

  “難道你連什麼病也不知道?” 

  “微臣沒有親自把脈,所以……所以不敢確定。” 

  白帝哼了一聲,鼻孔朝天。“那是當然,太後是何等的身分,豈容你們這些人隨意觸碰的。” 

  “那、那微臣就不敢斷言太後究竟是患了何病。”御醫硬著頭皮說。 

  “豈有此理!”說著,他便打算進入內室探望,卻被攔了下來。“你這是做什麼?” 

  御醫跪在地上直發著抖。“王上,太後她……她可能……可能得了瘟疫……請王上恕罪。” 

  “什麼?!”白帝驚白了臉,“你再說一遍!” 

  他伏著身軀低叫,“王上千萬別進去,太後她、她得的是瘟疫。” 

  “瘟疫”二字一出,讓慈甯宮內所有的人都嚇得臉色發白,得了這病可是會死人的,內室裏的宮女一個個退得遠遠的,誰也不敢靠近床榻。 

  “瘟、瘟疫?”白帝登時腳都發軟了。 

  就算身為御醫,堪稱醫術一流,可是面對這種疾病他也是束手無策。“方才微臣問過宮女……有個從樓宿城來的小宮女曾經來伺候過太後,因為那兒鬧瘟疫有好長一段日子,死了少說有上千名的百姓……可能……可能就是因為這樣才會讓太後得了病。”御醫吞吞吐吐的說道。 

  白帝張大著嘴,若不是內侍攙扶著,他早就難看的跌坐在地。 

  “怎麼會呢?瘟、瘟疫?”光是聽到這兩個字就讓他嚇破了膽子,要是方才直接沖進去,那下一個躺在榻上的就是自己了。 

  “請王上恕罪,微臣真的沒辦法。” 

  “你是御醫,怎麼可以說沒辦法!”白帝踹他一腳。“給朕進去把太後的病治好,否則朕就砍了你的腦袋、抄你九族。” 

  御醫痛哭失聲。“王上饒命啊!” 

  “來人!”他才管不了許多。“從此刻起,不准任何人離開慈甯宮一步,抗旨者死!” 

  房裏頓時傳出宮女和太監們淒厲的哭聲。 


  太後得了瘟疫的消息如野火燎原般在王宮內傳了開來,下人們各個是人心惶惶,不敢靠近慈甯宮半步,就算被指名派去,也是哭哭啼啼,一副要去赴死的模樣,有的太監和宮女甚至想逃出宮去,被抓了回來還是落得絞死的命運。 

  “丞相呢?”白帝在禦書房裏等了半天,還是不見那些大臣的影子。 

  前來回稟的太監把頭垂得低低的,“丞相大人說、說他前兩日閃了腰,目前臥病在床……不能進宮。” 

  “他閃了腰?還真是巧!”他咬牙切齒的喝道:“那其他人呢?” 

  太監抖了又抖,“太尉大人也說他年事已高,舊疾發作,無法進宮面聖……還有……” 

  “夠了!夠了!”白帝終於明白這些人根本是不敢來。“可惡!朕真的需要他們的時候,一個個都不見人影,哼!朕再也不相信這些沒用的東西了。” 

  禦書房外一陣腳步聲響起,只見一名把守慈甯宮的禁衛軍進來。 

  “啟奏王上,太後娘娘已經醒來了。” 

  他為之大喜。“母後已經醒了?” 

  “是,太後娘娘意識已經清醒不少,她說要見王上。” 

  白帝怔住了。“她要見朕?” 

  “是的,王上。”禁衛軍頷首。 

  他臉色頓時一陣青、一陣白,“你、你回去轉告太後,要她安心養病,等、等她的病好了,朕自然會去看她……快去!” 

  禁衛軍不敢再說話。“是!” 

  “母後,你要原諒朕,朕不是不想去看你,可是萬一連朕也得了瘟疫,那該怎麼辦?國家可不能一日無君……”他口中低喃著,“你要諒解朕的難處。” 

  其實他真的很害怕,過去有母後和大臣們當他的後盾,可以天不怕、地不怕,現在出了這種事,母後病倒,大臣們怕被波及,連他的召見都再三推託,白帝心中又慌又亂、坐立難安。 

  “啟稟王上……”又有太監進來通報了。 

  他按著鬢角,發起火來。“又有什麼事?” 

  “護軍都尉司徒大人求見!” 

  “司徒仲達?”白帝想了半天,才記起這號人物。“他不是在軍營裏頭嗎?宣他進來吧!” 

  早就從軍營裏潛逃出來的司徒仲達,總算讓他逮到表現的機會了,不然等王上知道他擅離職守,那可是死罪一條。 

  “微臣叩見王上,吾王萬歲萬歲萬萬歲。” 

  白帝滿臉不耐,隨意的揮了揮手。“好了、好了,朕已經夠煩了,到底什麼事要見朕就快說。” 

  先是笑得見牙不見眼,接著又露出哀淒的神情,司徒仲達一路爬到他腳邊,“王上,聽說太後病了,王上心裏一定很難過吧!微臣不能為王上分憂解勞,真是又愧疚又無奈。” 

  “哼!朕的幾個御醫沒一個有用!”他痛斥道。 

  司徒仲達眼光閃了一下,“微臣倒有個不錯的人選,說不定有辦法治好太後娘娘的病。” 

  “是誰?”他精神登時大振。“快說!” 

  “微臣在軍營裏曾經看過軍醫治好了不少受了重傷的士兵,還有一些罹患重症的百姓,可以說是醫術一流……” 

  聽到這裏,白帝忍不住打岔。“軍醫是個男的,怎麼能讓他來幫母後治病?要找個女大夫還真是比登天還難。” 

  “不難,王上,一點都不難。”他詭笑的說。 

  白帝一愣,“怎麼說?” 

  “回王上的話,因為這名軍醫有個女徒弟,承襲了他的醫術,只要把她召進宮來幫太後娘娘把脈之後,再將脈相告訴御醫,並由御醫來開藥方子便可以了。”哼!這就是不肯順從他的下場了。 

  “那真是太好了!”白帝從藻席上站起身,“那名軍醫的女徒弟如果真有像你說得那麼厲害,母後就有救了。她姓什麼叫什麼?” 

  他一臉假笑,“回王上的話,她姓蘇,閨名碧落。” 


  少了主帥的軍營雖然作息照常,可是將士們一個個無精打采,還得忍受裨將軍江文山的仗勢欺人,因為現在他的官職最大了,大家憋了一肚子的火無處發,只是靜靜等待著消息。 

  “咳咳咳……”營帳內響起劇烈的咳嗽,握雨照例又咯出血來。 

  章大夫看著病入膏肓的握雨,感慨自己救不了他。“軍師……” 

  他抬起手制止。“什麼都不用說,我全知道……咳咳……我命不久矣……希望還來得及看見大將軍登基。” 

  “一定可以的。”知道他撐著病軀就是為了那一天的到來。 

  這時,已經換回女裝的碧落端著藥汁掀帳進來。 

  “師父,藥煎好了。” 

  “你有孕在身,不要太靠近了。”章大夫走過去接下了碗說道。 

  握雨聽了,死白凹陷的臉上露出喜色。“夫人已經有了?真是太好了……握雨恭喜夫人,請千萬要保重身子……咳咳……請夫人出去……不要進來……” 

  “這裏有為師的在,你快出去吧!” 

  走出營帳,碧落還能聽見裏頭傳出握雨咯血的聲音,古代的藥方比不上現代的醫術,委實教人無奈。 

  都已經過了一個月,琉離應該也進了宮,不知情況如何?而蟊、奭二族來不來得及趕來助上一臂之力呢?這些問題都讓她夜不成眠。 

  “夫人!”某個士兵從老遠的就叫著她。 

  在琉離被禁衛軍押回宮去,為了她的安全著想,握雨不得不當眾宣佈她是女兒身,還是大將軍尚未拜堂的媳婦兒,要大家尊稱她一聲“夫人”,這個名分自然得到全營將士的敬重,人人見了她也不敢再隨意吆喝或使喚了。 

  士兵上氣不接下氣的來到她身前。“夫、夫人……” 

  “怎麼了?”她問。 

  他總算喘了口氣。“夫人,聖旨到了,要你即刻過去接旨。” 

  碧落不由得一臉的狐疑。“要我去接旨?” 

  “對!”士兵重重的點頭。 

  她只好跟著他過去,當見到前來宣讀旨意的赫然是司徒仲達,登時怔住了。“是你?”想不到他還有臉回來。 

  “呵呵,還不跪下來接旨?” 

  幾個將領將她護在其中,怒瞪著他。“你這個小人,不要太得意了!” 

  “哼!”司徒仲達可不把這些人放在眼裏。“聖旨到,跪!” 

  眾人不得不下跪接旨。 

  “奉天承運,君王詔日,乃因太後身染重疾,朕煩惱之至,聽聞軍醫之徒弟雖是女流之輩,伹醫術有過人之處,特命此女即刻隨司徒仲達進宮診治,欽此。”他看著碧落驚愕的神情,有種報復的快感。 

  雙手接下聖旨,碧落慢慢的起身。“要我進宮?” 

  司徒仲達一臉笑呵呵,“沒錯!這可是王上的恩德,你可不要不知感恩,快隨本官進宮吧!” 

  其他的人馬上圍到她身邊。“夫人,這下怎麼辦?” 

  “我去!”她毅然決然的說。 

  易勝瞪了司徒仲達一眼,“可是萬一在路上,這個小人對夫人做了什麼無禮的舉動,那我們怎麼對得起大將軍。” 

  “不會的,有聖旨在,他不敢對我怎麼樣。”碧落雖沒有太大的把握,也只能這麼安慰他們了。“何況太後病倒了,若是我出了事,他也很難回去向王上交差,所以不要擔心。” 

  “可是……”眾人還是很不放心。 

  “快點!太後要是有個什麼閃失,大家都別想活命了!”司徒仲達催促道。 

  易勝急吼回去,“催什麼催?我警告你,你要是敢碰我們夫人一根寒毛,看我不拆了你的骨頭才怪。” 

  “你、你……” 

  碧落定了定心神,如果進了宮或許就可以知道琉離的情況了,總比在這裏胡思亂想的好,再說太後到底是他的親生母親,如果她能幫得上忙,也算是代他盡了最後一份孝心。“我去收拾一些東西就跟你走。” 


  “你自己千萬要小心。”章大夫千叮萬囑的說。 

  她將一把兩面有著黑色卷雲紋的青銅短刃放進細軟內,那是琉離給她防身用的,有它在,就像他在身邊一樣。“師父,我會的,我會照顧好自己和孩子的,你不要替我操心了。” 

  章大夫還是愁眉不展。“此次去不知是福是禍。” 

  “師父,不管是福還是禍,我都要去,我想陪在大將軍身邊,無論生死都要在一起。”碧落的神情堅定不移。 

  他歎了口長氣,“既然你已經下定決心,那麼為師就不再多言,只是你的個性外柔內剛,若遇到了事,不要過於逞強。” 

  “我會的,師父,你也要保重。”她離情依依的說。 

  他還是免不了替她擔心。“你也一樣。”  

  碧落整理好細軟,便坐進隨行的馬車內,在全營將士的目送下離去,她終於可以去和琉離一家團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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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太後的病情如何?”紫霞來到慈甯宮外,還是被擋駕了。 

  看守的禁衛軍搖了搖頭,“回公主,聽裏頭的御醫說太後有時清醒、有時昏睡,情況並不樂觀,恐怕……” 

  “難道連御醫都沒有辦法了嗎?”她憂心仲忡的低喃。 

  難道這真是天譴? 

  紫霞眉頭深鎖的踱了開來,除了誠心誠意的向神界祝禱之外,她不知道還能做些什麼?如果可以,她多希望得了瘟疫的人是她自己。 

  “公主,萬一宮裏頭有更多人染上了瘟疫,那……”隨行的小宮女擔驚受怕的問道。 

  “你怕嗎?” 

  小宮女垂下了頭,輕輕點了下。 

  “每個人早晚都會死的,沒什麼好怕的。”對於生死她早已看開。“如果在瘟疫發生時,王兄就能命人前往樓宿城施藥,想盡辦法治好百姓的病,或者事情就不會變得這樣不可收拾了,這是報應。” 

  “公主……”小宮女快哭出來了。 

  她腳步陡地一滯,臨時改變主意不回自己的寢宮。 

  “公主要上哪兒去?” 

  紫霞腳步未停的往前走。“天牢。” 

  看守天牢的牢頭瞥見她的到來,連忙上前迎接。 

  “小的參見公主。” 

  “免禮了,本宮想進去探望犯人可以嗎?”她問。 

  公主如此好聲好氣的詢問,他也不好意思太為難了。“天牢裏污穢不堪,公主是金枝玉葉……” 

  “本宮不在意,不會耽誤太久的。”紫霞的態度甚為堅持。 

  牢頭沉吟了片刻,“好吧!那請公主隨小的來。” 

  踏進這座潮濕陰森的天牢內,她的心不由得跟著往下沉,普通人在這兒多待一天,身子就受不了,都過了好幾天了,就算再強壯的大男人也會病倒。 

  他們來到最後一間牢房。“公主,就是這兒。” 

  “多謝,你先下去吧!” 

  摒退了牢頭,紫霞才將目光調向盤坐在牆角的高大身影上,在昏暗的光線下,只見他披頭散髮、形容落魄頹廢,可是仍挺直腰桿,氣定神閑的閉目沉思,毫不以為苦,充分表現出他高傲尊崇、與眾不同的氣勢,那是誰也無法與之抗衡的。 

  當她得知這個李代桃僵的天大秘密時,這才赫然明白了,那就是天為何會變?因為王兄根本就不是真命天子,所以霝國的百姓才會遭逢劫難,這一切居然是母後違背天意造成的結果。 

  “……本宮可以尊稱你一聲王兄嗎?” 

  仍舊閉著眼皮的琉離語氣清淡。“這不是公主該來的地方。” 

  “公主又如何?我從不戀棧這個封號。”紫霞靠近兩步,來到牢房前面,睇著那張有點眼熟又有點陌生的俊臉,同樣的臉孔,卻是不同的氣質,那真是一種奇妙的感覺。“王兄,你告訴我,我該如何幫你?” 

  黑暗中,一雙炯炯有神的黑瞳緊緊的盯著她。 

  “你要幫我?” 

  紫霞用力的頷首。“我該怎麼救你出去?你告訴我。” 

  “你為什麼要幫我?”他不會再輕易上當了。 

  她歎了口氣,“因為我不能眼睜睜讓你被王兄給害死,讓霝國的百姓永遠過著苦難的日子……還有,母後她病倒了。” 

  “……”琉離的心震了一下,不過沒有表現出來。 

  “母後染上的是瘟疫,只怕……現在整座王宮已經人心惶惶,所以王兄此刻根本無暇來處置你,趁這時候,我會想辦法救你出去。”她說。 

  琉離隔了好久才再度開口。“御醫也沒辦法治好她嗎?” 

  “只怕是沒人救得了,因為這是天帝降下的懲罰。”紫霞哽咽的說:“王兄,你再忍耐幾天,我會想出辦法的。” 

  說完,她不再久留,拭著淚水離開天牢。 

  她病了?他還是無法對她漠不關心。 

  一片漆黑之中,炯亮的瞳眸黯淡下來,即便她從沒愛過他,他還是不想見到她受到病痛折磨的樣子。 

  慈悲的天帝,就讓所有的罪過由他來承擔吧…… 


  由於事態緊急,加上王命在身,司徒仲達可不敢在半路拖延,既然動她不得,他倒是等著看她得知太後得的是瘟疫時,臉上會有什麼表情,他可是很期待的。 

  呵呵,早知如此,何必當初,要是當時她肯順從他,當他的女人的話,也就不必走上這條死路了。 

  雖然是連夜兼程的趕路,也得要花上八天的時間,一路上,碧落都將那把青銅短刃貼身帶著,就是怕司徒仲達故技重施,企圖再次非禮她。幸好這次他除了嘴巴上冷嘲熱諷,吃吃豆腐外,行動上還不至於太膽大妄為,所以還算相安無事,直到進了宮。 

  “本官現在要帶你進禦書房,待會兒見了王上可別失禮了。”他整了整身上的官袍說。 

  碧落橫了他一眼,再問一次,“太後究竟生的是什麼病?為什麼連宮裏的御醫都治不好?” 

  “等你看了不就知道了。”司徒仲達偏偏不說,要吊足她胃口才有趣。 

  她微怒的攢起眉心,也不想再跟這種無恥小人羅唆下去。 

  “王上有旨,宣司徒大人晉見!” 

  司徒仲達精神抖擻,手持玉笏版,恭恭敬敬的跨進禦書房的門檻;在他身後,碧落心事重重的跟著,心裏想著無非是該怎麼打聽、又該向誰打聽有關琉離目前的狀況。 

  “微臣叩見王上,吾王萬歲萬歲萬萬歲。”他動作誇張的跪拜,以顯示自己有多麼恭敬。 

  一臉心煩意亂的白帝總算等到他回來。“朕等了好久,你終於把人帶到了,就是她嗎?”只見對方低垂螓首,看不出長什麼模樣,但卻看得出她體態婀娜多姿、優雅端莊,的確引人無限遐思。 

  “回王上的話,正是她。”司徒仲達回頭低斥,“見了王上還不跪下?” 

  碧落深吸了口氣,盈盈的跪拜。“民婦見過王上。” 

  “民婦?”看她的打扮原來還是位已婚婦人,不禁有些失望了。 

  “抬起頭來讓朕看看。” 

  聞言,她又不能違抗,只得緩緩的仰起秀麗纖柔的臉容。 

  看到眼前的男子有著和琉離一模一樣的五官,碧落心中不由得激動起來,也更思念他了,只不過兩人生得同樣的長相,但是氣度截然的不同。 

  目不轉睛的看著她,白帝不自覺的踱到她跟前,“聽司徒愛卿說你是軍醫的徒弟?這可真是難得,普通女子可是吃不了這種苦,何況行醫救人是門大學問,要有相當的天分才行。” 

  秀顏冷淡的答,“民婦只是盡其所能。” 

  “你的夫婿還真捨得讓你一個纖纖弱弱的婦道人家到軍營裏頭,為那些士兵們療傷治病,換作是朕可辦不到。” 

  凡是女子見了他,無不使出渾身解數的邀寵,博得他的注意,他還沒見過像她這樣美麗又淡漠,無視他存在的女子,莫非是因為嫁作人婦的關係。 

  她垂下螓首,潑了他一盆冷水。“王上,既然太後病了,民婦希望現在就去看看她。” 

  “呃,當然好了。”白帝僵笑一下,“不過司徒愛卿可曾告訴過你太後染上的是什麼病?” 

  司徒仲達嘴角抽搐著,“請王上恕罪,微臣怕說了會嚇到她。” 

  “說得也是。”他頻頻點頭,換作自己也會於心不忍。“據御醫的說法,太後染上的是……瘟疫。” 

  “瘟疫?”碧落驚呼。 

  她第一個念頭想到的是握雨曾經說過的話,就因為偽王在位,瘟疫將會帶給霝國百姓一場絕無僅有的大浩劫,不用多久將會蔓延全國,到時只怕會死更多的人,只是想不到連太後也難逃此劫。 

  白帝滿臉煩躁,“御醫還說可能是大痘瘡,這種病一發作就沒救了。” 

  大痘瘡?好耳熟的名稱。 

  有了!她想起來了,古代的大痘瘡在現代來說就是“天花”,可是在這裏沒有牛痘疫苗可以注射來預防,就算不幸染上了,也沒有西醫的藥劑可供治療,只能靠一些中藥材來試試看了。 

  想到這裏,碧落倏地起身,“請王上馬上讓人帶民婦到太後的寢殿。” 

  “你、你不怕?”他目瞪口呆的問。 

  她有打牛痘疫苗自然不怕,只是腹中的孩子……現在只能賭上一賭了。“王上要民婦進宮不就是為了醫治太後,問這些不是多餘的嗎?” 

  “呃,是、是啊!”白帝碰了個軟釘子。 

  碧落不希望這病再傳染給更多的人。“太後已經發病多日,不能再拖了,請王上快點讓人帶民婦過去。” 

  “好、好。”還沒有人膽敢這樣指使他,她是第一個,白帝對她的興趣更濃了。“不如就由朕親自帶你過去。”這樣的女子真是世間少有。 


  來到慈甯宮,碧落只聽見宮女、太監的哭泣聲,他們都被關在這座宮殿內不得出去,有幾個人還因此身上出現了紅疹,只有等死的份了。 

  “王上……”御醫看來老了好幾歲,頭髮更白了。 

  白帝嚇得倒退幾步,連忙用龍袍的袖口捂住口鼻。“你不要過來!離朕遠一點知不知道!” 

  他老淚縱橫的退了下去。“是,王上……” 

  “呃,太後就在裏頭。”接觸到碧落略帶諷刺的眸光,白帝面子有些掛不住。“朕、朕就在外頭等。” 

  碧落同情的看著年邁的御醫。“請帶我進去看太後娘娘。” 

  “這……” 

  她安撫的笑了笑,“沒關係的。” 

  御醫這才誠惶誠恐的領她進入寢殿的內室,只見幾名宮女圍在榻前哭泣,各個是花容失色、惶惶不可終日。 

  鎮定了下心神,碧落往床頭一坐,先是端詳病人的臉色,雖然在現代,天花已經是絕跡了,她從來不曾親眼見過,可是看到太後身上那些紅疹,疹子圓緊繃並深深的包埋在皮膚內,確實是醫書上記載的天花沒錯。 

  她再執起太後的左手手腕,冷靜的把脈。 

  這時,御醫和一旁的宮女、太監們全都驚異不已的圍了過來,沒想到霝國真的還有個女大夫,或許他們這下有救了。 

  輕輕收回小手,“御醫,太後左手寸口脈偏動,乍大乍小不齊,從寸口至關,關至尺,三部之位,處處動搖,這應該就是大痘瘡患者最明顯的脈相了。” 

  “是,沒錯。”他點頭如搗蒜。 

  碧落再次執起太後的右手,詳加切脈,久久才說:“右手寸口脈偏沉伏,乍小乍大,朝來浮大,暮夜沉伏。浮大即太過,上出魚際,沉伏即下不至關中,往來無常……” 

  他臉色一沉,“由此看來,太後的病只怕是拖不了多久了。” 

  “嗚、嗚……”聞言,身旁的宮女、太監都“哇!”的一聲哭了起來。 

  “求求你救救奴婢……” 

  “救救奴才……我們不想死啊……” 

  看著他們跪在自己面前,碧落也很想救他們。“你們誰的身上已經長出疹子了?有幾個人還沒被感染到?” 

  宮女嗚嗚咽咽的說明。“長出紅疹的人都待在另一個房間,我們都不敢靠近那兒……至於留在這兒的到目前還沒有……” 

  “可是說不定明天就輪到我了……嗚嗚……爹、娘……孩兒再也見不到你們了。”剛進宮不久的小太監哇哇大哭著說。 

  她努力保持冷靜,幸好先前握雨曾經說過霝國百姓將遇此一劫難,所以她很努力去回憶在祖先的醫書中看到的藥方。 

  “能夠隔離是最好,你們先不要哭,請大家聽我說,還沒有出現症狀的人,請你們準備薑、蔥、豉這三樣東西合煮,煮越濃越好,然後趁熱喝下,每天照三餐的喝知道嗎?” 

  碧落曾在書裏頭看過一段話,讓她的記憶很深刻,其中就有蘇軾在《與王敏仲書》中提到治療瘴疫的藥方,就是“用薑、蔥、豉三物,濃煮熱呷,無不效者”。 

  “是,奴婢馬上去準備。”宮女們聽完不禁喜極而泣。 

  碧落轉向瞠目結舌的御醫。“請問宮裏頭可有白龍腦、犀角、硫磺、安息香、白石英……這些藥材?”她可以說是倒背如流的,足足說了好幾十樣才停下。 

  “應、應該有。”他愣愣的點頭。 

  “這點就要麻煩御醫了,因為我只記得哪些藥材,卻不知道分量該下多少,能不能請御醫照太後的脈相來開?”這是北宋景德三年間,六穀吐蕃的鐸督部族發生了瘟疫,宋朝提供的治疫藥方,希望可以見效。 

  御醫還是點頭,看她不過二十左右,卻是醫術高深,連他都自歎不如。“當然可以、當然可以。” 

  “那麼我現在過去另外一個房間看那些已經長了紅疹的病人,”她溫婉的對其中一位太監說:“這位公公,就勞煩你帶我過去。” 

  那名太監儼然將她當作神仙看待,連忙起身。“奴才姓章,蘇大夫可以叫奴才小章子,請跟奴才來。” 

  出了內室,等在外頭的白帝見她出來,喜出望外的迎上前去。 

  “怎麼樣了?太後有救了嗎?” 

  碧落對他沒什麼好臉色。“民婦要先去看其他那些受到傳染的病人。” 

  “什麼?朕要你進宮來是為了醫治太後,不是為了那幾個奴才,你怎麼可以自作主張,你……” 

  他態度傲慢的數落,還沒說完,就聽見她口氣淡然的回道:“身為醫者,醫治病人沒有尊貴之分,只有病情輕重,在王上眼裏,太後是人,奴才難道就不是人嗎?” 

  白帝為之氣結。“你、你……” 

  “我們走吧!”碧落沒空跟他爭辯。 

  “請往這邊走。”不曾被人如此有尊嚴的看待過,太監偷偷的拭去淚水,指引碧落來到另一頭的房間。 


  一連數天,碧落都待在慈甯宮內,衣不解帶的觀察病患服藥之後的狀況,她的名聲也早就傳遍整座王宮,後宮的嬪妃更把她開的藥方子當作救命仙丹,早晚必喝,只要她開口要什麼樣的藥材,無不馬上替她送到,因為沒有人想死。 

  “太後的病情較為嚴重,所以還是要多觀察幾天才會知道藥效如何,接下來就麻煩御醫了。”她說。 

  御醫不禁汗顏。“你這話太客氣了,我行醫快四十年,也不禁要對蘇大夫佩服到五體投地。” 

  “請你不要這麼說,其實這也不是我的功勞。”若不是看過蘇家祖先留下的那些醫書,她根本應付不了天花這種病。 

  他連連搖頭,“不、不,還不只這些,大家面對瘟疫都是敬而遠之,只有蘇大夫毫不懼怕,一心一意只想治好病人,這樣的醫德真是令人感佩。” 

  “那是因為……”因為她打過牛痘疫苗,不過說了也沒人聽得懂。“算了,別說這些,我也該去見王上,這裏就拜託御醫了。” 

  碧落才要走出慈甯宮,就被外頭的禁衛軍攔下,她只好拜託他們將白帝請到這裏來,她有要事相告。 

  沒過多久,白帝匆匆的趕來了,不過也只敢到距離慈甯宮數尺以外的園子裏,然後要碧落過去問話。 

  “太後的病情可有好轉?”他急急的問。 

  她的口氣清清冷冷。“目前沒有再惡化下去,所以藥還是繼續喝,民婦會隨時觀察情況。” 

  白帝總算放了一半的心。“這是不是表示太後有救了?” 

  “民婦不敢保證,只能說盡力而為。”她說。 

  “盡力就好、盡力就好。”白帝不是沒留意到她不夠熱絡的態度,有些討好的笑說:“這幾天你辛苦了,只要你能醫好太後的病,朕定會大大的獎賞你。” 

  她的秀顏絲毫未變。“民婦不需要任何獎賞,只希望王上答應幾件事。” 

  “你說!朕全都答應你。”他大方的表示。“先起來吧!” 

  見他朝自己伸出手,作勢要扶她,碧落不著痕跡的避了開來,自己站起身,讓白帝撲了個空,頓時讓他有些尷尬。 

  “既然王上答應了,那民婦就直說,所謂的瘟疫並不是什麼瘟神作怪,或是陰陽失和所致,而是一種有毒的癘氣……” 

  從現代醫學的觀點來看,疾疫的發生是由於細菌和病毒侵入人體所致。“瘟疫的發生往往與其他災害相伴。一般而言,旱災或水災之後,人畜大量的死亡,如果屍體得不到及時的處理,便會產生癘氣,進而導致瘟疫的發生。 

  “所以民婦希望王上下旨,第一步便是興工清理溝渠,打掃住家四周的環境,這便是所謂的溝洫不通,氣鬱不洩,疫癘所由生也的道理了。” 

  他連連點頭稱是。“沒問題,朕就依你所說的。” 

  “還有請王上下旨,指派大夫巡診發生瘟疫的城鎮,以及無償施藥,讓那些百姓能夠安心,還要設立六疾館,用來隔離收治發病的患者,免得再傳染給其他健康的人。” 

  白帝聽她說得越多,越是驚為天人,他從未見過如此聰慧美麗、膽識過人的女子。真是可惜,這樣外貌與品德皆出色的女子竟已為人婦,怎麼不教人扼腕,若是能讓她成為後宮的嬪妃,那該有多好。 

  “還有處理屍體方面更要謹慎,可以請官府招募志願者,凡掩埋屍體達兩百人者則給予獎勵,這樣就能加速處理的速度,讓疫情不至於再擴散下去。”見白帝看她的眼神已過於露骨,碧落很快的把該說的話說完。 

  “民婦已經說完了。” 

  他輕咳一聲,收回癡迷的視線。“好,朕全聽你的,立刻下旨傳到各城,務必讓疫情從此消聲匿跡。” 

  碧落屈了下膝,“那麼民婦先告退了。” 

  “等一下!”白帝捨不得這麼快就讓她走。“你也辛苦好幾天,聽說連用膳的時間都沒有,朕馬上命人準備一桌好菜,和朕一起用膳。” 

  “多謝王上的關心,民婦還有很多事要忙,還是先告退了。”她沒有一絲受寵若驚的表情說。 

  他不禁心生不快。“這是朕的命令,朕要你留下來用膳,你就得留下。”自己這般討好,她居然還不領情,實在太不給面子了。 

  “那麼民婦敢問王上,是陪王上用膳重要,還是太後的病情重要?”碧落毫不留情的詰問。 

  白帝登時語塞。“這……” 

  “民婦告退。”懶得再跟他多說一個字,碧落轉頭就走。 

  訕訕的閉上了嘴,白帝對她是越來越感興趣,他可從來沒遇過像她這樣無視他的身分,敢於直言的女子,頓時心癢難搔。 


  “驃騎大將軍?”太監訝異的看著她。 

  碧落只能從慈甯宮的這些太監和宮女口中打聽琉離的消息。“沒錯,小章子公公知道他現在怎樣了嗎?” 

  有感於她的救命之恩,以及佩服她的勇氣,私心裏已經站在她這邊的太監面有難色的說:“驃騎大將軍此刻被關在天牢裏,蘇大夫想見他只怕不容易。” 

  “再困難我也非見到他不可。”她說。 

  太監沉吟了下,“或許蘇大夫可以去求公主幫忙,除了王上和太後,只有公主能夠進出天牢了,而且公主生性善良,也是宮裏唯一關心我們這些奴才的人。” 

  “真的嗎?那我該怎麼樣才能見到公主?” 

  他搔了搔腦袋,“這點奴才倒可以幫得上忙。” 

  “那就麻煩小章子公公了。”碧落把希望放在他身上。 

  “蘇大夫不要這麼說,只要一有消息,奴才馬上來告訴你。”說完,太監就趕緊去想辦法。 

  雖然他無法踏出慈甯宮半步,不過可以托外頭的禁衛軍捎個口信給在公主身邊伺候的太監。那個太監上回玩骰子輸給了他,可還欠他銀子,只要能幫他傳話,這筆賭債就抵消了。 

  碧落捂住唇,眼圈倏地泛濕,知道琉離還活著,讓她懸了這麼久的心終於可以稍稍落下,手心輕撫著平坦的小腹。“我們很快就可以見到你爹了。” 

  “蘇大夫!蘇大夫!” 

  外頭傳來宮女的叫聲,讓她拉回遠揚的思緒,走出寢殿。 

  那名宮女見她出來,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蘇大夫,你要救救王後娘娘,王後娘娘說她身子突然不適,該不會也是染上瘟疫了?” 

  她先安撫宮女,然後才問:“她有什麼樣的症狀?” 

  “王後娘娘說她全身提不起勁,吃不下東西,整天只想著睡覺。” 

  一個意念在她腦中閃過。“聽起來似乎不太像染上瘟疫的樣子,要不要請其他的御醫去幫她診脈?” 

  宮女忙不迭的搖頭。“那些御醫哪能隨便幫王後娘娘看病,王後娘娘說非要蘇大夫親自去一趟不可。” 

  “好吧!”拿了藥箱,碧落只好跟她走了一趟鳳闕宮。 

  進入鳳闕宮,只見鬢釵微亂的王後斜靠在榻上,臉上無精打采。“你就是現在宮裏頭人人盛傳的女神醫?” 

  “神醫不敢當,民婦只是懂一點醫術罷了。”她謙虛的說。 

  王後虛弱的歎氣,抬起右手,“好了,不管是不是,快點過來幫本宮瞧瞧是怎麼回事。” 

  “是。”碧落來到榻前蹲下身,將指腹輕按在她的右手脈搏上。 

  “怎麼樣了?”她問。 

  碧落微微一哂,“恭喜王後。” 

  “恭喜本宮?” 

  “是,王後已經懷了身孕,自然要恭喜了。”同樣即將為人母,碧落真誠的祝福她。 

  她既驚又喜。“你沒診錯?本宮真的懷了龍種?” 

  “是的,王後,是喜脈沒錯。” 

  鳳闕宮內的太監、宮女們一個個都喜出望外。“恭喜主子!賀喜主子!” 

  “王後娘娘,這真是太好了。”他們終於要跟著鹹魚翻身了。 

  “本宮真的懷了龍種?”王後撫摸著肚皮,她可是煞費苦心,在王上酒裏下了藥,費了好一番功夫才蒙獲臨幸。 

  “太好了!真是太好了!” 

  在一片歡欣鼓舞之中,自然沒有人注意到她,碧落情悄的離開鳳闕宮,有個新生命的誕生,也是一件值得慶賀的事。 

  當她回到慈甯宮,就見白帝身邊的貼身內侍等在寢殿外頭,後頭還跟著幾個太監,手上捧著不少東西。 

  “蘇大夫你可回來了,奴才等了好久。”他說。 

  “公公找我有事?” 

  他指著其他人手上的東西。“這些可是王上親賜的衣裳和珠寶,為的是慰勞蘇大夫的辛勞,請你務必收下。” 

  碧落秀眉輕顰,搞不懂白帝到底在想些什麼。“我不需要這些東西,請公公拿回去吧!” 

  “什麼?這些可是王上賜的,你不能不收。”貼身內侍萬萬沒想到她會拒絕,這教他如何回去交代。 

  她不禁微怒。“王上若要賞賜的話,不如將更多的藥材施給百姓,救更多的人,請公公統統拿回去吧!” 

  “你、你……”他手指著她離去的背影,為之傻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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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07-8-26 12:11 AM|只看該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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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雖然心裏納悶,紫霞還是宣她進來了。 

  “聽說你要見本宮?是和太後的病有關嗎?”這位女大夫她曾見過一次,同樣身為女子,紫霞在聽聞她的種種作為之後,敬佩之心油然而生。 

  碧落不知道她能不能信任。“不是。” 

  “不是?” 

  她咬了咬下唇,“是有關驃騎大將軍軒轅琉離。” 

  聞言,紫霞臉上掠過一道驚訝,細心的她連忙摒退了周遭伺候的太監和宮女,以免隔牆有耳。“你和他是什麼關係?” 

  “不敢隱瞞公主,民婦是他未過門的妻子。”碧落還是對她說了實話,希望能贏得她的信任。 

  紫霞還是有些困惑。“但你自稱民婦?” 

  “因為時值兩國交戰,實有不便,但是民婦已經算是軒轅家的人了。” 

  怔了半晌,紫霞隨即親切的上前握住她的小手,“那麼我該稱呼你一聲嫂嫂了……不要擔心,我曾經到天牢探望過王兄,到目前為止還算安全。” 

  “你知道他是……”  

  她苦笑一下,“若不是正好母後染上瘟疫,又懼怕百姓們真的造反,只怕王兄早就被處死了。” 

  碧落還是想親眼看看他。“公主能不能安排我進去看他?” 

  “我儘量想辦法。”紫霞點頭應允。 

  當夜,紫霞讓碧落打扮成貼身宮女的模樣,跟著她來到天牢,由於已經事先打點過看守的獄卒,自然就順利放行。 

  只聽見喀啦喀啦的……牢門上的鐵鏈被解了開來,獄卒這才離去,讓他們單獨說話。 

  “王兄?”紫霞喚道。 

  黑暗中的陰影動了一下。“你又來做什麼?” 

  她確定獄卒不會聽見,這才開口,“我帶了個人來看你。” 

  “誰?”嗄啞的嗓音問道。 

  來到牢門前,碧落在淚水蒙朧之間,想要看清楚思念的人。“是我。” 

  陰影遽震,接著迅速的起身,從黑暗處沖了出來。“碧落!” 

  “琉離!”在呼喊的同時,嬌軀已經鑽進牢門,投進他的懷抱。 

  再次擁抱住她,琉離不斷的收緊雙臂,恨不得將她嵌進體內,在驚喜交織之後,湧上的是無數的問號。“你為什麼會在這裏?是誰讓你進宮的?” 

  “因為太後染上瘟疫,需要個女大夫。”碧落同樣緊緊的抱住他,仰頭覷著他瘦了一圈的俊臉,原本還擔心他會被太後感染到,不過看來並沒有。“我好想你!” 

  琉離將臉埋在她的肩頭上,“我也是,想得快發瘋了。” 

  “你對他們已經做到仁至義盡了,還要證明什麼?”她好氣、好恨那對自私自利的母子,憑什麼讓他受苦。“你處處為他們著想,他們呢?他們有替你想過嗎?看你這樣我好心疼。” 

  他目光轉黯,嗓音跟著喑啞。“我只是不想將來有後悔的一天,至少我給過他們機會了。”  

  小手輕撫著他的臉龐,下巴上已經冒出粗粗的胡髭。“你不需要自責,不會有人怪你的,也沒有人有這個權利。” 

  “你呢?你這些日子過得好嗎?”琉離將她拉到光線較亮的位置,仔細的端詳她的氣色。“太後染上的是瘟疫,你會不會也……” 

  碧落噗哧笑了一聲,“不會,你忘了我是從哪裡來的嗎?在我們那兒已經沒有大痘瘡這種病了,我也不會受到傳染,我只是比較擔心另一個人。” 

  “另一個人?誰?” 

  她抿嘴嬌笑著,“當然是你兒子了。” 

  “我的……兒子?!”琉離張開大嘴,久久闔不上。 

  “你快當爹了。”她笑睇著他吃驚的傻相。 

  琉離看著她,又看著她的肚子,聲音明顯的發抖。“你、你有了?” 

  “嗯,我在兩個月前就已經知道了,只是一直找不到機會跟你說,師父說應該會是個兒子。”碧落喜滋滋的說。 

  他大口的喘著氣,一時找不出該說什麼話才好,只能激動的一把摟住她,來表現出心中的激動和感情。 

  過了好久、好久,他才找到聲音。“那、那他會不會有事?” 

  “我身上有抗體在,他應該不會有事才對。”她只能這麼想。 

  雖然不懂什麼是抗體,不過既然她說得這麼肯定,琉離也就信了她的話。“答應我,好好照顧自己和孩子,我不能失去你們。” 

  碧落紅了眼眶,“嗯。” 

  “握雨的計畫應該進行得很順利才對,只是當初我們沒有預料到你會進宮……”心中免不了多了一層牽掛。“如果可以,你最好趕緊出宮去,不要再待在這兒了。” 

  一直沒有出聲的紫霞連忙開口,“王兄放心,我會想辦法儘快送嫂嫂出宮。” 

  他感激的凝睇她,“謝謝你。” 

  “我們已經進來太久,也該走了,不然會讓人起疑。” 

  琉離做幾個深呼吸,強迫自己放開碧落。“你們快走吧!” 

  “那我走了。”她用力、不捨的再一次抱住他,珍惜這短暫的相聚時刻,這才跨出牢門,跟著紫霞離開。 


  離開天牢,碧落的心情十分低落。 

  “嫂嫂,現在母後的情況已經穩定多了,我會想辦法儘快送你出宮去的。”紫霞並沒有將心中的憂慮說出來,一旦王位不保,她不敢保證王兄會做出什麼不理智的行為出來。 

  她扯出一抹微笑,“公主,謝謝你為琉離所做的一切。” 

  “他也算是我的兄長,我這麼做也是應該的。”被她這麼說,紫霞反倒覺得內疚,因為自己能幫的實在太少了。 

  碧落才要再次開口說些什麼,不期然的,幾個手執宮燈的太監圍了上來,讓兩人不由得悚然一驚,定睛一看,白帝由後頭走了出來,滿臉怒氣。 

  “你們方才上哪兒去了?”當他得到通報,馬上就趕來。 

  沒想到這麼快就被發現了,紫霞一時語塞,“王兄……” 

  “不要叫朕王兄,你眼裏還有朕這個王兄嗎?”他勃然大怒的斥責她。“誰准你帶她到天牢裏探望犯人的?別以為朕封你為公主就可以任意胡來了,朕隨時可以廢了你。” 

  紫霞試著跟他解釋。“王兄,臣妹只是擔心他也會染上瘟疫,這才……” 

  “多事!”白帝啐了一口,“他只不過是名待斬的犯人,就算得了瘟疫又如何?反正他早晚都得死。” 

  聞言,碧落幾乎要開口反唇相稽,身旁的紫霞連忙對她使個眼色,示意她不要衝動,不要讓王兄知道她和琉離之間的關係。 

  “對不起,王兄。” 

  白帝冷哼一聲,“還不回你的寢殿去?” 

  “是,臣妹告退。” 

  直到紫霞走遠,白帝換了張表情,好聲好氣的睇著碧落說:“他只不過是個犯人,不需要你這麼辛苦費心。” 

  “在王上眼裏,身分卑賤的人就不是人嗎?他們就活該等死嗎?”她毫不留情的數落他的不是。“若是少了君王的光環,王上不也是個普通人。” 

  似乎被說中心底最恐懼的事,他臉色猛地一變。 

  “你、你敢用這種口氣對聯說話?” 

  她緩了下口氣,微諷的回道:“民婦不敢。” 

  “朕派人送去的東西為何不收?是不喜歡嗎?”他問。 

  碧落口氣淡漠。“民婦不需要那些東西。” 

  “那麼你想要什麼,只要你說出來,朕都會賜給你。”白帝百般討好,只希望獲得美人青睞。 

  “民婦只想早日跟夫婿團聚。”她清冷的看著他,只見白帝先是一愕,接著眼神閃爍,不知在盤算什麼。 

  “這……只要太後的病能夠痊癒,你自然可以離開了。” 

  “多謝王上恩典。”說完,她便轉身告退。 

  白帝癡癡的盯著她柳腰輕擺的身影,恨不得上前抱個滿懷,說什麼也捨不得放手,他可是看遍天下佳麗,終於找到能讓他心動的女子,他一定要得到她。 

  哼!有夫婿又如何? 

  朕難道就比不上他嗎? 


  比預期的時間還要早了幾日,太後不但退燒了,身上的紅疹變幹結痂,人也清醒過來了,而其他的太監、宮女的病情不再惡化,這兩項好消息鼓舞了眾人的士氣。 

  看了這個情況,白帝這才敢踏進慈甯宮一步。 

  “這些日子朕真是擔心極了,母後的病能夠這麼快就治好,都是這位蘇大夫的功勞。”他私心希望母後對她有好感,能助他完成心願。 

  此刻太後已經能坐起身,喝下一些流質的食物。“那麼王上可得代本宮好好獎賞人家,本宮能逃過這一劫,真是承蒙天帝保佑。” 

  “是,母後,朕也是這麼打算。”白帝眼泛異彩,一瞬也不瞬的瞅著立在一旁的碧落。那種眼神看在太後眼裏,很快的便瞭解他的想法,再看看這名女大夫的才貌,確實勝過後宮其他的嬪妃,難怪愛子會深深為她著迷。 

  見任務完成,碧落順勢提出要求。“王上,既然太後的病已近痊癒,請准許民婦出宮。” 

  他有些著慌了。“你、你要出宮?” 

  “君無戲言,這不是王上答應過民婦的嗎?請王上准許。”一句話堵得他無話可說。 

  “可是……朕還沒好好的答謝你,怎能就這樣讓你出宮了?”白帝努力尋找理由。“母後,你說該如何獎賞?” 

  接收到愛子的眼色,太後自然明白了。  

  “若不是她已嫁為人婦,本宮倒真希望有她這麼一位醫術高明的媳婦兒在身邊伺候。”她順著他的話說著,話才出口,登時讓碧落震驚的看向她。 

  “承蒙太後厚愛,民婦是有夫之婦,不敢高攀。”現在是什麼情形? 

  白帝可急了,連忙接腔。“朕不在乎你是不是嫁過人了,只要你點頭,朕什麼條件都答應。” 

  “民婦今生今世只愛一個男人,那就是民婦的丈夫。”碧落蹙起眉心說。 

  他不由得嫉妒起對方。“朕就比不上一個尋常老百姓嗎?朕可以給你整個天下,他能嗎?” 

  碧落口氣轉冷,“民婦只求能和他長相廝守。” 

  “你!”白帝為之氣結。“朕可以封你為王後,王後可是後宮之首,多少女子將會羨慕你。” 

  她很不客氣的反駁。“王上已經有王後了,而且王後也懷了龍種。” 

  “朕可以廢了她!反正朕從來就沒喜歡過她,懷了龍種又如何?朕還怕沒有子嗣嗎?”說到這裏,他一個箭步上前,試圖握住碧落的柔荑,“朕只想要你!” 

  “王上!”碧落秀顏一正,喝止他的舉動。 

  “朕哪一點比不上那個男人?”他老羞成怒的問道。 

  秀眸不卑不亢的瞪著他,“王上連他的一根手指頭都比不上。” 

  “大膽!”太後沉下了臉,“區區一個民婦竟敢說出這種大不敬的話,別以為治好了本宮的病,就可以如此大放厥詞,王上可是一國之君……” 

  “你們這對母子說話的口氣還真是如出一轍。”碧落不禁要為琉離打抱不平,忍不住諷刺道:“就因為他是王上,便可以強納民婦進後宮嗎?所謂慈母多敗兒,說得真是一點都沒錯。” 

  太後氣得快兩眼翻白。“你、你……王上,快把她拖出去砍了!” 

  “母後……”他怎麼捨得。 

  這下可把她給氣壞了。“王上竟然有了女色,就忘了本宮這個娘了。” 

  “母後息怒,朕會好好說服她的。”白帝懷著奢念,他相信依他的身分,她最後還是會順從,女人不都是這樣的,總愛玩欲擒故縱這一套。“何況女子最重名節,她這麼說並沒有錯。” 

  “你、你還替她說話?”太後病體初愈,被他氣得快要暈厥過去。 

  白帝不厭其煩的安撫她的情緒。“母後的身子還未康復,還是好好養病要緊,其他的事就別管了。” 

  看著愛子已經被她迷得神魂顛倒,太後下定決心非除去碧落不可,否則將來恐怕會造成他們母子失和。 


  碧落打包好了細軟,才踏出慈甯宮就被禁衛軍攔下。 

  “王上有旨,宣蘇大夫到紫陽宮。” 

  她不由得內心忐忑,要封她為王後已經是夠荒誕不經了,他還想做什麼?可是看來不去她也走不了。 

  “民婦見過王上。”她屈膝施禮的說。 

  等候多時的白帝上前要扶起她,“免禮。” 

  “多謝王上。”碧落閃開他的手,不想讓他碰一下。 

  白帝不以為杵。“你這是在做什麼?” 

  “民婦也該回軍營去了,請王上恩准。”她說。 

  他搖了搖頭,“軍營的生活太辛苦了,你又何必自找苦吃呢?不如就留在宮裏,朕會讓你過著錦衣玉食的日子。” 

  “軍營的生活辛苦是因為王上遲遲不肯撥下糧草,既要將士們打贏這場戰爭,卻又活活想把他們餓死,王上說得倒是不痛不癢,似乎這一切都與王上無關。”碧落再也憋不住心頭的怒火了。 

  “朕、朕馬上聽你的話撥下糧草,只要你肯當朕的王後。” 

  碧落滿臉的忿然。“王上這話說得真是太荒謬了!” 

  “荒謬也好,朕只是太喜愛你了。”白帝朝她走去,眼底的欲望很明顯了。“只要你肯順從,願意成為朕的女人,朕什麼都給你。” 

  她後退幾步,“不要過來!” 

  “朕從來沒有像現在這般急切的想得到一個女人。”他熱切的瞅著她,“你就跟了朕吧!” 

  碧落抽出貼身配戴的青銅短刃。“你不要過來!” 

  白帝為之氣結。“你!” 

  “王上敢碰我一下,就別怪我不客氣。”碧落怎麼也沒料到這把短刃會用來對付他。“讓我出宮!” 

  他真是看走了眼,還以為她只不過是個弱女子,堅持不了多久便會屈服,想不到個性竟如此剛烈,可是要他捨棄,又是萬般的不捨。 

  “朕非得到你不可。” 

  碧落眼看他居然想來硬的,只得用盡全力抵抗,也不能讓他得逞,在他撲上來抓住她持刀的手時,朝他又踢又踹。 

  “該死!”白帝老羞成怒的推倒她。 

  低呼一聲,她一個不慎,撞到了桌角。“唔……” 

  “你為什麼不肯順從?”他憤怒的對她叫囂。“只要你順從了朕,要什麼有什麼。” 

  她捧著小腹,跌坐在地上,蒼白的秀顏上泛出冷汗。“好痛……” 

  “你、你怎麼了?朕並沒有推得很大力。” 

  “我肚子裏……有孩子了……”碧落隨著絞痛,臉色變得比紙還要白,好害怕孩子會保不住。 

  白帝怔愕了下,極力撇清自己的責任。“你……你不反抗不就沒事了,朕不知道會這樣……來人啊!快叫太醫。” 

  貼身內侍進來候旨。“奴才在,王上有何吩咐?” 

  “將蘇大夫扶到寶玉閣,順便叫太醫過來,務必給朕小心的伺候,否則朕要了你們的腦袋。”還是先留住她的人,就算她有了其他男人的骨血,那也無法抹去他想得到她的衝動。 

  待碧落被軟禁在紫陽宮內的一座小小的別院內之後,白帝來回踱著步子,想得到她的欲望已然勝過一切。 

  “你快說說看,朕要怎麼做才能得到她?”他問。 

  被召進宮來的司徒仲達好不容易才從驚訝中回過神,想不到不但沒讓她死成,還被王上給看中,雖然心裏嫉妒得很,畢竟人是他先發現的,不過誰教對方是君王,反正只要得到更高的官位,想要什麼樣的女人沒有。 

  “其實微臣有一事始終不曾稟告王上,請王上恕罪。”他連忙伏身乞罪。 

  “什麼事?” 

  他在心中冷笑。“其實此女口中的夫婿不是別人,而是前任的驃騎大將軍軒轅琉離。” 

  聞言,白帝委實大驚。“你說什麼?” 

  “她和軒轅琉離只差還沒正式拜堂成親,不過名分上早就是一對夫妻了。”司徒仲達暗中觀察著他的臉色。“要真算起輩分,她還是王上的兄嫂。” 

  白帝驚訝的嘴巴一張一闔,“她竟然是……” 

  “王上,朋友妻不可戲,尤其還是自己的嫂子,請王上三思。”他有意無意的挑撥。 

  “為什麼會有這種事?”白帝看來受到不小的衝擊。“朕的王位是屬於他的,連朕想要的女人也是他的,朕不甘心。” 

  司徒仲達陰險的獻計。“王上,只要軒轅琉離一天不死,她就一天不會順從王上,王上想得到她,就只有殺了軒轅琉離了。” 

  “對!朕不能再留著他了!”之前是因為太後病倒,宮裏的人染上瘟疫,現在問題多半解決了,是該來想想怎麼處置他。 


  自從登基以來,這是他第一次踏進這座暗無天日的地方。 

  “王上駕到!” 

  外頭的吆喝傳遍整座天牢。 

  這時的琉離汗水淋漓的打完一套拳法,即使身在囹圄,也不忘每天都要練武,這是他從小養成的習慣。 

  當聽到白帝駕臨,他不由得一愣。 

  白帝嫌惡的掩著鼻,“這是什麼臭味?” 

  內侍小心的應對,“王上,這是牢裏,氣味自然不好。” 

  “哼!朕當然知道了。”白帝朝他啐了一口,繼續往前走,終於來到最後一問牢房前方,不過他不敢靠得太近,只敢站得遠遠的看著,凝視的眼神像是在看待仇人般。 

  兩張一模一樣的臉孔互相瞪視著。 

  “軒轅琉離!” 

  “劉恆!”他也沒跟他客氣。 

  白帝頓時氣結。“你!” 

  “你還有臉來見我?” 

  “朕為什麼沒有?”他氣急敗壞的吼叫,“當初如果你一出生就死了,那不就沒事了,為什麼還要回來跟朕搶這張龍椅?你休想!這張龍椅是朕的,就算你跟朕是對孿生兄弟,朕也不會還給你。” 

  聞言,琉離不禁要可憐他。“就算我死了,天帝自然會另選一位君王,你不可能永遠霸佔這個王位。” 

  “誰敢跟朕搶,朕就殺了他,你也一樣,別以為你跟朕是親兄弟,朕就下不了手,不只王位,還有蘇大夫,朕都要定了。”他揚聲大嚷。 

  坐在牢內的琉離聽到“蘇大夫”這三個字,目光倏地一凜,一步步朝牢門逼近,嚇得他連連後退。 

  “你、你、你要幹什麼?” 

  琉離眯起冷凜的瞳眸,“你敢碰她一根寒毛,我會殺了你!” 

  “朕不只要碰她,朕還要封她當王後,沒有女人抗拒得了這種誘惑,她最後還是會選擇跟了朕。”白帝得逞的笑說。 

  他嗤笑了兩聲,笑聲中飽含諷刺。 

  “你笑什麼?” 

  “你的無知讓人覺得可笑至極。”琉離語帶驕傲的睥睨著他,“你以為得到了王位就可以得到一切,卻不知道你根本什麼都不曾擁有。” 

  白帝受不了他嘲諷的眼光,“不准你用這種眼光看朕!” 

  “你害怕了?”他冷冽的問。 

  “朕是霝國的君王,什麼都不怕……所有的一切都是朕的……朕不會還給你,包括蘇大夫。” 

  白帝笑得臉孔扭曲,邪惡的念頭更熾。“就算她有你的骨肉又如何?朕可以不去計較,無論用什麼方式,包括用孩子來威脅她,只要能得到她的人,就不怕她對朕不死心塌地了……” 

  他話還沒說完,就聽到牢門發出砰然巨響,頓時嚇得噤聲不語。 

  琉離一掌擊向牢門。“你敢!” 

  “朕、朕沒什麼不敢!”他不禁咽了口唾沫,兀自嘴硬。“朕也不計較她已非清白之身了,還要破例立她為後,這可是天大的恩寵。” 

  琉離目皆欲裂,朝他發出恨之入骨的嘶叫。 

  “劉、恆!” 

  叫聲方落,“砰!”的一聲,琉離掌心運氣,往牢門上再次擊去,整座牢房都被撼動了。“一個人的忍耐是有限度的。” 

  白帝被這震天巨響給嚇得跌坐在地。“啊……” 

  他的眼裏泛出一條條的紅絲,恨極也怒極的嘶吼著,“你們母子把我的容忍當作什麼了?” 

  “你、你要幹什麼?來人啊!”白帝狼狽的從地上爬起來,大聲呼救,“快來護駕!護駕!” 

  “你們真是欺人太甚,劉恆,我忍你夠久了!”他的努力不但沒有得到回應,還被他們變本加厲的糟蹋了,多年來隱藏在心底最黑暗的一面終於被激發出來,露出狂暴的表情,再也不受親情的阻礙。 

  只聽見轟地一聲,木制的牢門登時支離破碎,木屑紛飛。 

  見狀,白帝不由得一臉驚駭,狗爬式的想逃出去。 

  “護駕!快來人哪!” 

  守在外頭的幾名禁衛軍聽見叫聲沖了進來。“王上……” 

  “犯人要逃走了,快去殺了他!”他抖著聲音大叫,“誰能砍下他的腦袋,朕就重重有賞,快去!” 

  說完,他在貼身內侍的攙扶之下逃難似的沖出了天牢,緊接著便聽到第一聲慘叫響起。 

  “啊啊……”叫聲只到一半便戛然中止。 

  琉離一掌將禁衛軍擊向牆壁,吐血而亡。 

  他好恨! 

  好恨自己! 

  “你們要把我的寬容踐踏到什麼地步?”琉離以銳不可擋之姿奪下一把劍,眼睛眨也不眨的斬下對方的頭顱。 

  披散的長髮在空中飛散開來,當它垂落下來,半掩著他憤恨、瘋狂的黑色瞳眸,宛如吃人的鬼魅般,讓那些禁衛軍為之膽寒。 

  “饒、饒……饒命……啊……”一人被當眾劈成兩半。 

  琉離厲聲的嘶吼,“你們為虎作倀,全都該死!” 

  “啊……啊啊……” 

  天牢裏不斷傳出淒慘的叫聲,仿佛是人間煉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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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07-8-26 12:12 AM|只看該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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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王上走好!”貼身內侍七手八腳的扶起腳軟的白帝。 

  白帝臉色蒼白的不斷往後看。“他有沒有追來?” 

  “回、回王上,應該是沒有。” 

  他大口的吞了兩口唾沫,“快!快叫更多的禁衛軍過去……一定要殺了他!朕等不了天亮再下旨了。” 

  “是、是。” 

  貼身內侍才要下去傳旨,就見一名禁衛軍滿臉驚駭的從天牢的方向奔了出來。“救命啊……救命……” 

  而在他的後面,琉離雙手緊握著沾滿鮮血的長劍,真的恍如由黃泉來的死神,見了人就砍,如入無人之地,簡直是殺紅了眼,這下可把白帝嚇得魂都飛了。 

  “來人啊!來人!” 

  白帝身邊的貼身內侍驚喊,“快來護駕!” 

  更多的禁衛軍趕了過來,在他的命令下朝琉離展開攻擊。 

  “你們全都該死!” 

  琉離全然失去了理性,為了自己的親娘和孿生兄弟,他忍盡別人所不能忍,不求別的,就算只是一句真心的道歉,他也願意接受…… 

  可是什麼都沒有,為什麼他們要這樣對待他?他到底做錯了什麼?為什麼他們可以如此殘酷的對待他?為什麼他的痛苦沒有人能夠瞭解? 

  朝對方的項頸一劍劈下,豔紅的鮮血從人體內噴了出來,濺到他的臉上……發了狂似的眸光死盯著遠方的人影,渾然不覺自己的模樣有多駭人…… 

  “劉、恆!” 

  聽到他咬牙切齒的嘶吼著自己的名字,在黑夜裏更為恐怖,白帝不管難不難看,會不會有損君王的形象,只能狗爬似的往前逃,活像後頭真的有鬼在追,而且確實也是如此。 

  “來人……護駕……”白帝本能的逃往慈甯宮去,萬一他真的殺來,有母後擋在前面保護他,或許就可以得救了。 

  沿路看到神色錯愕的太監、宮女看著他,他不由得老羞成怒的揮舞雙手。“看什麼看!你們還不快過去攔住他。” 

  這下子他們才看到遠處的血腥景象,全都傻在原地。 

  就連上百名的禁衛軍都攔不下他,更不是他的對手……一具又一具的屍體倒下,死狀淒慘…… 

  “哇啊……”宮女們尖叫起來,往四方逃竄。 

  他看著身邊的太監、宮女只顧著自己逃命,根本不管他,白帝暫態刷白了臉,慌張的大叫,“你們快來保護朕……朕重重有賞……你們不要走……” 

  “王上快逃吧!”要不是被他緊緊抓住,貼身內侍也想跟其他人逃了。 

  眼看琉離像是殺不死的鬼魅,越來越接近,白帝幾乎連走都走不動。“母後!快來救朕……母後……” 

  整座王宮根本沒有一個人是琉離的對手,只見一具具屍體倒臥在他行經的路上,他用鮮血開出一條血路來。 

  禁衛軍來得更多,就算琉離的身上也被砍傷了,可是他已完全失去了痛覺,只曉得要殺盡擋在身前的人。 

  “滾開!全都給我滾開!” 

  他的心好痛! 

  痛得像是被人硬生生的撕成兩半! 

  如果當人這麼痛苦,那麼他寧願化身為厲鬼…… 

  當一個沒血沒淚、沒有感情的厲鬼…… 

  “啊……”他仰天怒嚎。 

  遠在紫陽宮的寶玉閣內,碧落喝了幾帖御醫開的安胎藥,總算是保住孩子了。這個孩子就眼他爹一樣堅強,原本她還不敢喝,就怕那根本是墮胎藥,是那位和她一起醫治太後的御醫偷偷向她保證沒有問題,她才敢喝下去。 

  可是腹中突來的胎動讓她從睡夢中驚醒。 

  “怎麼回事?” 

  她撫著已經微凸的小腹,總覺得好像有事發生。 

  碧落著鞋下床,將自己裹得密不透風,才敢來到房外,發現看守她的宮女全都不見了,再往前走個幾步,連禁衛軍也不見半個,這讓她心頭更加不安。 


  “母後!母後!” 

  白帝跌跌撞撞的撲倒在慈甯宮的地板上,也驚動了睡得正香甜的太後,隨侍在側的宮女們連忙點燃了宮燈。 

  “發生什麼事了?”太後起身問道。 

  宮女幫她披上外袍,“回太後,好像是王上的聲音。” 

  “都這麼晚了?你們快出去看看……” 

  話還沒說完,寢殿的門就被人推開,只見白帝連路都走不穩,滿臉驚恐的沖了進來。“母後快救救朕……他要來殺朕了……母後……” 

  “王上?”她訝然的掀被下榻。  

  總算找到了救星,他緊抓住她不放,“母後救命啊……他來了……他要來殺朕了……朕一定會被他殺死。” 

  太後被他的神情給嚇到,不禁又拍又哄。“王上別怕,有母後在這兒,誰敢來殺你,別怕!” 

  “朕不想死!母後,你要救救朕。”白帝將臉埋在她的懷中,不住的發抖。“他就快要來了。” 

  她被他搞得也緊張兮兮起來。“到底發生什麼事了?小桂子,你說!” 

  貼身內侍噗通一聲跪下,“太後,是驃騎大將軍……他、他越獄了……一路上殺了好多禁衛軍……他要殺了王上。” 

  “什麼?”太後臉色大變。“怎麼會有這種事?禁衛軍在幹什麼?為什麼沒有攔住他?” 

  “根本攔不住啊!太後……奴才都快被嚇死了……難怪巖國的大軍會稱他為黃泉將軍……”他哇啦哇啦的叫道。 

  太後低啐一聲,“不准胡說!” 

  “母後,你快去跟他說,叫他不要殺朕,你快去。”白帝硬要將她推了出去,躲在她的身後,以為這樣就沒事了。 

  她臉皮抽動了幾下,“你、你要本宮去?” 

  “對!”他猛點著腦袋,“照理說母後是他的生母,他一定會聽你的……母後,你要救朕……朕不想死。” 

  “可是本宮……”太後十分為難,其實她心裏明白琉離根本不會再認她這個親娘了。“好、好吧!本宮出去勸他就是了。” 


  “你們全都該死!” 

  揮舞著手上的長劍,滿腔的怒火蒙蔽了理性,血絲佈滿了雙眼,他完全失控了,慘叫聲不絕於耳,讓金碧輝煌的王宮染滿了濃濃的血腥味,琉離卻是渾然未覺的往前邁進…… 

  他在哪裡? 

  到底在哪裡? 

  “劉恆!”他震天怒吼著。“出來!你給我出來!” 

  一些僥倖未死的禁衛軍不敢再貿然前進了,隨著他的步步進逼,一直退到慈甯宮外頭,他們從來沒遇過這麼可怕的對手…… 

  黃泉將軍果然名不虛傳。 

  從紫陽宮一路循聲來到這兒,當碧落看到被團團包圍住的琉離,眼淚不聽使喚的掉了下來,她捂住嘴,淚眼婆娑的看著全身浴血的他,那是她從未見過的,再看著他眼底飽含的悲憤和狂亂,仿佛失去原來的心,霎時哭得不能自己…… 

  他們怎麼把他逼到這個地步! 

  碧落的心好疼、好疼! 

  “劉恆!”他對天狂叫著。 

  她移動嬌軀,噙著滿眶的淚水,越過層層的禁衛軍,慢慢的走向他。 

  “……你在哪裡?出來!”琉離叫到喉嚨都啞了,眼底再也看不見任何人。“不准過來!誰敢過來我就殺誰。” 

  無視於他的威脅,碧落發出一聲破碎的嗚咽,奔上前抱住他。 

  “琉離……” 

  剛抱住他的那一瞬間,他幾乎要舉劍刺向她了,可是碧落一點都不怕,雙臂圈得更緊、更串,只想喚醒他的意識。 

  “琉離,你還有我啊!我和孩子都會永遠陪著你,你不是一個人,以後也永遠不會是一個人……你聽到沒有?你給我清醒過來!” 

  這一句又一句的呼喊穿透了他紊亂到幾近瘋狂的神智,琉離高舉的劍赫然停在半空中,厲鬼般的表情漸漸產生變化,眼底的紅霧也開始散開了。 

  “我會來到這個世界,是因為要和你相遇……你不能為了那對無情無義的母子拋棄自己,這樣太不值得了,你聽到沒有?”她好生氣,如果那對母子也在這裏,她非要罵他們個狗血淋頭不可。“你聽到沒有?” 

  他在她痛徹心扉的呐喊聲慢慢的回過神來了。“碧落?” 

  碧落又哭又笑的仰起淚顏,“你這個笨蛋!笨蛋!不要逼死我愛的男人……不然我跟你沒完沒了。” 

  “碧落。”手中的長劍“鏘!”的一聲擱置在地上,嗄啞的低喚中還夾雜著哭音,讓她聽了心都碎了。 

  她淚如雨下的撫著他滿是鮮血的臉龐。“我在這裏,我一直在你身邊……永遠永遠,不離不棄。” 

  一顆又一顆豆大的淚珠滾出琉離的眼眶,那拚命要忍住的神情是如此脆弱不堪,像是個受到滿腹委屈的孩子,又要假裝堅強。 

  “我的心好痛。” 

  “我知道,我都知道。”碧落啜泣的說。 

  琉離的雙肩劇烈聳動著,無聲的哭泣,那比嚎啕大哭還要令人不捨。 

  “哭出來吧!不要再隱忍下去了。” 

  他張著嘴,因為太過悲痛,反倒哭不出聲音來,淚水不住的從緊閉的眼皮內淌了下來,全身顫抖不已…… 

  看著這一幕,在場已然鴉雀無聲。 

  “母後,他就在外面!你快去勸他。” 

  白帝神色慌張的扶好頭上的冠冕,險些就要掉了,然後怯懦的推著太後往前走,“你跟他說……說朕可以保他不死,只要……只要他不要再跟朕搶王位和蘇大夫就好了。” 

  “好,母後知道了。”她病體初愈,才走幾步路就喘個不停,看到從小拉拔長大,還讓他坐上王位的愛子竟然為了得到一個女人連親娘都不顧了,可是又不敢生愛子的氣,只能把不滿投注在碧落身上,怪她故意引誘他。 

  “你先別急,母後會好好的跟他說。” 

  他緊攢著太後的袖口,怯怯的走出了慈甯宮,看到被層層包圍在中央的男女,好不容易才偽裝出君王的架式。 

  “軒轅琉離,你、你快棄劍投降,朕可以免了你的死罪。” 

  太後提心吊膽的睇向曾經是她所出的親生骨肉,試著安撫他的情緒。“母後知道錯了……你、你要怨要恨就沖著母後來,到底我們都是自家人。” 

  自家人? 

  這三個字真是一大諷刺! 

  “對!對!”白帝連忙附和。“母後說得對!” 

  碧落冷眼旁觀著眼前這對母子一搭一唱,沒有開口,只是靜靜的偎近身邊的男人,讓他知道自己並不孤單。 

  在這一刻,糾纏了琉離二十多年的心結打開了,他認清了自己打一出生就被賦予的責任,是要為霝國的百姓設想,是為了大我,而不是小我。 

  “我對你們的感情已經被徹底的磨損殆盡了,不要在我面前再提什麼自家人,我姓軒轅,不姓劉。”他真正的放下了。 

  白帝的表情變了一變,“你、你不要不知好歹,就算你再強,憑你一個人也殺不了宮裏所有的禁衛軍,只要你願意不再跟朕爭奪王位,朕就既往不究,放你一條生路。”自以為自己這樣做已是仁至義盡。 

  琉離嗤笑一聲,“王位是天帝賜予的,豈是你說要就要的?這個道理你到現在還想不通嗎?” 

  “你真的不肯答應?”白帝恨聲的怒問。 

  他昂頭闊步,一副置之生死於度外的神態。 

  “難道你捨得讓蘇大夫跟著你一起死?”盛滿妒意的雙眼望向與他相互依偎的女子,真是太可恨了,這樣的女子本該屬於自己的才對。 

  碧落朝身邊的男子盈盈一笑,那笑容滿是愛意。“他生我就生,他死我就死,生與死又有什麼差別呢?” 

  “你、你……為了他連命都可以不要,他能給的,朕也可以。”嫉妒像蟲子般啃蝕了最後的良心。“朕今生今世願意只專寵你一個人,你要什麼朕統統都可以賜給你。” 

  她轉向他時,秀顏似嘲似諷。“你要給我,我就得要嗎?你連怎麼去愛一個人都不懂,憑什麼要別人愛你?” 

  白帝氣急敗壞的為自己辯解。“朕當然懂。” 

  “不!你一點都不懂!你只曉得占為已有,只知道強取豪奪,只因為你認為自己是一國之君,自然擁有這項權利,我替霝國的百姓感到慶倖,因為你從來就不是,你只是一個冒充的君王。” 

  “住口!住口!”他臉色慘白的吼道。 

  太後連忙出聲哄他。“王上不要聽她的。” 

  “都是你!都是你害的!你當初為什麼要生下他?既然生了他,又為什麼還要生下朕?”白帝反過頭來責備生他的親娘。“如果他當時一出生,你就把他掐死不就沒這些事了。” 

  太後被指責得眼底泛出淚水,往後踉蹌了下。“你、你怎麼這樣說母後呢?母後這些年來為你做得還不夠多嗎?母後這麼疼愛你,你……” 

  “疼愛有什麼用?”他妒火中燒的罵道:“就連朕想要的女人都得不到!朕是一國之君,霝國的一切都是屬於朕的才對。” 

  從來不捨得罵過半句的愛子居然為了個女人指責她,太後心頭湧上萬分的委屈。“你怎麼這樣說母後呢?” 

  這時,宮裏的射箭手也在尉衛的指揮之下趕來了,有了這些人的壯膽,白帝就不信殺不了他。 

  “快!快點射死他們!” 

  既然是他得不到的東西,軒轅琉離也休想得到。 

  碧落圈住琉離的腰,臉上沒有出現一絲驚懼害怕,光明坦蕩的直視著他,那聖潔的光芒讓白帝不由自主的撇開視線,不敢再和她對視。 

  一手摟著她的纖腰,一手舉起沉重的長劍,琉離的唇畔微揚,“看來我們是等不到救援到來了。” 

  “我不怕。”她笑吟吟的說。 

  他俯下頭溫柔的看著她,“那麼就緊緊抱著我。” 

  照著他的話,碧落把他抱得更緊。 

  瞥見他們死到臨頭,卻還當著自己的面這樣卿卿我我,白帝已然被嫉妒給沖昏了頭,拉開嗓門大喊,“射箭!快射死他們!” 

  即便琉離滿身是血,披頭散髮的模樣也十分的落魄狼狽,可是臉上悲壯的神情和誓死如歸的態度不禁令人動容,若不是職責在身,他們也萬分敬佩驃騎大將軍的為人,以及在戰場上傳頌的種種事蹟。 

  白帝眼見禁衛軍遲疑不肯動手,頓時氣得臉色鐵青。 

  “你們敢抗旨?!” 

  冷不防的,一群太監和宮女不知打哪裡沖了出來,擋在琉離和碧落的跟前,替他們求情。 

  “饒了蘇大夫!” 

  “王上開恩!” 

  “請念在蘇大夫救了奴才們,饒了她一命吧!” 

  “王上,若不是蘇大夫,宮裏所有的人都染上瘟疫死了。” 

  那些前陣子受到碧落恩惠的太監和宮女,一個個跪下來為她請命,不斷的磕著頭,只為了保住恩人的性命。 

  他們在這座王宮裏沒人把他們當人來看待,只有她,沒有因為他們卑微的身分而有不同的待遇,讓他們點滴在心頭,也願意為她犧牲自己的性命。 

  白帝暴跳如雷。“你們這些狗奴才在幹什麼?再不閃一邊去,朕連你們都殺!快點滾開。” 

  跪了一地的太監、宮女當中,其中有一名太監不顧性命的跳了起來。“你根本不是真正的王上,我們的王上是驃騎大將軍。” 

  這名太監就是小章子,也是那天琉離在大殿上頭當眾揭露秘密的目擊者之一,礙於身分,也為了自保,他必須假裝沒有那件事,可是難道身為奴才就該活得這麼沒有尊嚴嗎?是這位蘇大夫讓他領悟到這一點,所以他要勇敢的道出真相。 

  “大家都看清楚了,驃騎大將軍和他長得一模一樣,因為他們是孿生兄弟,這幾年我們都被他們母子騙了……” 

  他不齒的指著白帝的鼻子,“其實驃騎大將軍才是白帝,才是我們霝國真正的君王;這個人是假的!他是冒充的!是我親眼看到、親耳聽到的,大家都上當了。” 

  “閉嘴!”白帝瞠暴了眼,“誰說朕是假的?朕才是真的!你們還不快射死他們,誰再敢抗旨,朕就要誰的腦袋!” 

  射箭手們不得不將箭尖對準琉離和碧落,可是當他們瞥見他昂起下顎,傲氣嶙峋的目光睥睨著在場每一個人,震懾住所有人的意志,那屬於王者天生的尊貴氣度不是人人都有的,就連他們以為是白帝的劉恆都不曾在他身上看到過,手上的箭矢無論如何也射不出去。 

  覷見射箭手紛紛放下弓箭,白帝氣得臉紅脖子粗,“你們膽敢抗旨,朕要砍了你們的腦袋。” 

  就在這個當口,天邊露出第一道曙光。 

  此時鎮守王宮東、西兩處宮門的司馬神色驚徨的匆匆來報。 

  “王上,大事不好了!外頭……百姓們……造反了……” 

  白帝臉上血色盡褪去。“什麼?!” 

  另一位元司馬再度道出了壞消息。“啟稟王上,蟊、奭二族的族長各帶著數千名的族人攻進城裏,現下已經到宮外了。” 

  白帝幾乎站立不穩。“怎麼會?為什麼都沒有人來通報朕?” 

  “劉恆,你已經眾叛親離,還不投降?”琉離正氣凜然的喊道。 

  “不!朕還沒有輸。”他偏不相信。 

  琉離一語擊碎他最後的幻想。“你從來就不曾贏過!” 

  “不……不……”他抱著頭顱大喊。 

  捨不得愛子痛哭失聲的樣子,太後只得低聲下氣的開口哀求,“你不要再刺激他了,他到底是你親弟弟。” 

  “太後娘娘錯了!”琉離眼神堅定的望向她,“於私,從我被你遺棄的那一天起,我和他就被分割開來,再也沒有任何關係,即使我們身上流著同樣的血;於公,我無法原諒他對霝國的百姓,對為他效命的將士所做的一切,他必須要為自己的所作所為付出代價。” 

  太後抱著哭倒在身上的愛子,“那由我來幫他償還吧……就算要我的命也儘管拿去……留給他一條生路吧!” 

  聽到這裏,他很輕、很輕的搖頭。“由於太後的溺愛成性,造成多少人的痛苦,太後娘娘,你有幾條命?” 

  “我、我……”她臉色慘白。 

  劉恆的哭聲霍地打住了,他惡狠狠的抬起頭顱,冷不防的撲向最近的禁衛軍,從他手中奪去劍,只是沒料到劍會如此沉重,險些就要掉到地上。 

  “王位是朕的……你、你休想搶走。” 

  見狀,太後不由得驚叫,“恆兒!” 

  “我要殺了你!”他笨拙、吃力的舉起了劍,腳步顛簸的奔向琉離。 

  琉離皺起兩道眉峰,將懷中的碧落輕推到身後,單手揚劍,只聽見發出“鏘!”的金屬交擊聲,劉恆的手便被震得一陣酥麻。 

  “啊……” 

  他發出驚恐的叫聲,兩手還緊抓著劍把,可是整個人不斷往後踉蹌,當他再也沒有力氣,劍尖左右搖晃了幾下,便往下墜落……說巧不巧,劍尖就這麼斜斜的插進一具正好往前沖來,想要保護自不量力的他的人身體當中…… 

  這個突來的大逆轉,讓在場目睹的人全都呆住了。 

  “母、母後?”劉恆愣愣的看著自己手中的長劍有三分之一全沒進太後的身軀內,頓時腦袋一片空白。 

  太後張大著口,低頭看著插進胸腹之間的兵器,驚懼的瞠大兩眼,難以置信。“呃……恆、恆兒……” 

  “不是朕……不是……”他倏地放開手,讓劍留在太後身上,本能的否認是自己誤殺的。“朕不是故意的……” 

  儘管她滿臉驚愕,還是試著朝他伸出手。“恆兒……快救救……母後……快救……母後……” 

  “朕真的不是故意的,誰教你要過來……是母後不對,”劉恆失聲大叫,越退越遠。“不是朕的錯。” 

  琉離別開臉龐,沉痛不已的垂下眼皮。 

  “這是……報應……”她看著自己教養出來的孩子,千算萬算,怎麼也算不到居然會慘死在一向寵愛有加的兒子手中,一口氣喘不上來,兩眼登時翻白,在宮女的驚叫聲中軟倒在地。 

  就算再氣惱太後的偏袒和私心,身為醫者,碧落還是不能見死不救,她跑上前去,查探了她鼻下的呼吸,還有頸間的脈搏,以及胸口的心跳,然後深深的歎口氣,即使體溫還在,卻已經斷了氣。 

  她回頭朝琉離搖了下頭,告訴他這令人傷感的結果。 

  “啊!”劉恆失去了最後的倚恃,猙獰著臉孔,發出怒吼,奔上前去抓住她當人質。“統統不要過來!誰敢過來朕就殺了她。” 

  猝不及防的,碧落被他抓個正著,一條手臂由後頭繞到前面扣住脖子,呼吸一窒,為了腹中的孩子著想,她不敢反抗得太大力。 

  “放、開、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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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鳳闕宮 

  自從確定懷了龍種,王後這段日子可是很安分的待在寢殿裏安胎,就怕腹中的這塊肉有個什麼差池。 

  只要她生下的是太子,就不怕對她有諸多不滿的王上真的會廢了她,因為他竟然還揚言要改立那位蘇大夫為霝國的王後,讓後宮其他的嬪妃都在背後嘲笑自己,他要是真敢這麼做,她就跟他同歸於盡。 

  “……你說該怎麼辦?要不要叫醒王後?” 

  “我也不知道。” 

  聽從太醫的吩咐,每天早早就寢的王後耳畔傳來宮女窸窸窣窣的說話聲,擾了她的睡眠,讓她相當不快。 

  “天都還沒亮,你們在吵什麼?”她眼皮掀也沒掀的輕斥。 

  伺候她的兩名宮女互視一眼,怯怯的上前回話。 

  “啟稟娘娘,外頭出了大事了。” 

  帳幔後頭的王後詫異的睜開雙眼,“大事?什麼大事?” 

  “回娘娘,聽說是驃騎大將軍越獄了,而且殺了好多禁衛軍,擋都擋不住,現在宮裏一團混亂。”宮女害怕的說。 

  王後心裏打了個突,猛地坐起身,“發生這麼大的事,怎麼不叫醒本宮呢?現在王上人呢?他怎麼樣了?” 

  “奴婢聽說王上被一路追殺,此刻已經逃到慈甯宮去了……”另一名宮女接腔。“娘娘,要不要奴婢出去查探一下消息?” 

  她撩開帳幔,一臉驚慌的急問:“好,你快去看看情形怎麼樣?有什麼消息趕快回來跟本宮說。” 

  “是,奴婢這就去。”宮女速速的往外走。 

  再也躺不下去了,王後作勢下床,“快幫本宮穿上衣裳。” 

  “娘娘,聽說這位驃騎大將軍武功蓋世,在戰場上連巖國大軍都怕他,萬一王上……” 

  “大膽!你竟敢詛咒王上!” 

  宮女抽噎的跪下。“奴婢不敢。” 

  “宮裏還有禁衛軍在,就算他再厲害也是一個人,就不信他能把所有的禁衛軍都殺了。”心神不寧的穿上外衣,並在頭上裝飾了用假髮製成的髻,就算事情再緊急,打扮上也不能馬虎,她可是後宮之首。 

  “……怎麼還沒回來呢?走!本宮要親自去看個究竟,快叫人備轎。” 

  “是,娘娘。”宮女從地上爬起來,跟了上去。 

  王後的轎子才剛出了鳳闕宮,就見之前去查探消息的宮女滿臉的驚慌失措,朝這兒奔了過來。 

  “娘娘!娘娘!” 

  轎簾被掀開了—角。“怎麼樣了?” 

  她不停的喘著氣,“娘娘,大事不好了……聽說百姓們造反了,現在宮裏的奴才都在收拾細軟準備逃命。” 

  “逃命?有這麼嚴重?”王後霎時不知所措。 

  宮女兩手不安的交握在胸前,“奴婢還聽說……聽說兩年前才歸順的蟊族和奭族也在這節骨眼上叛變了,就在半個時辰之前他們已經攻破城門,眼下就要殺進王宮裏來了。” 

  “怎麼會有這種事?”她渾身無力的靠在轎門上。 

  另一名宮女連忙代主子問道:“那王上人呢?” 

  “不知道,應該還在慈甯宮。”宮女邊說邊哭。 

  心急如焚的王後大喊“起轎!”,她沒想到會有這一天,心裏又急又氣,若是王上有個三長兩短,就算她懷了龍種又如何,所有的榮華富貴就要化成烏有了。 


  “放、開、她!” 

  琉離怒紅了雙眼,從齒縫中迸出聲音,跨著大步往他走去。 

  “不要過來,聽到沒有?”仗恃著有碧落在手上,劉恆已經豁出去了,現在整座王宮的人都沒有一個站在他這邊,只能靠自己。 

  秀眉輕蹙了下,碧落小心翼翼的用手心護住小腹的部位,以孩子的安全為優先考量,被他半拖半扯的拉著走。 

  那些關心她安危的太監和宮女也試著想救她。 

  “快放了她!” 

  “放了蘇大夫!” 

  “抓個女人當擋箭牌,真是太卑鄙了。” 

  他惡狠狠的瞪著那些在他眼裏比豬狗還不如的太監、宮女。“你們這些該死的奴才居然敢命令朕!朕是一國之君!” 

  “你不是!你根本是一個冒牌貨!” 

  “你這個冒牌貨!” 

  劉恆把手臂勒得更緊。 

  喉嚨被扣住,讓碧落不由得露出痛苦的神情。 

  “朕不是!朕不是冒牌貨!” 

  瞥見她咬白了下唇,琉離委實心痛如絞,“劉恆,敢做就要敢當,不要讓天下人看不起你。” 

  “朕什麼都沒有了,還管什麼天下人。”白帝獰笑著,頭上的冠冕掉了也毫不自覺。“不對!朕還有蘇大夫,她是你心愛的女人,朕就算要死,也要帶著她一起去,絕對不會成全你們,朕得不到的,你也別想得到。” 

  琉離嘶聲怒咆,“你一錯再錯,連天也饒不了你!” 

  “好,要朕放了她可以,你現在就跪下來求朕,對天發誓不會跟朕搶這張龍椅,朕就放了她。”劉恆故意出個難題考驗他。 

  聞言,碧落吃力的發出聲音。“不要……聽他的……” 

  “你跪是不跪?” 

  他望進碧落那雙執著、不悔的眸底,像是聽到她心裏的話。“不!” 

  若是向偽王下跪,就表示認輸,這樣他怎麼對得起霝國百姓對他的愛戴,更對不起自己的良心,也不配坐上那張龍椅。 

  劉恆沒料到他會拒絕。“你真的要眼睜睜看著她死?” 

  “她不會死的。”琉離目光炯炯,跨著大步筆直的踱向他。 

  “不要過來!”他被他這番舉動嚇到了,神色倉皇的後退。“你不要過來……朕真的捨不得殺了她,你不要逼朕。” 

  早已來到現場的王後眼看大勢已去,就連她的王後寶座都不保了,整個人有些恍恍惚惚,在宮女的扶持之下看著叛軍攻進了王宮,將他們團團包圍住了,劉恆還在做最後的困獸之鬥。 

  一切都完了!什麼王後?就連王上都是假的,是個冒牌貨,那麼她又算什麼呢?她還以為只要當上王後,終生就有了依靠,可是現在什麼都沒有了…… 

  “……朕真的捨不得殺了她。” 

  這句話貫穿她的耳膜,打碎王後心中最後的奢望。 

  從頭到尾,這個叫劉恆的男人根本不曾愛過她,更不曾珍視過她,每次見到她的神情都是不耐與嫌惡,只要一道聖旨頒下,就可以再選秀,找一個個比她年輕、比她美麗的女子進宮,她這個王後只是那些嬪妃眼裏的大笑話。 

  她不甘這樣被他踐踏…… 

  “劉恆!” 

  被這突然的叫聲給怔住,劉恆本能的想要轉身看是誰這麼大膽,接著就感覺到一個物體撞向自己,朝自己猛捶猛打。 

  王後使勁全力的揮動拳頭。“我恨你!我恨你!” 

  “啊!”他本能的閃躲。“你這瘋女人在幹什麼?滾開!” 

  她早就想對他這麼叫喊了。“我恨你!” 

  “住手!”劉恆下意識的抬起手臂去擋。 

  碧落察覺到他扣住喉頭的手腕松了,逮住這個機會,用力掙脫他的鉗制;劉恆臉色丕變,企圖再將她抓回去。 

  所有的動作仿佛在同一時間發生,就在碧落得已逃開之際,琉離舉起長劍,朝他當胸一砍。“這一劍是為了那些無辜受苦的霝國百姓。” 

  “不……”劉恆暴凸雙瞳,只看到眼前劍光一閃,過去的種種全部歷歷在眼前……登基那一天,他是如何威風的坐上龍椅;群臣就匍匐在他的腳邊,又是何等的神氣……那些都是他的…… 

  琉離舉高長劍,再次揮下。“這一劍是為了那些在戰場上戰死的英魂。” 

  刀劍無情,斬斷了這一生兄弟的血緣和情分…… 

  兩眼瞪得又圓又大,其中飽含了多少的驚懼、錯愕和不敢置信,鮮血不斷的冒了出來,在地面形成一攤血水。 

  劉恆“咚!”的一聲,往前屈膝跪下。“朕……朕不會死……王位……是屬於朕的……” 

  “它從來就不曾屬於你!”琉離面容冷凜的睥睨他,那是一張不可侵犯、屬於君王的面孔。 

  “不……不……”劉恆抖著沾滿血跡的右手手掌,抓住他的衣擺。“把……王位讓……讓給朕……” 

  他俯視著和自己一模一樣的臉孔,不為所動。“不可能!” 

  “朕……不甘……心……”仿佛不肯瞑目般,劉恆在他腳邊倒下,兩眼依然瞪得大大的,咽下最後一口氣。 

  天,已經高了。 

  在偽王劉恆斷氣的那一刻,天空飄下七年來第一場的雪,這場遲來的大雪讓原本異常的氣候開始走向正軌。 

  這時,蟊族和奭族的族長極有默契的收起兵器,率領數千名的族人來到琉離面前,心悅誠服的屈膝下跪。 

  “臣蟊族族長柏拉海誓死效忠朝廷,效忠王上。” 

  “臣奭族族長薩爾多願永遠效忠朝廷,效忠王上。” 

  兩族的族人在族長的宣誓之下也跟著行跪拜大禮,表示他們的忠誠,能夠擁有像他這樣英勇正直、愛民如子的君王,是霝國百姓之福。 

  “吾王萬歲萬歲萬萬歲。” 

  “吾王萬歲萬歲萬萬歲。” 

  落在後頭的百姓雖然不知道發生什麼事,可是當他們聽到這震撼的呼喊,高亢激憤的情緒頓時化為熱淚盈眶,激動的伏在地上痛哭流涕,他們終於等到這一天來臨了,相信只要改朝換代,真正的白帝能夠君臨天下,往後的日子一定會比現在更好。 

  王宮裏的禁衛軍先是面面相覦、無所適從,然後一個,接著一個,後來所有的人也跟著跪下,登時叫聲響徹了雲霄。 

  “……吾王萬歲萬歲萬萬歲……” 

  彷佛還不夠似的,一聲綿延著一聲,久久不停,直達到宮外。 

  眼眶噙著淚水,碧落動容的看著昂然矗立在眾人面前的高大男子,經歷了種種困境,幾番心思轉折,他突破了內心的障礙,做到別人做不到的事,這是多麼偉大、多麼難能可貴。 

  這就是她愛的男人,碧落不禁要為他感到驕傲。 

  琉離下顎微揚,面容肅穆的接受在場所有人的跪拜和高呼,展露天生王者的威儀,這是多麼莊嚴的一刻…… 

  而在另一頭,流了滿臉的淚水,王後……這名偽王所冊封的王後看著斷氣多時,屍體漸漸冰冷的劉恆,再也禁不住的放聲大哭。 

  “嗚嗚……我該怎麼辦?我還能依靠誰?” 

  碧落聽見她的哭訴,主動上前伸出友善的雙手。“別哭了,傷心過度會影響到孩子的健康。”她們同樣都是女人,而且都懷了身孕,有需要時還是要互相幫忙。“你還是可以住在王宮裏,會有人照顧你和孩子的。” 

  劉恆雖然犯了錯,可是他的遺腹子是無辜的,不要讓上一代的恩怨影響到下一代。 

  在她的協助之下,王後困難的站起身,口中喃喃自語。 

  “我什麼都沒有了……都沒有了……” 

  她柔聲的安慰。“你還有孩子,所以千萬要保重身體。” 

  “孩子?” 

  “對。”碧落攙扶著失神的王後,慢慢的走向轎子停放的地方。“你的手好冷,還是先回寢殿吧!免得受了風寒。” 

  王後先是茫然的跟著她,當她們走上拱橋,突然神色有異的開口,“你也跟她們一樣,在心裏偷偷嘲笑本宮對不對?” 

  “什麼?” 

  “你跟她們都是一樣的……本宮不需要你同情。”她的情緒變得分外激動,高聲大喊。 

  碧落試著要讓她平靜下來。“我沒有,我不是同情你,你聽我說……” 

  “都是你!是你故意勾引王上,王上才要廢了本宮。”王後用力推著她的肩,眼神陷入瘋癲的狀態,一再把她推到拱橋邊緣。“你為什麼要跟本宮搶?你憑什麼?” 

  她陡地發起狠來,雙手猛力的將碧落推下了湖,因為力氣沒有拿捏好,連自己也跟著摔了下去……王後身邊的宮女目睹這一幕,發出尖叫…… 

  一直在尋找碧落的琉離聽到這聲尖叫,心中驀地打了個突,當他循聲回頭,視線移往拱橋的方向,雙腳已經往那兒奔了過去…… 

  兩名宮女哭哭啼啼的指著橋下,聲音還在發抖。“王、王後和蘇大夫……掉、掉下去了……嗚哇……” 

  他倏地瞠大黑眸,頭一次流露出驚懼的神情,迅速的攀住橋面上用奇石雕成的圍欄往下眺望,並沒有看到有人浮上水面,便不加思索的往下一躍,刹那間濺起巨大的水花。 

  幾個識得水性的也想救人,就跟著往下跳。 


  好難受…… 

  當她掉進湖裏,冰冷的湖水幾乎讓她全身的血液都凍住了,根本連動的力氣都沒有,加上王後緊抓著自己不放,加深了重量,碧落只能感覺到自己不斷的往下沉…… 

  她不能死,這是她腦中唯一的念頭,如果她死了,孩子也活不成,她不能剝奪孩子生存的權利……碧落吃力的睜開眼皮……在一片漆黑中看到遠處閃耀著光芒……仿佛一直在吸引著她過去…… 

  那是……當光芒的範圍越來越大,她看到了從小生活到大的街道……還有家裏開的中藥店……那是……她日夜思念的家…… 

  碧落眼眶不禁泛紅,儘管一再欺騙自己,可是當看到這些再熟悉不過的場景,才知道自己從來沒有一天忘記過…… 

  阿公!爸!媽! 

  這兩年來他們過得好不好?她好想親自確定一下,否則永遠放不下……真的好想回去看看他們…… 

  在湖面和湖底來回搜尋了好幾次,始終都找不到她,琉離儘管已經筋疲力盡,臉色發白,他還是不肯放棄,憋了一大口氣,再度潛進湖裏。 

  這次他往另一個方向遊去,終於看到了人影……不過卻是王後,琉離不能見死不救,很快的遊到她身邊,將意識不清的她拖抱上岸…… 

  在岸上等候的人連忙協助他們,琉離雙手撐在地上,全身又濕又冷,不住的喘氣,有人為他披上斗篷,不讓他失溫。 

  “咳、咳……咳……”呼吸到新鮮空氣,王後一陣嗆咳,把肺裏的湖水都咳了出來,臉色佈滿驚慌,語無倫次的大喊,“她不見了……她……突然不見了……一道光……不見了……” 

  琉離聽了悚然一驚。“你說什麼?你說碧落不見了?” 

  “她……消失了……我、我本來還抓著她……一下子就不見了……”她兩眼睜得好大,像是受到很大的驚嚇。“啊……” 

  他不信的搖著頭,發上的水珠不停滴落。“不!她說過不會離開我的……她說過要永遠待在這個世界。” 

  吃力的爬起來,作勢要再躍進湖中,眾人急忙上前阻止他。 

  “不要攔著我……碧落!碧……” 

  他的力氣在這時全部耗盡,加上受了刺激,再也撐不住的暈死過去…… 

  同一時間,就在高雄市西南端的旗津海邊,救難人員發出信號,要救護車將擔架抬過來,他們找到因為救人而不幸溺水的女孩子了。 

  在岸上等待消息的家屬各個是喜極而泣,原本以為沒希望了,老天爺終於可憐他們,把碧落完整的歸還了。 


  她的意識在飄浮著…… 

  原本四周是靜寂無聲,慢慢的,有聲音傳進耳膜…… 

  “醫生,病人好像快清醒了?”照顧她將近三天的護士小姐驚喜的叫道。 

  誰?誰在說話? 

  正好來巡房的值班醫生連忙彎下身,果然見到這名被人奇跡似的從旗津救起來的病人眼皮掀了幾下。“小姐?小姐?” 

  是在叫她嗎? 

  “唔……”她有些不適的逸出呻吟,聽到有人說話的聲音,反應變得強烈,嘗試著睜開眼。 

  “小姐,你不要急,慢慢來。”醫生口氣很溫和。 

  護士小姐幫她量了脈搏和血壓,確定病人已經沒有大礙。“這位小姐命真大,溺水那麼久居然沒事,她的家屬一定很高興。” 

  “唔……”碧落試著讓自己醒過來,第一個念頭就是要確定肚子裏的孩子平安無事。“我的……” 

  醫生俯下頭顱想聽清楚她在說什麼,並關注她的反應。“小姐不要怕,你現在人已經在醫院裏頭,不用擔心。” 

  醫……醫院?! 

  當碧落意識到這兩個字所代表的意義,心頭遽震,吃力的想看清眼前的景物。“我、我在醫院?”嗓子有些啞。 

  “對,你在醫院,而且昏迷了快三天。”醫生要護士小姐調整床頭的高度,然後在病歷上寫下幾行字。“小姐還有哪裡不舒服嗎?頭會不會暈?” 

  她臉上的血色比剛才更白了,本能的屏住氣息,對準視線,看到白色的病房,床與床之間還有簾子隔離著,鼻端嗅到的藥水味是如此熟稔,證明自己的確是在醫院……而且是在她原來的世界…… 

  “我怎麼會在醫院?我怎麼會回來了?”碧落滿臉慌張的抓住病床兩邊的扶手,想要坐起身來,口氣透著極度的緊張。 

  護士小姐伸手扶她,“小姐,你不要激動。” 

  “為什麼會發生這種事?我為什麼會在這裏?我必須回到那個世界去才行,我不能待在這裏……” 

  “小姐,你還不能下床。”護士小姐按住她的肩頭,不讓她做出危及自己的動作。“你冷靜一下。” 

  淚水在碧落眼裏打轉,兩手在半空中揮舞著。“放開我!我要回去!讓我回去!我要回家。” 

  護士小姐快壓不住了。“醫生!” 

  醫生考慮了一下,還是採取比較平和的態度,試著先跟她講道理。“小姐,我知道你才剛經過溺水的恐怖經歷,不過你現在已經安全了,我實在不想在你身上打針,所以請你冷靜下來。” 

  聽到這裏,碧落停止了掙扎,兩手捂住唇,低聲的啜泣,“不要……不要幫我打針……我懷孕了……那些藥會傷到孩子。” 

  “懷孕?”醫生一臉困惑的翻著手上的病歷報告。“小姐,你會不會誤會了?根據我們幫你做的抽血檢查,你並沒有懷孕。” 

  碧落詫異的看著他,抖著唇辦,久久才找到她的聲音。“沒有?怎麼可能沒有?我明明懷了快四個月的身孕了……醫生,請你再檢查清楚一下,會不會是流產了?我的孩子是不是沒了?醫生……救救我的孩子。” 

  聽了她的話,醫生和護士小姐狐疑的互看一眼,以為她剛從鬼門關走了一圈回來,可能還有些不太清醒,得幫她做一次腦部斷層掃描。 

  “好,那我請護士小姐再幫你抽一次血,然後再幫你做超音波,你的情緒不要太激動知道嗎?” 

  她按捺下不安,乖乖的配合。“好,謝謝。” 

  “那我先去巡房了。”醫生跟護士小姐打了個眼色便出去了。 

  護士小姐臉上的同情表露無遺,幫她抽完了血,便請她躺下來休養,待會兒她的家人就會來了。 

  待護士小姐也走出病房,獨留在雙人病房中的碧落還有種不真實的感覺,她本能的把手心覆在肚子上,可是原本微凸的小腹竟然一片平坦,讓她倒抽一口涼氣,再度驚坐起來。 

  “不……怎麼會這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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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就在這時,病房的門被人興奮的推開,來旺伯和碧落的父母都聽到醫生說的好消息,趕緊沖進來親眼看看。 

  來旺伯老淚縱橫,顧不得會被人取笑,哭得好大聲。“阿碧!” 

  “阿公?”看到至愛的親人,她的眼淚倏地往下掉。 

  他抱住疼愛的孫女,又哭又笑。“你還認得阿公啊……醒來就好……醒來就好……嗚……” 

  “爸?媽?”碧落淚眼蒙朧的看著頻頻拭淚的父母。 

  當母親的見到女兒沒事,喜極而泣的說:“你快把我跟你爸嚇死了……沒事就好了。”身邊的丈夫向來寡言,只是眼眶都紅了。 

  碧落愧疚的向他們道歉。“對不起,讓你們操心了。” 

  “你這個孩子真是的……不會游泳還下去救人……大隆那個孩子也真的該打一頓……要是……要是你真的比阿公先走,阿公也不要活了啦!”來旺伯又哭又罵。 

  她霎時忘記流淚,聽著來旺伯說著斷斷續續的話,拼湊出一些東西,試著用玩笑的口吻減輕內心受到的震撼。“阿公,你在說什麼?我去救大隆?那不是兩年多前發生的事嗎?” 

  來旺伯含著兩泡淚水笑了出來,“你這個孩子在說什麼傻話?什麼兩年、三年?只不過是三天前發生的事而已。” 

  “三天前?”碧落整個人都傻住了。 

  他端詳著她驚愕的表情。“怎麼了?阿碧,你的頭是不是撞到了?要不要叫醫生來看看?” 

  “阿公,我、我現在幾歲?”她摸摸自己的臉,最讓她害怕的是原本頭髮已經長到腰際,現在居然只到胸口而已。 

  這下來旺伯有點擔心了,以為孫女真的傷到腦子,他回頭看了兒子和媳婦兒一眼,然後小聲的回答:“阿碧,你連自己幾歲都忘記了嗎?” 

  碧落呼吸一窒,求助的看向母親。“媽,我現在到底幾歲?” 

  “你已經十八了啊!到底怎麼回事?”蘇太太來到女兒身邊,摸了摸她的額頭,“你不要嚇媽。” 

  她心口一沉,“十八?我才十八?” 

  “對啊!你今年才十八歲。”來旺伯用他那雙老眼想看清楚眼前是不是他的孫女,就怕她被什麼髒東西給附上了。 

  小手無意識的撫上脖子,這才發現上頭空空的,她著急的尋找。“我的項鏈呢?我的項鏈不見了。” 

  “項鏈?”來旺伯赫然想起來,問身邊的媳婦兒,“阿娟,是不是在你那裏?” 

  蘇太太從皮包裏將醫院還給家屬的東西拿出來,除了去天後宮求得保命符之外,還有一條奇怪的項鏈。“是不是這個?” 

  “給我!”碧落一把搶了過來,這是她和另一個世界聯繫的東西,絕對不能丟掉,說不定她還可以回去。“我不可能只有十八歲……不可能……” 

  “順仔,你去叫醫生過來。”見她情況不對,來旺伯催促著兒子。 

  當父親的早就想這麼做,點了下頭,馬上走出病房。 

  “我明明……我明明在那邊待了快三年……不可能……你們在騙我對不對?”她情緒激動起來,好像一眨眼,那段日子所經歷的事都不曾發生,還有琉離,想到自己深深愛過的男人,碧落的反應更大。“我必須回去……我答應過他永遠不會離開……我要回到他身邊……” 

  來旺伯被她的舉動給嚇壞了。“阿碧!你要幹什麼?你要去哪裡?” 

  “我一定要回到他身邊去……我答應過他的。”她掀開棉被執意要下床,任誰阻止都沒用。 

  他將孫女按回病床上。“你還沒好,不能下床。” 

  “我要回去!我要回去!”碧落揮開來旺伯的手,失聲大叫。 

  蘇太太心中大慟,緊緊抱住神智不清的女兒,大聲叫著,“阿碧,你怎麼會變成這樣?你醒一醒。”還以為女兒能夠救活就沒事了。 

  “琉離……琉離……我要回去……”她舞動著握緊的雙拳,淚如雨下,淒厲的尖嚷,“讓我回到他身邊……放開我。” 

  醫生和護士小姐沖了進來,見到她幾乎崩潰的模樣,只好先幫她打一針鎮定劑。“抓好她!” 

  “阿碧……怎麼會發生這種事?”來旺伯不住的在心裏向天後宮的媽祖娘娘祈求,看著醫生把針打進孫女體內,比打在自己身上還痛。 

  被壓制在病床上,淚珠撲簌簌的從碧落的眼角滑落下來,她分不出什麼是夢,什麼又是真,夢境與現實已經將她完全混淆了。 

  “琉離……我回不去了……我再也回不去了。” 

  她好想回到他身邊。 

  好想。 


  “吾王萬歲萬歲萬萬歲。” 

  金鑾大殿上,文武百官朝坐在龍椅上的新帝行跪拜大禮,表示他們今生今世將對朝廷盡忠,為君王效命。 

  新帝那張原該英俊豪邁的尊貴臉孔上透著憂鬱的痕跡,緊皺的眉頭刻畫出一抹抹不去的悲痛,他右袖輕抬,“眾卿平身!” 

  “謝王上,吾王萬歲萬歲萬萬歲。” 

  她還在作夢嗎? 

  還是她又回到那個世界了? 

  琉離,我在這裏……我在這裏…… 

  我答應過永遠不會離開你,不是我不遵守諾言,我也好想回到你身邊……琉離,你聽到沒有? 

  “琉離,我在這裏……我在這裏啊……”碧落哭著醒過來,那種心痛可以讓一個人發瘋,可是她不能瘋,如果瘋了,她的家人會更辛苦。“琉離,我該怎麼辦?我要怎麼回去找你?” 

  碧落將淚顏埋在枕頭裏面,不讓別人聽到她的哭聲,吵到睡在旁邊的家人。 

  哭了好久、好久,當她哭夠了,情緒稍微平復,她一面抽噎,一面翻身側躺,這才看到醫院提供的睡椅上沒有人。昨晚是爸爸來陪她,碧落看得出一向對感情木訥的父親有多擔心她,只是不擅表達而已。 

  “會不會是去買早餐了?”她擦幹淚水,趿著從家裏帶來的拖鞋,慢慢的走去洗手間,當她出來,還是沒看到父親回來,很自然的走向門口,才握住把手,推開一條縫隙,她就聽到門外響起阿公生氣的叫聲。 

  “……我的孫女不是神經病,她很正常,她沒有病!”來旺伯氣憤的對來跟家屬協商的醫生大罵。“我的阿碧不是神經病。” 

  蘇太太哭倒在丈夫懷中,“我的女兒好好的,沒有得到什麼創傷後壓力症候群,不需要轉到精神科病房,我們要帶她回家。” 

  “我要幫我女兒辦出院手續。”外表看來最理智的蘇先生沉聲的說。 

  身為醫生可以體諒家屬的心情,可是身為精神科的權威,他還是要說出對病人最好的方式。“可是蘇先生、蘇太太,病人現在情緒不穩,帶她回去萬一……” 

  來旺伯氣急敗壞的大嚷,“有什麼萬一我們自己負責,我不會讓你們把我孫女當作神經病一樣,我要去求媽祖娘娘……媽祖娘娘會治好阿碧的……” 

  雖然只聽到一小段的對話,可是碧落已經猜到他們在談論什麼,自己的行為真的很反常,難怪醫生會以為她是精神崩潰而產生幻想。 

  她聽到家人的哭聲,更覺得自己不孝,不能再為了自己的事讓家人傷心了,她必須堅強起來面對這個沒有琉離的世界。 

  醫生試著向家屬說理,“我能體會阿公的心情……” 

  “我不是你阿公,不要叫得這麼親熱。”來旺伯氣呼呼的叫道。 

  他有些尷尬的笑了笑。“不然你們考慮看看怎麼樣再跟我說。” 

  “不用考慮,我們要辦出院。”蘇先生不想讓自己唯一的女兒被當作經神病患來看待。 

  話才說完,他們身後病房的門打了開來,穿著醫院病服的碧落朝著眼前三位疼愛她的家人露出勇敢的微笑。 

  “我要住院。”她口氣堅定的說。 

  蘇先生不忍的看著她,“跟爸爸回去,我和你媽會照顧你。” 

  “爸,對不起。”碧落苦澀一笑,心裏好內疚。“讓你們為我的事操心,真的很對不起,沒有關係,讓我住在醫院裏治療,我想要把病快點治好。”為了家人,她知道自己不能再這樣下去。 

  “阿碧,阿公捨不得。”來旺伯變得更愛哭了。 

  她用袖口幫他擦去淚水,“阿公,我知道我生病了,既然生病就要快點治好,對不對?我們就聽醫生的話。” 

  在孫女的勸說下,他才點頭答應。“醫生,我先跟你說喔!我家阿碧很正常,腦袋沒有秀逗,只是在這裏住幾天而已。” 

  醫生可不敢反駁他。“我知道、我知道。” 

  “爸、媽,你們放心,我會很快好起來的。”她反過來安慰他們。 

  “阿碧……”蘇太太抱住她哭著。 

  碧落沒有再掉一滴眼淚,安撫著母親,將所有的悲傷、思念和無奈全都深埋在心中…… 


  創傷後壓力症候群可能發生在任何生理或心理遭受創傷的病人身上,無論是否有身體上的創傷,心理都有同樣的特點,會出現沮喪、敵視、憤怒、胸悶、呼吸不順暢、憂鬱,感到前途茫茫等,還會不斷出現關於受創事件的噩夢及幻想,嚴重的甚至到了完全無法辨別真實和回憶的地步,必須進行心理複健…… 

  看完醫生給她的資料,碧落開始懷疑自己是不是真的得了這種精神上的疾病,那個叫夔的世界真的存在嗎?她真的愛過一個叫軒轅琉離的男人嗎?還有她真的懷過孩子嗎?究竟哪一個才是真?哪一個是假? 

  轉到精神科病房之後,醫生幫她進行了徹底的檢查,也給予了藥物,讓她晚上能睡得著覺。 

  碧落沒有讓家人再到醫院來陪伴自己,所以凡事都要自己來。 

  現在已經是晚上十點多,她拿了空的熱水瓶走出病房,想說待會兒要吃藥,然後試著睡覺,希望能一覺到天亮。 

  就在經過護理站前,兩名背對著她的護士小姐正在聊天,聊天的內容讓她忍不住駐足旁聽。 

  “……學姊,你是說真的還是假的?真的有人記得自己的前世?”身材較胖的護士小姐訝異的問。 

  較瘦高的護士小姐一副“不說你不知道”的口吻。“你才剛來醫院所以不曉得,這件事我們精神科的都知道。真是可惜,住在總統病房的那個病人才二十六歲,長得又帥,而且還是身價數百億的企業接班人,多少女人想嫁給他。 

  “沒想到兩年多前卻被人故意開車撞成重傷,不但肇事者沒抓到,好不容易醒來卻發瘋了。” 

  “可是我看他很正常,對人很客氣,不像有些有錢人很喜歡擺架子,還會使喚人。”胖護士納悶的說。 

  “等你跟他聊過之後,就會發覺他有很嚴重的妄想症。”瘦護士橫她一眼,“你知道他跟我說過什麼嗎?他說他在好幾世前是秦朝的一位儒生,志不在當官,只想完成一本可以流傳青史的偉大著作。 

  “因為當時秦始皇在位,為了鉗制百姓的思想還焚書坑儒,他就是其中之一,他還說當時好多儒生就這樣被活生生的埋在土裏,大家都拚命的叫喊、哀號,一直到所有的人都窒息、斷氣為止。” 

  胖護士搓了搓自己手臂上的雞皮疙瘩。“那種知道自己要死了的滋味一定很恐怖,光是用想像的就很嚇人。” 

  “所以醫生認為他是得了創傷後壓力症侯群,因為撞車才會導致產生幻想。”她歎了口氣,“雖然大家都認為他發瘋了,連他的家人也這麼說,不過他說的故事真的讓人聽了難過。 

  “他還說他在那一世和個相愛多年的女孩子已經互許終生,原本就快要成親了,沒想到卻變得天人永隔,所以他這一世想要找到她。” 

  “哇!好浪漫,好像在看言情小說一樣。” 

  她白她一眼,“浪漫個頭,你以為每個人都像他這樣瘋,要去哪裡找?” 

  “可是真的很浪漫,想要找到前世的愛人的故事好美,真希望他能找到。”胖護士捧著圓圓的臉喃喃自語。 

  瘦護士一臉沒好氣的吐槽,“他在醫院都住了快三年,我看他的病是好不了了,我有看X週刊,上面寫說他爸爸有好幾個小孩,有的是跟外面的女人生的,那些兒子都想取代他的位置,成為家族的接班人,他的病再不好起來,早晚什麼都沒有,到時有哪個女人願意嫁給他。” 

  “厚!不是每個女人都拜金的,像我就不是……蘇小姐,你還沒睡?”她眼角瞄到站在旁邊的碧落,不敢再聊下去,免得病人以為她們這些護士小姐吃飽沒事都愛說病人的是非。 

  碧落微微一哂,“我出來倒水,待會兒要吃藥。” 

  “你昨天好像睡得不太好,醫生有交代那顆安眠藥一定要吃,不然失眠對你不好。”瘦護士叮嚀的說。 

  她輕頷螓首,“我知道,我待會兒就吃。” 

  “蘇小姐,你脖子上戴的那條項鏈的墜子是青金石對不對?” 

  “嗯。”碧落輕撫著它。 

  瘦護士湊上去看個仔細一點。“我最近也很喜歡收集這些東西,也有一點研究,不過青金石像它顏色這麼美的很難找,你在哪裡買的?” 

  “這是……人家送的。” 

  “你知道青金石有什麼作用嗎?” 

  碧落微笑的搖頭。 

  “我在網路上有查到,上頭說只要把青金石放在眉輪的地方,便可以幫助深層的催眠,讓人的意識進入到另一個空間。” 

  聽了她的話,碧落渾身一震,雙眼慢慢的瞠大…… 

  這時,她的腦中浮現一個影像,那是在骨董店裏遇到的婦人拿起青金石,接著放在她的眉心上…… 

  熱水瓶掉到地上,她雙手捂住嘴,好像有人打開了她裝著記憶的箱子。 

  難道她那時就被催眠了? 

  所以這一切都只是幻象? 

  “不過體質敏感的人使用時要特別小心……蘇小姐,你怎麼了?”瘦護士發覺她臉色蒼白。“你還好嗎?” 

  “所以那些都是假的?琉離也根本不存在?”碧落滑下兩行淚水,蹲在地上,嗚咽的低喃,“不可能!我不相信……我還記得他抱住我、吻我的感覺……”她用雙臂圈抱住自己。“那不可能是幻想,不會的、不會的……是不是不管用什麼方法,我都再也回不了他身邊去了。” 

  兩名護士互看一眼,都認為她的病又發作了。 

  “蘇小姐,來!”瘦護士謹慎的扶她起來,“我們回病房吃藥去,然後睡一覺就會沒事了。” 

  知道了真相讓她心力交瘁,任由護士扶著回到病房。 

  胖護士惋惜的搖頭。“真是可憐,才十八歲而已,又長得那麼漂亮,唉!”歎了好大一口氣,才要轉身整理手邊的病歷,卻瞥見一道人影從櫃枱前走了過去,嚇了她一跳,連忙追上去叫住對方。 

  “劉先生,你要去哪裡?” 

  身材高大的男人轉過身來,他穿著灰色的昂貴睡袍,漆黑的長髮及肩,英挺的五官上有雙落寞哀傷的眼神,讓女人看了都會心疼。 

  “我要出去找人,我非找到她不可,不然這輩子我再也找不到她了。” 

  她臨時又找不到其他護士幫忙,可是萬一讓他跑出去出了意外,醫院可沒辦法給家屬交代,自己只怕也會沒頭路了。 

  “好,我知道你要去找人,就是那個你前世的情人對不對?” 

  劉少離看著她,“你知道我要找誰?” 

  “我是聽我學姊說的。”拜託!不要再對她放電了,不過換作是誰被他那雙憂鬱的眼睛盯著,都會忍不住臉紅心跳。“可是現在很晚了,你要去哪裡找?我們先回病房去,等天亮再出去找好不好?” 

  他澀然一笑,“他們都不相信我。” 

  “我相信!我相信!”胖護士乘機將他半哄半騙的拉回病房去。“可是總要有個名字或長相吧!不然你要怎麼找?” 

  他想了一下,“說得也是。” 

  胖護士偷偷籲了口氣,將他騙回了總統病房,能住在這裏可都不是普通人,得小心伺候。“那你還記得她叫什麼名字嗎?” 

  坐在病床上,劉少離偏頭想了好久,像是陷入前世的回憶當中。“碧兒……我都叫她碧兒,她是個很懂事又體貼的姑娘,別人都笑我傻,正經的事不幹,卻要寫那些什麼神話故事、通俗小說,敗壞讀書人的格調,只有她站在我這邊,相信我總有一天會成功。” 

  她不由得也坐下來。“聽起來她真是一個好女孩。” 

  “碧兒一直很好,是我配不上她,就算她將來嫁給我也是吃苦……或許她不嫁給我也是好的。”他悲傷的笑說。 

  “才不是這樣,我們女人只要能跟心愛的男人在一起,再苦都沒關係。”胖護士滿懷少女情懷,很入戲的駁斥他的話。 

  劉少離一臉怔忡,“我死了以後,不知道她過得怎麼樣?我真怕她傷心過度,甚至為我殉節,她外表柔順,可是個性剛烈,要是她真的這麼做,都是我的錯,所以我想要在這一輩子好好的補償她。” 

  “會的,你們一定會再見面的。”被他的故事感動得不得了,她含著淚水鼓勵他。 

  他的笑容讓人看了鼻酸。“你們都認為我瘋了,我並沒有,我只是想起前世的記憶……萬貫家財也比不上一個紅顏知己,一個心頭的遺憾,我不想這輩子再帶著這份遺憾離開人世。” 

  “可是我聽說你的家人都不讓你出院。”胖護士不好意思說得太明顯,那種豪門恩怨在八卦雜誌上經常可以看見。 

  “我知道,少了我這個競爭對手,對他們比較有利,他們甚至不惜花錢請人開車撞死我。”他目光一凜,“不過我倒要感謝那個人,若不是這一撞,我也不會想起這些事來。” 

  胖護士可以確定這一刻他真的很“正常”。“那你打算怎麼辦?” 

  “靜觀其變。”劉少離淡漠的說。 

  她不知道該說什麼,不期然的,瞥見戴在他左手食指上的戒指。“這個戒指好特別……咦?這個石頭好像在哪裡看過?” 

  “它叫青金石,是在出車禍之前,我在一家骨董店裏得到的,你相不相信,其實這枚戒指居然是我曾經佩戴過的,是它讓我想起更多有關前世的事。”他撫著戒面,懷念的說。 

  “真的嗎?你都記得?” 

  劉少離揚起唇角,笑得好有男人的魅力,讓胖護士的心跳得更厲害。“當然記得,因為這是祖先留下來的傳家之寶,是要留給長子和長媳的,碧兒的那一塊是可以當作項鏈的墜子。” 

  抓了抓頭,她似乎想到什麼。“我好像剛剛……” 

  “原來你跑到這裏來了。”瘦護士回到護理站看不到她,所以每個病房都去找,最後才來這裏碰運氣,正巧打斷他們的談話。“病人該休息了。” 

  胖護士連忙向他道歉。“對不起,打擾你了。” 

  “沒關係,謝謝你聽我說話。”他和善的笑說。 

  哇!他笑得好好看。“那你早點睡,我們出去了,晚安。” 

  關上病房的門,胖護士理所當然的被學姊好好訓了一頓,不過她一點都沒有在反省,要是有機會,她還想再去聽他說故事,搞不好可以寫成一本小說。 


  “……咳咳……王上,微臣要走了。”瘦骨如柴、兩眼凹陷的年輕男子斜臥在病榻上,對著身穿盤龍紋袞服的君王道別。 

  白帝握住他的手,滿眼沉痛。“你是朕的國師,不可以就這麼拋下朕而去,朕還有許多地方要倚重你的才華。” 

  “王上……能親眼看到王上登基……臣於願足矣……”握雨費盡力氣才露出滿足的笑意。“咳咳……臣好累……” 

  他眼眶灼熱,“你們都走了,留下聯一個人。” 

  握雨疲憊的閉上眼皮,吐出一口氣。“來世……來世微巨願再……再為王上效……犬馬之勞……” 

  “朕不許你走!”白帝嘶叫著。 

  “來世……一定……”微弱起伏的胸口平靜了下來。 

  “握雨!” 

  “少爺又作噩夢了?”矗立在病床旁的修長身影溫聲問道。 

  劉少離額頭覆著薄汗,掀開眼皮,看著眼前有張溫和笑意的秘書……沉渥予。“也不算是噩夢,” 

  “那麼是什麼?” 

  瞅著他的臉,他想到在前世和自己同樣只是一介儒生,卻總是慷慨激昂的討論要如何用筆來討伐秦王的暴政,和他可以說是青梅竹馬長大的玩伴。 

  “只是想到前世我曾寫下的故事,那個結局讓我難過。” 

  劉少離記得很清楚,故事在國師握雨死後畫上句點,霝國的百姓在新帝登基之後,有長達五十年繁榮強盛的歲月,可是白帝的一生都在寂寞中度過。 

  那時的他知道自己將死,秦始皇派兵到處追捕他們這些儒生,早晚都會輪到自己,所以當時的自己才把一些想法還有身邊的人都化成故事中的角色,這才有了那本手稿的誕生,如果有機會,他真想再看它一眼。 

  沉渥予是少數沒有把他當作瘋子的人。“過去的事就不要再去想,少爺該想的是現在,是未來。” 

  “是爸爸要你來的嗎?” 

  “不!是我自己要來的。”沉渥予把枕頭放到他背後。“在我心中,只有少爺才是劉氏家族未來的共主。” 

  他輕笑一聲,“一個瘋子能做什麼呢?” 

  “少爺真的認為自己瘋了嗎?” 

  被他這麼反問,劉少離反倒怔愕了一下,“你的口才一向伶俐,我總是說不過你。”前世這樣,今生也是。 

  “我看過一些書籍,也找了許多資料,原來這世上還是有人記得自己的前世,並不是只有少爺而已,唯有開放自己的心胸和視野,才能坦然的接受。”沉渥予眼光堅定的說。 

  劉少離凝望著窗外,住在這間總統病房裏什麼都不缺,也可以不用去應付那些牛鬼蛇神,大家都認為他真的有精神上的疾病,想要重掌家族事業是不可能,不過這也未嘗不是件好事,至少耳根子清靜不少。 

  “……我現在只想找到她。”這個念頭一直不變。 

  他沉默片刻,“萬一找不到呢?少爺就要一輩子住在這間病房裏?任由那些人霸佔你的一切?” 

  “我虧欠她太多了,就算這一世擁有幾百億的財富,那又如何?金錢、權勢對我沒有任何意義。”劉少離將頭轉回來面對他。“我虛度了一世又一世,好不容易記起她,我不想再錯過了。” 

  沉渥予試著說服他。“少爺……” 

  “這個念頭我是不會變的,就讓所有的人都以為我瘋了,讓他們盡情的去玩,我也想看看他們能玩出什麼花樣來,順便讓我爸爸看清他們的真面目。”他眸中的精光一閃,“你說這樣不是更好嗎?” 

  “是,少爺。”沉渥予甘願誠服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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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07-8-26 12:16 AM|只看該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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終曲

醫生看著手上的病歷,再嚴肅的看著碧落,“這幾天晚上睡得好嗎?藥有沒有按時吃?” 

  “有,我睡得很好。”她接受了事實,即便那股哀傷還留在眼底。“醫生,我已經好多了,我知道那些全是幻象,不是真實的,根本沒有那個世界的存在……一切都是虛假的,我都想通了。” 

  他緊盯著她,“你都明白了?” 

  碧落柔順的點頭。“嗯,我什麼時候可以出院?” 

  “只要再觀察幾天,如果真的沒有問題就可以辦出院手續了。”醫生沒有正面答覆她,便又再巡房去了。 

  手心習慣性的握住垂在胸口上的青金石墜子,眼看淚水又要淹蓋了視線,她勉強振作起來,害怕獨處又會讓她胡思亂想。 

  披上母親帶來的薄外套,趿著拖鞋走出病房,原本想找護士小姐說話,或者去借份雜誌來看,不過看護理站很忙,似乎有新的病人人住,無暇顧及她,碧落只好隨處閑晃,反正待會兒阿公會帶些中藥補湯來看她。 

  她逛著同樓層的病房,大部分都房門緊閉,不讓人打擾,當碧落走到最尾端,也是最大間、最豪華的總統病房,想起那天護士小姐的談話,有點好奇對方是個什麼樣的人,是否也跟她一樣掉進幻想中走不出來。 

  這時,總統病房的門被打了開來,走出兩名西裝筆挺的中年男人,看來像是大公司的一級主管之類。 

  “……我看我們還是投效到輝少爺或榮少爺那邊去好了,離少爺腦袋根本不太正常,想再回公司是不可能了。”左邊的中年男人說。 

  右邊的中年男人歎氣,“要是他不被車撞就好了,把他的腦子都撞壞了。” 

  “我懷疑那根本就是輝少爺叫人幹得好事。” 

  “什麼?我還以為是榮少爺!” 

  “還不都一樣,誰教離少爺才是正宮娘娘所生的太子,是最有資格的繼承人,要不是現在變成這樣,根本輪不到輝少爺和榮少爺。” 

  “別說了,我們快回公司吧!可別讓其他人早我們一步。” 

  兩名中年男人加快腳步,閃進電梯內,準備去巴結其他有可能成為下一任接班人的主子了。 

  碧落憐憫的覷了下那扇門內的人,豪門紛爭、兄弟鬩牆,不管在什麼時代都會發生,人性的貪婪讓權勢來得比血緣還要重要。 

  在她轉身走開之後,那扇門扉再次打開。 

  一手揉著太陽穴,想要減輕疼痛,劉少離走到護理站前面。“護士小姐?”他的頭快炸了。 

  “劉先生!”忙碌的胖護士堆滿笑意上前,“有什麼需要可以按叫人鈴,我們馬上就會過去了。” 

  他扯了下嘴角,“不用這麼麻煩,我只想要一顆止痛藥,我的頭又痛了。”應該叫沉渥予不准那些人再來煩他的。 

  “可是那要經過醫生同意才能給你,我幫你問醫生好不好?如果可以我就幫你送進去。”她為難的說。 

  劉少離擺了下手,“快一點!”  

  “好。”胖護士馬上拿起電話就打,不敢怠慢。 

  頭痛得讓他不得不閉上眼皮,才沒走兩步,險些和迎面而來的老人相撞。“對不起,有沒有怎樣?” 

  “年紀輕輕的,走路不看路。”來旺伯把保溫瓶拿穩,悻悻的數落。“差點打翻我特地煮給我孫女吃的補藥。” 

  他再三道歉。“真的很對不起。” 

  “我看你臉色不太好,一看就知道是氣血不通,他們醫院裏開的西藥沒效啦!還是我們中國老祖先的東西比較有效,要不要我幫你把一下脈,說不定吃上幾帖藥就可以出院了。”他對自己的專長可是很得意。 

  “謝謝,不過中醫對精神方面的疾病有用嗎?”劉少離苦笑的問。 

  來旺伯上下打量他,“你這個少年郎看不出腦袋秀逗,就跟我家的阿碧一樣,只要吃我開的藥方子,不用幾天就可以出院回家了。” 

  “呵呵,謝謝阿公的鼓勵,要是有需要再麻煩你了。” 

  看他逕自回病房去了,來旺伯還在心裏怪他不識貨,可是有很多病人想要他免費把脈,他還得看心情好不好咧! 

  逛了一圈回來的碧落瞥見他的身影,微哂的上前,“阿公,你來啦!你在看什麼?” 

  “唉!現在的年輕人只相信西藥,都看不起我們中醫,沒效啦!” 

  碧落不禁失笑。“阿公,我們進去吧!” 

  “阿碧,今天醫生怎麼說?他有說你什麼時候可以出院嗎?” 

  “他說過幾天就可以了。” 

  “真的嗎?那表示我的藥有效了……” 


  明天終於要出院了。 

  碧落坐在病床上看著窗外發呆,腦袋只是一片空白,她不讓自己再去想到那個世界的任何一景一物,甚至害怕想到和琉離相處的點點滴滴,他們是如何的胼手胝足,在軍營裏那種艱困的環境下生存……想著她如何的愛他…… 

  不能想!不能再想了!她抱著自己的頭顱,阻止自己去思考、回憶,從內心深處湧起的巨大悲傷讓她想大哭大叫,可是一旦這麼做,醫院鐵定不會讓她出院,她不能再讓阿公和父母擔心,她必須要忍耐。 

  天啊!誰來告訴她為什麼?這一切到底是怎麼回事?有誰可以告訴她答案?快來救救她…… 

  “啊……哇……”對面病床的患者突然在睡夢中大喊大叫,她的雙手被綁在兩邊固定住,就是怕她做出傷害自己的事。 

  碧落連忙收拾情緒,按下叫人鈴,通知護士小姐趕快過來。 

  沒過多久,護士小姐進來查看清況,然後急忙去請王治醫生過來,幾個護士也進來幫忙,大家忙成一團,碧落只好先出去,今天有出太陽,她想到一樓的中庭曬曬陽光,讓自己不要再沮喪下去。 

  經過護理站,跟在櫃枱後面整理病歷的胖護士打了聲招呼,當碧落往電梯的方向走去時,胖護士才赫然想到一件事。 

  “我真健忘。”胖護士敲了下自己的頭。“想了這麼多天一直想不起來,原來就是她。” 

  就在這時,劉少離俊臉滿是不豫的來到櫃枱,將一支以鑽石為外殼的手機交給她。“我把它放在你這裏,要是有人打來找我,就說我發瘋了,目前沒辦法接電話,叫他們不要再打了。” 

  有人擔心他是裝瘋,所以總是有意無意的想刺探他,讓他不勝其擾。 

  胖護士張口結舌的接過那支價值三百萬的新款手機,很怕一個不小心把它摔壞了,就是去賣也賠不起。“呃,好……”有錢人用的就是不一樣。 

  見他要回病房,她才猛地想到要跟他說的事。 

  “劉先生!”她繞出櫃枱叫住他。 

  劉少離爬了下及肩的長髮,旋過身來。“什麼事?” 

  “就是前幾天你跟我提起過戒指的事……你說你前世的愛人戴的是條跟這只戒指同一種石頭的項鏈。” 

  他忍不住糾正她。“這不是普通石頭,它叫青金石。” 

  “對,青金石。”胖護士憨憨的笑了笑,“另一間病房的女病人身上就是戴這種項鏈,不過這種東西外面應該有人在賣,所以我也不知道和你的前世有沒有關係,只是剛好想到順便跟你說。” 

  “她在哪間病房?” 

  “就在923……對了!她剛剛走到電梯那邊去了。” 

  不等胖護士說完,劉少離心臟一陣狂跳,順著她指的方向快步走去,正好瞥見一名身形纖瘦的女孩子跨進電梯內,不由得跑了起來,奔上前想要阻止電梯門關上…… 

  當電梯門緩緩闔起的一刹那,他看到了……那張歷經兩千多年,一世又一世的等待,依舊美麗堅強的容顏…… 

  碧落原本看著地面,等待著電梯門關上,可是當到看到有人沖到電梯前面,本能的揚起眉睫……有一秒中她的腦袋完全空白,她以為她回到夢中和自己所愛的男人重逢了…… 

  “碧兒!”當門關上的那一刹那,劉少離朝她大叫。 

  這聲“碧兒”的呼喊像把斧頭活生生的劈開封印在腦中的記憶,讓碧落失聲尖叫的抱住頭顱,慢慢的彎下身軀,直到蹲在地上…… 

  就像故意將影片倒帶重播一般,畫面轉得好快,好快……痛得她發出呻吟,當腦中的影像漸漸慢了、停了…… 

  她看到穿著曲裾衣的自己,在幾旁磨著墨,然後偏首看著身旁的男子……她的眼、她的笑總是飽含著對他的情意…… 

  做儒生打扮的男子在竹簡上寫了幾行字,然後微笑的睇著她,張口對她說著一個又一個的故事……說到入迷處還不忘比手畫腳…… 

  在那兒有個驍勇善戰的驃騎大將軍,為了解救千千萬萬受苦受難的百姓,不得不拋下母子、手足之情,毅然的大義滅親……當他最愛的女子不在了,在孤寂與思念當中,他依然不負神界賜予他的權力,擔起君王的責任,帶領著霝國的百姓過著富強安樂的生活…… 

  他不斷的訴說著自己的心願……希望這部故事能夠流傳下去……在君王的暴政之下,只有沉緬在他的故事裏頭才能得到些微的幸福…… 

  當碧落還想再多感受那份幸福時,畫面快速的轉換了…… 

  “不要……不要……”她不知道自己叫出聲音了。 

  好多秦兵到處上門抓人,那些手無縛雞之力的儒生一個個被抓走了……好多叫喊、哭泣…… 

  離哥!不要抓他! 

  求求你們不要抓他走…… 

  她看到自己在街上跑著,跌倒了又爬起來,拚命的追著……拚命的哀求……可是那些秦兵面無表情,將她一腳踢開,她只能眼睜睜的看著她愛的男人消失在眼前…… 

  她永遠忘不了他眼底的表情,是那麼哀傷,卻又對她笑著,像是在安慰她,他很快就可以回來了……可是她知道那是不可能的…… 

  碧落將身子蜷縮成一團,哭得好傷心。“嗚嗚……不……他沒有犯法……不要抓他……” 

  外頭下著滂沱大雨,她跟其他的家屬徒手挖著那座埋了不知其數的儒生的土坑,她的離哥也在裏頭……他一定又冷又凍……她十指不停的挖著,直到都挖出了血,也不肯放棄……生要見人、死要見屍……她要帶她的離哥回家…… 

  我好恨!老天爺,為什麼要拆散我們?我們到底做錯了什麼?為什麼要這樣殘酷的對待我們?為什麼? 

  秦始皇下令不准家屬領回屍首,將他們趕走了……他們的憤怒和哭喊震撼了天地,卻改變不了君王的旨意…… 

  “嗚嗚……”她全身不住的抽搐發抖,哭得聲嘶力竭。 

  她抱著離哥最鍾愛的竹簡,那裏頭的一字一句都是他的心血……她只想到非保住它不可,不能讓秦始皇毀了…… 

  每一天、每一天,眼淚像流不盡的河水,從來沒有停止過…… 

  在黑夜裏,她一鏟又一鏟的挖著墳,攪絆著奪眶而出的淚水……以及她心底熊熊的恨意,秦始皇可以分開他們的人,卻分不開他們的心,總有一天他們會再見面的,一定會的…… 

  離哥,你要等我…… 

  她的容貌從美麗漸漸蒼老,背也駝了,可是依舊守在墓旁,守住埋在墳裏的秘密,等待有朝一日被人挖掘出來,讓這個故事重回人間…… 


  “怎麼哭成這樣?” 

  “要不要去叫護士過來?” 

  “是不是她家裏有人往生了?” 

  等在電梯外頭的民眾看著裏頭的女孩子哭得那麼淒慘,大家面面相覷,一時之間也不知道該怎麼辦,只能等她哭完了。 

  旁邊的電梯門打開了,從精神科病房追下來的劉少離推開人群,滿眼苦澀和溫柔的俯視著哭倒在地上的女孩子。 

  他跨進電梯內,蹲下高大的身軀,將碧落納進懷中,在心底歎了口氣。“一切都過去了。” 

  “不……他們把你抓走了……我連你最後一面也見不到……”她沉陷在前世的記憶裏出不來。“我找不到你的屍首……想幫你立個墳都沒辦法……為什麼要這麼殘忍?為什麼?” 

  劉少離的眼角滑下一滴淚水,想到當時她受的苦,不由得將她擁個更緊。“沒關係,我知道你的心意就夠了……那些都過去了。” 

  “真的都過去了嗎?為什麼我這麼難過?” 

  “那就抬起頭來看著我,我是活著的,有呼吸、有心跳,可以摸得到。”大掌捧起她濕漉漉的小臉,讓她看清楚自己。“我們不在秦朝,再也沒有人會拆開我們。” 

  她淚眼婆娑的睇著他好久,然後才伸手撫摸他的臉龐,是那麼的熟悉,而且有溫度,是真實的。“琉離?” 

  “那是故事裏霝國的君王白帝的名字,以前你最喜歡這個角色了,總說他的個性和我很像,其實我承認在裏頭多少有自己的影子在。”劉少離用睡袍的袖口幫她抹去淚痕,自我調侃的說。 

  碧落破涕為笑,有些恍然大悟了。“對,我都想起來了……原來那真的是個夢,我夢見自己進到故事裏頭,而且還和白帝相戀,其實那只是一種移情作用,我不想記起你是怎麼被抓去活埋……就把他當作是你了。” 

  他眸中淚光閃爍,“是嗎?” 

  “我該叫你什麼呢?琉離還是離哥?” 

  “這兩個名字都可以說是我,不過我這一世叫劉少離,你呢?” 

  “蘇碧落。”她露出靦腆的輕哂。“不過我比較喜歡你叫我碧兒。” 

  劉少離仔細端詳著她,“你一點都沒變。” 

  “你也是。” 

  那雙漆黑深邃的眸底不再只有憂鬱和哀慟,他還是要感謝上蒼垂憐,讓他們今生有相聚的一天。“我們終於找到彼此了。” 

  “少爺?你在這裏做什麼?” 

  剛到醫院的沉渥予還沒上樓,就見到電梯週邊了一群看熱鬧的民眾,不經意的瞥了一眼,看到居然是他,連忙擠到最前面。 

  “握雨?”碧落吃驚的看著他。 

  沉渥予愣了一下,睇著靠在劉少離懷中的年輕女孩。“你認識我?” 

  “還記得跟我一起長大的沉握雨嗎?” 

  她目光微黯了下,前世的事總是悲多於喜。“他比你先被那些秦兵抓走,沉大娘哭到眼睛都瞎了,沒多久就病死了。” 

  “你們到底在說什麼?”沉渥子狐疑的看著像在打啞謎的兩人。 

  劉少離故意不說,吊一下他的胃口。“我們不要在這裏擋住其他人的路,先出去吧!” 

  “少爺,到底是怎麼回事?這個女孩子又是誰?” 

  他回頭笑睇,“她就是我要找的人。” 

  “嗄?”沉渥予愣了好大一下,看著相互依偎的男女越走越遠,急忙追上去。“少爺,等等我……既然你現在找到了,也該回去重掌大權了,他們都快把公司搞垮了……少爺!少爺!” 

  為什麼他這麼苦命啊! 

  難道這是他前世欠下的債,這輩子要來還? 


  在中國西安收藏也展示最多有關秦始皇兵馬俑的博物館內,夜裏的守備雖然嚴密,保全卻還是會乘機摸魚偷懶,並沒有認真的巡邏。 

  此時,一道模糊的老婦身影平空現身了,臉上的皺紋顯示她的歲數已經不小,卻又讓人猜不透她真實的年齡,依稀可見她穿著棗紅色的改良式旗袍,就靜靜的站在用特殊方法保存古物的玻璃櫃前,那兒正放著兩千多年前的竹簡,儘管殘破不堪,卻有著主人的血眼淚,以及強烈的執念。 

  經過了兩千多年,直到今天,她的任務總算完成,幫自己的主人找到他一生的至愛,彌補前世的缺憾,如今可以安眠了…… 

  老婦的身影慢慢的走進竹簡當中,直到完全消失為止。 

  “呃啊……有鬼……”喝了點小酒才來巡邏的保全揉了揉眼皮,確定自己沒有喝醉看花了眼,剛剛真的有個人影飄過去,嚇得連手電筒都來不及拿,連滾帶爬的往外逃。

“有鬼啊……救命……”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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kikilala528 該用戶已被刪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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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ellandheaven 該用戶已被刪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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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07-9-4 02:02 AM|只看該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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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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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7n 該用戶已被刪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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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07-9-4 08:56 AM|只看該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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Virginia0722 該用戶已被刪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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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07-9-15 02:40 AM|只看該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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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復 #22 hhere 的帖子

哇哩
看的有點連不上來
原來前面做的一大半
是劇中劇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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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aya11 該用戶已被刪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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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07-12-4 08:53 PM|只看該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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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皓月奇劫姐妹作!!!!!
他有二個姐妹作了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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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laine_lee 該用戶已被刪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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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07-12-4 11:15 PM|只看該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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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系列的書.....好看....好看
我喜歡這種沒有歷史包袱的時代....自己創的空間
感恩大大分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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